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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父亲的野心(1 / 1)


“大小姐,宗主昨晚染了风寒,特别交代老仆,说让大小姐这几天找大师兄他们去练武,就不用进去了,免得让大小姐也传染了风寒。”

“啊,阿爹好好的,怎么突然染上了风寒,我进去看看。”说完,我就抬脚往里面走。

周铭一个“移形换影”挡在我面前,说道:“大小姐,你就不要为难老仆了。宗主特意交代……”

“岂有此理,阿爹病了,我理应去看望,周叔不要拦着,我不怕风寒。”

要换做是别人敢拦我,我早就发飙了,但念在周铭跟随父亲多年,才忍住不发火。

“染儿,为父这几天需要静养,你听话,先不要进来。”父亲用上“传音入密”,把声音传出来。

“那好吧,女儿知道了。”

等了一会,父亲没有再吭声。我便问周铭,“阿爹病得厉害吗?”

“不碍事的,过几天就康复了,请大小姐放心。”听周铭这么一说,我便转身离开,拎着回旋锅,去找张仲坚他们。

不过,父亲染病的事,在我的印象中,这是头一回,让我觉得有点怪怪的。

过了三天,又发生了一件怪事。

一个皮肤黝黑的昆仑奴,来到我们咸鱼山庄前,拿出一个信物,说是我父亲邀请他来的。

更诧异的是,周铭得知消息后,居然以贵客的礼仪,赶紧出庄门,带着这昆仑奴,进入父亲住的院子里。

我练武回来,听到何文兰讲起这件事,十分惊讶。

这些年,武林中有不少人,拿着名帖,来拜见我父亲。通常,我父亲都在接客大厅会见他们。

一些江湖地位低的,只是让张仲坚或者是岳苍龙,代为接客。

直接将客人请入院子内室中密谈,说明这昆仑奴和父亲的关系非同小可。

要知道,在当时那个时代,昆仑奴是社会最底层的奴隶。

虽然秦统一天下,正式宣告奴隶制国家成为历史尘埃。

但是,奴隶制国家的落幕,只是代表奴隶制不再是社会的主流关系,奴隶依然还大量存在。

无论是以前的汉、晋,还是现在的大隋,国家法令中依然有良民、贱民之分。而昆仑奴正是贱民中的贱民,本质上就是奴隶。

和昆仑奴同时沦为社会最底层的,还有三种人——新罗婢,菩萨蛮,波斯姬。

这些人都是通过山贼、海盗、人贩等团伙,经过层层转卖,导入中原。

在利润的驱使下,大隋帝国和海外诸国,有一条看不见的卖奴产业链条,蜿蜒千里。

在经过各种非人折磨和精心调养下,昆仑奴、新罗婢,菩萨蛮,波斯姬等奴隶,无论来自何处,性子都变得很温顺,勤劳忠诚,还会说中原话。

这自然大受贵族、富豪们的欢迎。无论是东都洛阳,还是西都长安,在奴隶市场上,每新到一批奴隶,总是被一抢而空。

当然,也有些次品的奴隶,在洛阳、长安卖不动的,就转到二线城市贩卖。

比如西河郡也有奴隶市场。我们咸鱼山庄也曾买下一批奴隶。

我记得有一次,一个来自东瀛的卖奴团伙头目,叫做恶鲁五郎,来拜见我父亲,想要将没卖掉的二十多个奴隶,打包卖给我们咸鱼山庄。

各路卖奴团伙都不想养闲奴。

恶鲁五郎急于脱手,以便出海再搞一批新奴回来。那二十多个奴隶有男有女,什么肤色的都有,五颜六色。

恶鲁五郎的报价真的很便宜,打包一律三折,父亲便答应了。

而如今,父亲居然以贵客的礼仪,接待这个昆仑奴。这真是活久见。

我们几人非常好奇,想去打探究竟,却通通被老仆周铭拦住了,说是我父亲有要事和这个昆仑奴商谈,暂不见客。

这周铭真是老糊涂了,我们是客人吗,我可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又不是领养的那种,真是气死人。

可不论如何,周铭死活不让我们踏入父亲的庭院一步。

昆仑奴来的第十一天,所有谜团都解开了。

那天清晨,我的贴身侍女何文兰,告诉我,宗主有急事找我。我走入父亲庭院里的正堂,发现大师兄张仲坚也在。

老仆周铭看见我来了,便领着我们两人,走进父亲的书房,并掩门退出。

书房里,除了我们父女和张仲坚,还有一个黝黑的异族人,这应该就是那位昆仑奴了。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他。

那昆仑奴一见到我们两人进来,便双手合十,向我们施礼。我当时并不知道这是佛门的见面礼,但也有样学样,向昆仑奴还礼。

“仲坚、染儿,和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多年挚友菩提子,乃天竺佛门得道高僧。

我和菩提子虽然已多年不见,但一直互通书信。这一次,菩提子不辞辛苦,从天竺千里迢迢赴约而来。雷某感激不尽。”

“雷宗主言重了。”

眼前这个菩提子,虽然身着僧服,但额头上、手臂上烙有青色印记,类似现在的纹身。这是人贩给奴隶留下的记号。

一个奴隶能够成为得道高僧,想必已历尽沧桑。

菩提子转过头来,对我和张仲坚说道:“早就听闻大小姐国色天香,蕙心兰质,仲坚少侠武艺超群,义薄云天。

今天方知,见面更胜闻名。咸鱼宗有如此少年英雄,今后必定能蒸蒸日上,更上一层楼。”

“菩提子大师安好,晚辈有礼了。”我和张仲坚再次以中原礼节,向菩提子行礼问好。

我听了菩提子的话,心里美滋滋的。他说我“国色天香,蕙心兰质”,那是一点没错,他看人真准。

“今天一大早,特意让你们两人过来,是有些事情,该告诉你们了。这关系到我们咸鱼宗的千年兴衰大计。”

听了父亲的话,我和张仲坚不约而同相视一眼,脸上都有震惊之意,是什么关系到我们咸鱼宗千年大计。

“染儿,为父问你,一个武林门派想要长盛不衰,最重要的是什么?”

“高强的武功!”我脱口而出。

父亲摇摇头,说道:“不是!”

武林门派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武功?我疑惑了。

“巨额的财富!”“广阔的人脉!”“良好的口碑!”“美味的菜肴!”

我一口气连着蒙了四个答案,说到第四个的时候,连我自己都笑了。

“这些统统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顺势而为!”

“爹,什么叫顺势而为!”

“我举个例子。在很久以前,我们咸鱼宗有个仇敌帮会叫做鲜果帮。她们本非我中土门派,来自东瀛。

但是她们善于经营,来到中原后没多久,就抱上了当时的权贵贾充、贾南风父女的双腿,不但迅速在中原站稳脚跟,而且以产业兴帮,一度成为京都第一门派。

我说的顺势,指的是江湖门派必须迎合当权者的需求。无论多么强盛的帮派,如果成了当权者的眼中钉、肉中刺,迟早也是要衰败的。”

“爹,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们咸鱼宗应该去抱隋炀帝杨广的大腿吗?”我这话一说,他们三个都笑了。

“师妹,要是几年前,杨广的大腿还有抱的价值,现在已经抱不得了。”

“啊,为什么?”

“仲坚说的没错,杨广独断专行、好大喜功、不爱惜民力,如今群雄纷纷揭竿而起。

根据我们各地分舵的情报,目前全国的大小起义军足足有八十多支。

按这种趋势下去,再过两年,各地起义军肯定会超过百支。如今再抱杨广的大腿,那就相当于抱个火坑。”

按照父亲的推测,两年后,全国各地的起义军将超过百支。那现在这天下是有多乱啊。

我这段时间大门不出,小门不迈,一心只练功夫,竟然不知天下形势已大变。

菩提子说道:“我这一路走来,听到的都是民怨。杨广不单是不得民心,其内部其实早就各怀鬼胎。

听闻这些年来,杨广听不得相反的声音,杀尽铮臣。朝中哪里还有敢直言之臣。

今年二月,杨广让大臣们议三征高句丽之事。朝中人人皆知此时不宜亲征高句丽,但都畏惧杨广残暴,不敢说实言,任他胡闹。

今年三月,杨广放着国内各路反军不管,执意亲征高句丽,结果隋朝大军一路上逃兵不断。

上到大臣,下到小兵,我猜这隋朝中忠于杨广的人,是越来越少了。隋朝内部也出现了无数个裂痕。

这一次,就算杨广能打下高句丽,这天下也很难保得住了。大隋的国运差不多到了尽头。”

“隋失天下,群雄逐之。这就是将来的大势。

我们顺势而为的意思,就是在这群雄中,找到一个将来可以一统天下的明君,全力辅助他。

这笔投资一旦成功,可以说是真正的一本万利。到时候,我们咸鱼宗就不再是打打杀杀的江湖帮派,而是有从龙之功的新势力。

真正的江湖之争,不在五湖四海,而在庙堂之上。这是最乱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机。”

父亲越说越激动,双手背负身后,在书房里踱步起来。

我之前以为父亲只是一个江湖帮派的老大,没想到父亲的野心不止于此,他居然要当未来君主的投资人。

要是父亲的设想真的实现了,那将来我至少也会被封个公主之类的吧。

一想到这,我的心脏不禁砰砰乱跳。这当公主肯定是比当女侠好太多了。

张仲坚问道:“可是师父,这天下有这么多支起义军,我们咸鱼山庄该投资哪支起义军?”

张仲坚问的,正是我想问的。群雄这么多,该投资谁?

这就好比股市刚放开,上了近百支股票。都知道其中有一支股票将来要大红大紫,可关键是要选对。

万一选到天天跌停的那支股票,血本无归,那真是欲哭无泪。

父亲不禁苦笑起来,说道:“问得好,我们这两年要做的大事,就是要在群雄当中选对明君。

事实上,去年我就投资了一把。隋朝礼部尚书杨玄感起兵反杨广的时候,我就让公孙七郎暗中资助他。

没想到,杨玄感造反才几个月,就兵败自杀。这把投资算是血本无归了。不过,我们咸鱼宗家大业大,这点损失受得起。

我年纪毕竟大了,今后咸鱼宗还得靠你们新一代去开拓宗业。今天找你们两人过来,就是和你们商议宗门大计。

若是今后,你们看准了明君人选,速速报来,我们咸鱼宗一定鼎力相助,帮他逐鹿中原。”

“女儿一定不负父亲重望。”

“徒儿一定不负师父重托。”我和张仲坚同时应道,又相互对视了一眼。

这次没让岳苍龙、梅超疯两人过来,看来在父亲眼中,即便是内弟子,也是亲疏有别。

“对了,这两本书,你们两个要好好用心读。这是我们雷震子祖师爷传下来的镇宗之宝。

这虽不是武功秘籍,但却是真正的万人敌,切切不可外传。

原本是梵文所写。这次,我特意请菩提子帮忙,翻译成中文版的手抄本。你们得好好谢谢菩提子。”

父亲话音刚落,菩提子就给我们递过来两本书。

“谢菩提子大师。”

“大小姐和张少侠不必客气。雷宗主的事就是老衲的事。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我接过菩提子的书,上面写着《菊花宝典(中文版)》。

一翻开书页,目录上有“帝王篇”、“谋略篇”、“兵法篇”、“制造篇”、“地理篇”、“矿产篇”等等。

我越看越是震惊,这本书通篇就是教人如何借势起兵,谋就帝业的,怪不得父亲说“切切不可外传”。

在父亲书房里一直聊了两个时辰,我和张仲坚才离开。

路上,我悄声问张仲坚,“父亲说我们咸鱼宗家大业大。师兄你给我交个底,我们咸鱼宗到底有多少底牌。”

关于咸鱼宗的底牌,今天父亲给我说了个大概,但没有细说,大师兄一直跟随父亲左右,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张仲坚压低声音,说道:“我们一共有五十七个分舵,储存了大量粮食、兵器。要是找不准明君,其实我们咸鱼宗也可以起兵,谋大业的。”

“啊!我们起兵?”我听了不禁大吃一惊。

我知道我们咸鱼山庄很牛,没想到这么牛,而且听大师兄的意思,他好像也有点想法。

自从那天起,十五岁的我肩上好像扛了一个无形的担子,心里开始藏事,不再是以前那个胸无城府的少女。

现在虽然群雄并起,但是大局依然在大隋帝国掌控之中,暂时还没看到哪个草莽英雄有雄主之姿。

当前对我来说,最要紧的还是即将来临的武林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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