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赵忆辰明显感觉到，坐在副驾驶上的陈安呼吸变得急促，好像被掐住了脖子。
“有什么危险吗？”
赵忆辰熬了一夜，本来有点困顿，瞬间被陈安吓得清醒了不少。
可他左右观察，一直没看到有什么异常。
“没有。”陈安平静地说道。
“那你一惊一乍干什么？”
陈安按下车窗，把手搭在车门上，不停敲手指。
赵忆辰曾经在书上看过，敲手指是认真思考，犹豫和焦虑的肢体语言。
说明陈安遇到了棘手的事。
终于，陈安长叹一口气，目光逐渐变得坚定，手指往斜前方一指，说道：“开进去。”
赵忆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视线所及之处，有一道已经坏掉的电动铁栅栏。
铁栅门后面的建筑很是醒目，经典的蓝白配色使大楼显得庄重。
赵忆辰开着车缓缓驶向栅栏门，逐渐看到大楼的正面，陈安的脸色也越发凝重。
终于，印刷在蓝色背景上的“公安”二字浮现于眼前，但本该挂在旁边的警徽却不翼而飞。
“进不去啊，门没开。”赵忆辰把着方向盘说道。
栅栏门早就不通电了，似乎被车撞过，歪了一半，但还没倒，旁边只留下一道供人行走的口子，车是过不去的。
“下车吧，进去看看，拿好武器。”陈安吩咐道。
赵忆辰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你不会是，想偷枪吧？”
陈安动作一滞，回头说道：“偷？我不这么认为。如果枪有主人，我们根本拿不走，如果它们是无主之物，那我们就不算偷。”
说完，陈安直接走了进去。
赵忆辰跟在后面，小声嘀咕道：“你要真不这么认为，刚才还犹豫半天？”
警察局的前院很干净，好像丧尸危机从未波及到这里似的。
但事实上，恰恰是因为前院太干净了，才能证明警察是最早接触丧尸的那一批人。
因为，空空如也的前院，说明那些出警的警车，再也没有开回来。
陈安走上台阶，看到了本应该高挂房梁的警徽，静静躺在阶梯间，不知被谁踩了一脚，碎成两半。
在末世前，陈安一直是个遵纪守法好青年，也从没遇到过犯罪事件。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警察局。
门没锁，但锁与不锁没什么区别，台阶上满地都是玻璃碎片，都来自于正厅前的玻璃门，陈安稍微猫着腰，直接门上破开的洞口钻了进去。
赵忆辰紧紧跟了进来，看到大厅，开口说道：“哇塞，原来警察局的布置和银行也差不多嘛。
不对，比银行还简陋。
话说，你知道警察局一般把枪存在哪吗？”
陈安摇了摇头，说道：“我只希望，他们保管枪支的地方足够隐蔽，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为什么？”
“因为我们已经来晚了。”
陈安目光沉重，走廊的尽头，有一具尸体，身上还穿着警服。
两人快步走过去，陈安在他身上翻找一通，只找到一个空空如也的枪套，这名警察生前的配枪，早已不翼而飞。
陈安面色一凝，开始脱这具尸体身上的衣服。
赵忆辰面色发白，还以为他有什么特殊癖好，问道：“昨天有个大美女光着身子在你面前，你不感兴趣，现在这尸体……”
陈安差点被气昏过去，低声骂道：“以后少看点不干净的东西，别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变态。
帮我警戒一下，小心被偷袭了。”
“不行，你先告诉我你脱衣服干什么？”
陈安无奈，只好解释道：“他脖子上的伤口很整齐，不像被丧尸咬的，更像刀伤。我想检查一下他有没有被咬过。”
“检查这个干什么？”
陈安心里又开始烦了，他最讨厌别人在他干正事的时候问东问西。
陈安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尸体，但是，当他靠近的时候，能闻到一股腐败的臭味，本来就犯恶心，还有个人不停地问。
他受不了了，站起来说道：“来，帮我干活，你就有资格知道了。”
赵忆辰眉头紧皱：“太恶心了，我可不干！”
“不干你就闭嘴。”
赵忆辰只好闭嘴，静静等着陈安检查。
陈安眉头紧皱，法医检查尸体的时候，好歹还戴着口罩呢，他却没有任何防护。
他忍着强烈的身体不适，将尸体翻了个身，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连个牙印都没找到。
“他没被咬过。”
陈安背上冒出几滴冷汗，王老虎被柳慈洲击毙的画面再次浮现于眼前，那时，他离王老虎很近。
他很清楚地记得，子弹裹挟着一股热风从他头皮上飞过，差点烧掉了他的头发。
王老虎额头上的窟窿里，血还没流出来，就被子弹所带来的高温烫成了血痂。
他的心悸，他的恐惧，他的无所适从，那种感觉几乎让他五感失灵，无法呼吸。
人类，在热武器面前，实在是太脆弱了。对个人而言，一颗子弹和一枚核弹，杀伤力没什么区别。
如果那天，拿枪的人是王老虎呢？
说不定以后，他确实会遇到拿枪的“王老虎”。
赵忆辰不理解，问道：“他有没有被丧尸咬过，到底有什么区别，现在不都已经死了吗？”
陈安冷笑道：“当然有区别，如果他被丧尸咬过，那么，拿走这把枪的人，可能只是杀了一只丧尸以后，顺手把枪拿走了而已。
但他没有被丧尸咬过。
这说明，有人袭击了他，然后抢走了他的配枪。
你明白这其中的区别吗？”
赵忆辰后知后觉，脸上终于浮现出害怕的神色：“我明白了，拿走和抢走，是有区别的。
如果这把枪是被抢走的，就说明，他的目的绝不是为了自保。抢走这把枪的人，不是什么好人！”
陈安叹了口气，在赵忆辰肩膀上拍了一把，说道：“你能活到现在，真的很幸运。
即便在末世之前，也不能拿好坏来评价一个人，末世之后，更是如此。
记住，在末世里，没有好人。”
赵忆辰反驳道：“你不就是好人吗？我觉得你人还不错。”
陈安哑然失笑，眼神中却充满了忧虑，如果在警察局找不到枪，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柳慈洲身上，他相信，柳慈洲的枪，肯定不是从正规途径得到的。
只是，他不知道柳慈洲是否愿意，将获取热武器的渠道告诉自己，也不知道那个渠道现在是否存在。
即便存在，想在末世里获得一把枪，究竟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陈安想象不到。
“走了，带我去医院吧。”
“等等，”赵忆辰俯下身子，主动靠近地上的尸体，“让我再看看。”
陈安有些不屑：“你能看出什么门道？”
只见赵忆辰强忍不适，将手指伸进尸体嘴里，然后把嘴掰开。
“呕！”
瞬间，赵忆辰被尸臭熏得睁不开眼睛，扑倒一边不停干呕。
陈安面色凝重，俯下身子，死死盯着那张被赵忆辰掰开的嘴。
这具尸体口腔里的腐烂程度，远超他的皮肤。虽说口腔黏膜自溶后，腐烂速度确实会比皮肤快一点，但是，这个区别也太大了。
“啊……”
赵忆辰终于缓过来了，说道：“刚才你检查尸体的时候，我注意到他身上根本没有尸斑，但是这具尸体的僵硬程度，又像是死了好几天的样子，我就感觉不太正常。
一开始我也只是感觉不太正常而已，毕竟我也不太懂，我这方面的知识都是看灵异学的。
但是，你说丧尸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具尸体这么不正常，会不会是因为，他死前确实是一只丧尸呢？
之所以没有被咬过的痕迹，是因为……他是一只母体。”
陈安眉毛一扬，问道：“母体？”
“对，”赵忆辰说道，“你想想，第一只丧尸是怎么来的？第一只丧尸肯定没被别人咬过啊。
丧尸危机爆发的时候，肯定有一部分人因为某种原因，先变成了丧尸，然后才开始感染其他人，用游戏里的话来说，这批人就是母体。
说不定这个人之前就是一只丧尸，只不过他是自己变异的。”
“有道理，”陈安不住的点头，“这也就意味着，拿走他配枪的人，也许初衷只是为了自卫。
我们未必来晚了，说不定还能碰碰运气。”
两人对视一眼，已经有了默契，将所有房间一个个筛查一遍，除了看到几具尸体外，一无所获。
陈安逐渐失去耐心，粗暴地推开一扇办公室的门，在这里，他们又发现一具尸体，趴在办公桌上，像个猝死的程序员。
陈安失望地叹了口气，大多数情况下，警察并不会携带枪支，只有出任务时才会带枪，他们像摸金校尉一样搜了几具尸体，都是一场空。
陈安不打算看了，正要关门，赵忆辰却将他拦住，说道：“我去看看吧，万一有呢。”
陈安也没拦着，靠在门框上等他空手而归。
赵忆辰把手中的菜刀“砰”的一声，扔在办公桌上，动静很大，那具尸体也跟着震了一下。
陈安眼皮跳了跳，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不正常。
赵忆辰深吸一口气，虽然他已经摸过尸体了，生理上已经不会感到恶心，但心理上难免有隔阂。
他蹲下来，将手往尸体腰间探去。
就在他往下蹲的同时，那具尸体的头抬了起来，而赵忆辰的视线，刚好错过了这一幕。
陈安终于知道哪儿不对劲了，这具尸体，和他第一次去地下停车场，看到的那个女车主一样。
它们看起来太自然了，不像是死于意外，更像寿终正寝，从姿势到表情都无比安详。把他们放在床上，说是睡着了都有人信。
当他意识到问题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丧尸的头已经抬了起来，没有呼吸，没有嘶吼，转头就向身后的赵忆辰咬去。
而此时，赵忆辰刚好蹲下，没注意到上面的异变，当他摸到丧尸的腰时，感觉到这具尸体扭了一下。
他还以为自己把尸体碰倒了，伸手要扶。
陈安还站在几米之外，他没有陶夏那一手飞斧的技术，只能拿着菜刀往前冲。这几米的距离，犹如天堑。
赵忆辰感到额头有点湿，天花板上似乎掉下一滴水。
他伸手一摸，只感觉这滴水有些粘稠，与此同时，周围的光线也变暗了很多。
终于，他发现了异常。自己明明扶住了尸体，为什么它还在动。
他抬头，看到一张狰狞的脸。
“啊！”
赵忆辰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本能地伸手抵挡丧尸，然而，这个动作，简直是将他的手送进丧尸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