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一下炸开了锅,至少有十个男生同时叫了出来。
“操,你干什么?”“妈的,你他妈谁啊?”并且愤怒地朝我扑过来。
难怪,宋离这种人,要说挨打的话还是第一次吧?我看见这个情况,立时也有点慌了,求助似的看向罗文。罗文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仿佛根本没把那些学生放在眼里。
“都别动!”罗文突然叫了一声,那些学生同时停下了动作,但还是愤怒地看着我。
宋离用手背擦了擦鼻子的血,喘着气说:“惹不起,你们别冲动。”
罗文摆摆手,我再次一拳打过去,又抓住宋离的衣领,将他顶在教室后方的黑板报上,狠狠地打了一拳又一拳。
还觉得不解气,又伸腿在下面一绊。宋离倒在地上以后,一脚一脚狠狠地踹过去,就像他那天晚上踹我一样。
我一点没手下留情,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整整十天。
刚打了没一会儿,罗文就说:“行了,走吧。”
我还没打够,就说了句再等等。罗文又说:“走。”
没办法,我只好跟着他出了教室,教室里满满的人,走廊也满满的人,我俩所过之处却自动让开一条道路。这就是所谓的气场吧?
罗文走的很快,似乎在担心什么。
我觉得奇怪,场面不是已经控制住了吗?连宋离都不敢动手,整个学校就没人再敢动手。
不过现在不方便问,我只能默默地跟在罗文后面,我俩出了教学楼,又从学校后面的围墙翻出。
这时候我才问他:“急什么啊?还没打过瘾呢。”
罗文说:“那么大动静,老牛一会儿就来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老想着报仇,把老牛给忘了。
罗文又说:“过不过瘾,也就这样了。”
我赶紧说:“行了,足够了,这个仇报的很彻底。文哥,谢谢你。”
回到下水道,我又谢了他们一遍。
郑闯说:“这是最后一次。”
我“嗯”了一声,心里有点酸酸的。
但是想到大仇已报,从此以后在学校能抬起头做人了,心里又觉得很痛快。
坐了一会儿,聊了会儿天,才知道宋离虽然是学生,但也在外面混,所以和他们有过几面之缘。
随后,我就和他们告别,我迫不及待的想回到学校,其实还是心里那点小小的虚荣心吧,毕竟我刚打了初三的年级老大宋离!这种出风头的时候,我怎么能不回去。
回到学校,已经上课了,教学楼里一片寂静。
去教室前先上了个厕所,结果一进去就看见了宋离。
宋离趴在洗手池前,认认真真地洗着脸上的伤痕。
我进去以后,他就扭过头来,我俩正好打了个照面。不知怎么,我一下慌了,赶紧把目光移开。
就这么一下,我的气势又输了,一下子心里又觉得十分懊恼。
便抬起头来,大大方方地走到小便池前撒起尿来。
尿的时候,我也用余光观察宋离。宋离回过头去,继续清理伤口。
我真怕这小子突然冲过来和我拼命,论单打独斗的话我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尿完以后,我继续目不斜视,朝着厕所门口走去,距离宋离也越来越近。
宋离洗脸时哗啦啦的水声响彻整个空间。
我告诉自己不怕不怕,但是心脏却不可抑止的猛跳。
经过宋离身后的时候,我几乎做好了和他干架的准备。
好在,终于过去了,宋离无动于衷。
走到门口,我松了口气,伸手拉响门把的时候,宋离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行。”
我一下站住,想问问他“行”什么。
“你可真行。”宋离没有回头,自来水还在哗啦啦地流着,“竟然能找到郑闯做靠山,确实把我给吓了一跳,不过你以为这就完了?等着吧,好戏才刚刚开始。”
我站在门口,硬梆梆地回了一句:“我等着。”
然后,拉开门出去。
出去以后,我立刻拿出小灵通,想要给郑闯打个电话,但是在拨通的一瞬间,又被我给狠狠掐掉了。
因为郑闯说过,这是最后一次帮我。我的脸皮也没厚到那个程度。
我把小灵通放回口袋,仔细想着刚才的话,宋离真想报仇?还是吓唬我?阿弥陀佛,希望他是吓唬我,否则我可真完蛋了。
来到教室门口,喊了一声报告,轻轻松松走进门去,班上所有的焦点都在我身上。
暴揍宋离的事,想必已经传遍整个学校,就更不用说我们班了。
我把头高高昂起,像只得胜的公鸡,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下课以后,杨听雪第一个跑到我身边,神色兴奋地问着我之前的事。
我笑着说:“怎么我报了仇,你比我还要高兴呐?”杨听雪的脸红了一下,随即说道:“那可不,咱俩是哥们嘛。”
正说着高兴,班主任突然进来了,直接就指着我说:“王天,去教导处一趟!”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还是要追究我打架的事!
我跟在班主任身后,看着她趾高气昂的走在前面,我知道她早就想着收拾我,这一次可算逮着机会了。
来到教导处,宋离已经在里面了。
肥头大耳的老牛坐在办公桌后面,嘴巴里叼着烟,二郎腿高高的翘着。
我和宋离站在办公桌前面。
“说说吧,怎么回事?”老牛指了指宋离:“你先说。”
宋离说:“没怎么回事啊?你叫我来干什么?”
“别装,你知道我叫你来是怎么回事。”
“我真不知道。”宋离的脾气又臭又硬。
“有学生举报,说你俩打架。哦,准确的说,是他打你。”
“没有的事。”宋离冷笑了一声:“再说,他能打得了我?”
一开始我还纳闷,宋离怎么帮着我说话。后来也想通了,他是为了面子,就像黑帮械斗,不愿经过条子一样,宋离也不愿这件事让学校插手。
“那你脸上的伤是咋回事?”
“我自己不小心碰的。”
“”
询问持续了二十分钟,我们两个均否认打架行为。
于是这趟教导处之行就失去了意义,无论有多少学生举报说我俩打架,但是作为当事人的我俩却一同矢口否认,就连天王老子来了都没有办法。
最后,老牛咆哮着让我俩滚出去。
我和宋离一起出了教导处,各走一边,互不搭理,显然我们已经成为仇人。
回到教室,杨听雪又紧张的问我情况,我告诉她没事了,杨听雪才松了口气。
放学以后,杨听雪要和我一起回家,因为她还有很多事要问我。她那个闺蜜也在,以往要是一起回家,她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刺我。但是今天,她老实的像个猫咪,不仅一句难听话也不敢说,还笑眯眯的听我讲述殴打宋离的过程,还娇滴滴的说让我以后罩着她点。
唉,人啊。
回到家,爸妈又惊又喜,问我这几天复习的怎样,将来考高中有没有希望。
我有点蒙,后来想起,杨听雪给我编的理由,说我在老师家住了几天!这理由,真够烂的,要不是从杨听雪嘴里说出来,我爸妈肯定不能相信。
我就随口胡诌,说学的还行,但考高中没有可能,让他们别抱希望。
然后我妈就开始叨叨,说你看看人家听雪,将来肯定上重点高中,你要是再不努力和她差距就更远了。
父母都是这么无聊,爱拿别人家的孩子比。我没心思跟他们吵,抓紧时间睡觉去了,这几天在下水道里就没休息好。躺在床上,又睡不着,想着宋离你那句话,不知他什么时候找我报仇。
现在这个情况,宋离要是动我的话,我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郑闯已经不会帮我了。
后来越想越怕,上课想、走路想、回家想、睡觉想,总觉得宋离会随时跳出来揍我。
连续好几天,我都活在杯弓蛇影之中,教室门突然响一下,我都以为是宋离进来了。
担惊受怕的过了几天,结果后来发现,宋离彻底销声匿迹了。
用“销声匿迹”这四个字,不是说他消失了,而是相比他之前的张狂,现在有点低调的可怕,几乎听不到他的消息。
打个比方,以前上厕所,总能看见他和一帮人在厕所抽烟,而现在这幅景象2班的被另一帮人取代了;再比如说,以前年级里要是有人打架,宋离总要去插一杠子显示自己的老大地位,当然他的处理办法就是各扇一个耳光,不过现在也很少见到这样的场景发生了。
宋离当然没有失踪,他还好好的呆在教室里上课,下课也是上个厕所就回去了,给人的感觉就是自从上一次挨打之后,整个人就彻底颓废了一样,再也没有往日的嚣张和尖锐。
就连我也觉得奇怪,好像之前那个在厕所放狠话的不是他一样。
而与此同时,我的地位却慢慢的有了变化。
打个比方,我到厕所去,不管厕所里是哪一帮的混子在抽烟,必然会毕恭毕敬的递给我一根,还要讨好似的叫一声天哥;再比如年级里有人打架,会有人专门过来向我报告,那意思好像是在等着我主持大局一样。
更离谱的是,我们班的陈凯,也就是之前说过的那个混子,这几天有意无意的往我身边凑,没事了就给我递烟、倒水,瞧那意思好像是想给我当小弟。
还有2班的张奇,就是之前打我那个,还托人捎了口信,说之前实在对不起,希望我能原谅他云云,还捎过来两盒好烟。
面对这一切改变,我实在有点受宠若惊,有点承受不了这种待遇。
而且渐渐的,不只是陈凯往我身边凑,别班的几个混子也常找我玩,下课了就喊我去打篮球。
我打球水平很差,连普通的运球都不会,可他们总是把球传给我,一传给我就大声嚷嚷着让我投球。
我投10个,能进1个吧,就这他们还大力鼓掌,简直要把我吹成乔丹附体。
我心里当然明白,这一切都是那天打了宋离的缘故。
而且我叫来的人,确实相当强悍,郑闯手下的第一智将罗文。不过他们管智将不叫智将,而是白纸扇。
这词是从香港电影学来的,在我们这非常流行。
与之对应的还有红棍、草鞋。红棍就是一个团伙里最能打的,毫无疑问就是狗熊那个家伙了;而草鞋就是负责协调团伙和外界的关系,谈判啊、搭伙啊、交友啊、攀关系啊都离不了他们,说白了就是外交,那周辉和陈伟应该就是草鞋了。
和这些混子走在一起时间长了,渐渐就知道了郑闯他们的故事。
“东区郑闯”这四个字说出来,在我们天曲镇那是鼎鼎大名的,绝对是盘踞在东区一带的猛虎,打了不少的硬仗,派出所听见他们的名字就头疼。
郑闯他们也不大,也就十九、二十,只比我们大个三四岁,但是已经特别出名了。
与之相对应的,就是西区陈昂。“西区陈昂”这四个字一说出来,同样也是如雷贯耳呃,虽然我以前没听说过,不过自从开始“混”以后就经常听说了。
陈昂已经三十多岁,早前是卖肉的起家,比郑闯成名早了十多年。
陈昂早就想一统天曲镇,可惜干不过上一任的东区老大,双方制衡了十多年。然后,一直到郑闯出场。
郑闯干掉了上一任的东区老大,成了新任的东区老大,东区的所有混混唯他马首是瞻。
陈昂对这个新晋的后生很不服,所以双方也是摩擦不断,不过到现在也没闹出大事。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我听的肯定不止这些,那些混混说起郑闯和陈昂的故事来滔滔不绝,好像讲个三天三夜都讲不完似的,有的故事甚至非常离奇,也不知是真的假的,改天有机会再详细说说吧,也是听起来很好玩的故事。
总的来说,目前天曲镇就是这个状况东区郑闯、西区陈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