驭诡局总部。
在十分钟的时限结束时。
那道白衣面具身影却依旧没有出现。
一众教官学员紧抿嘴唇，一言不发。
王富贵双拳紧攥，他很想说出一句：“我们，再等等吧……”
但话到嘴边，却始终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先不说徐龚的状态如何，还能再撑住多久。
从现在起，每拖延一分时间，天海城内就会有无数人死亡。
他不可能因为自己的那一点念想，而让那些无辜人平白牺牲。
这个想法不仅是出现在王富贵脑海，同时出现在场中所有人心头。
“大义。”
这就像是一座重山，压在所有人身上，他们所受的教育、理念，注定他们形成的观念如此。
在面对一人，与百，千，万人间，只能是选择后者。
若换作是遇见红衣前的叶言在此，只怕选择也是这般。
但若是现在的叶言，他只会牢牢握住自己珍视的人，至于其他的……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上前，轻轻晃了晃徐龚的身子，放轻声音将对方唤醒。
徐龚眼眸轻颤，片刻后缓缓睁开，他努力想要从地上站起身，但身体却已经不允许他这么做了。
“扶我，起来。”
徐龚声音虚弱，却透着股坚定。
男人一把抹去眼角的泪水，将徐龚的一只手环在肩头，缓缓将徐龚从地上扶起。
徐龚的视线内，眼前的景象此刻已是一片模糊。
但他还是能依稀看清轮廓，这座城市的轮廓。
他最后望了一眼这座城市，这座守护了大半生的天海城。
很奇妙的是，此刻他的内心却无喜无悲。
许是将死之人便会如此吧。
徐龚露出释然的笑意，他的左手轻轻抬起，悬于头顶，体内恢复的少许诡气顺着他的指间流出。
透过空间，散落于天海中的各处阵法所在地。
做完这一切，他的眼皮已经沉重到无法抬起，他最后转过身，望向一旁被紧紧护着的夏镇国。
努力想要看清对方的容貌，却始终做不到。
脸上带着解脱般的笑容，徐龚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太累了。
搀扶着徐龚的中年男人紧咬嘴唇，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眶，他艰难的从喉咙中挤出声音。
低声说了一句。
“请，徐老爷子走好。”
声音很小，却落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就在他这话音落下之际，冲天的蓝色光柱覆盖了所有人的视线。
同一时间内，天海城所有徐龚布下阵法之地，一道道蓝色光柱直冲云霄。
湛蓝色的光柱，显得是那般柔和，那般富有生命力。
如同神明救世，落下的圣光般，温暖人心。
“这就是希望吗。”
王富贵自语一声，他看着那两位彻底失去生机的老人，心底突然涌起一个念头。
这样，真的是正确的吗？
牺牲掉了天海城的局长、副局长。
一位六阶驭诡师，一位五阶空间能力的驭诡师，为了救下他们这群人，以及天海城内的些许普通人。
或许，如果这两位老人活着的话，对于这个世界，对于人类而言，作用更大呢？
王富贵摇摇头，不再去思索这种问题，他或许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知晓答案。
“言哥，你现在应该也在阵法里吧。”
王富贵殷切的希望着。
……
天海，叶言家中。
刺眼的蓝色光柱透过窗帘，照射进了黑暗的房间里。
叶言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入目便是冲天的蓝色光柱。
叶言探出头，环顾天海城的景象，看着那一道道直冲云霄的蓝色光柱，怔怔出神。
“希望吗？”
“不过是慢性死亡罢了。”
“有朝一日，天海的惨状再次复刻于其他城市时，又能逃去哪里？”
叶言呢喃着，最终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
身后，影子单膝跪地，一副虔诚姿态，双手托着一副白色的阎罗面具，递到叶言身前。
叶言轻笑一声，伸手将其接过便戴在了脸上。
“走吧，天海的剧情落幕了。”
“在那头独眼巨枭破开法阵前，离开这里。”
“去把我们的剧情也落下帷幕。”
影子恭敬点头，犹如信徒对待自己的神明般虔诚。
“遵命，主上。”
……
夏魈盯着那些冲天而起的蓝色光柱，怔怔出神。
直到最后，所有的光柱消散一空，只留下一座废墟般的天海城。
夏魈呆呆的站立在原地，如同一位无家可归的游子般，背影是那般落寞、寂寥。
她麻木而空洞的眼神环视四周，看着眼前只剩下一片废墟的惨状，不知所措。
“我，应该去哪里？”
夏魈呢喃着，似乎是在发问，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
“轰隆隆！！！”
一声恐怖无比的巨响，回荡在整座废墟的天海城上空。
将夏魈从恍惚中拉回，她抬眸望去，如死水般的眼眸中，再次有了些许色彩。
天幕之上，笼罩天海的整个阵法彻底破碎。
独眼巨枭那恐怖无边的身形就此畅通无阻。
如同神明般的恐怖威压席卷开来，笼罩了整座化为废墟的天海城。
那庞大无边的身躯，以人类的姿态仅仅能窥见一角，完全无法想象对方的极限在何处。
浩瀚恐怖的诡气以独眼巨枭为中心，轰然爆发开来。
在这等神明般的恐怖伟力下，将近五分之一的天海城建筑瞬间化作乌有，被直接清空一大片。
连些许砖石碎片都没能残留，全部化作了飞灰。
那颗硕大的猩红竖瞳在天海城内来回扫视，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对于里头存在的蝼蚁，独眼巨枭甚至没有出手碾死他们的兴趣。
就如同，人类不会因为路边爬过的一只蚂蚁，而专门停下脚步去踩死它。
夏魈空洞的眼神注视着这一幕，她那颗仿佛死去的心脏重新开始剧烈跳动。
“我，还不能死。”
夏魈自语着，她转过身，靠着手中的血色长刀支撑着身体。
亦步亦趋的朝着荒土上走去。
哪怕是那头独眼巨枭没有专门碾死她的心情，但以她现在的状态，光是余波也足以将她的身躯震得粉碎。
她将对方的气息，牢牢铭刻在了灵魂深处。
被黑暗阴霾所笼罩的双眼中，只剩下死水般的平静。
如那表面的平静之下，是足以将一切吞噬淹没的，深渊般的憎恨。
用不了多久，天海就将成为一座真正的死城。
哪怕是幸运的，躲在家中存活至今的普通人，即便不死在独眼巨枭的余波中。
用不了多久也会因为没有阵法的庇护，而被荒土上那股恐怖无边的诡气侵蚀。
最终堕落成为诡异。
夏魈没有理会身后不断传来的巨响，也不再在意这座城市。
那副恶鬼面具，死死的附着在她的脸上。
这是一条不归路，甚至可能是一条死路，但
“我，必须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