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埃尔文在新兵训练营中度过了最后一年,这一届的新兵们要毕业了,也就意味着要选择加入所属的兵团了
奈尔是早已经就决定好了要加入宪兵团的,而埃尔文却从未说过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于是这一天清晨,天还在蒙蒙亮的时候,奈尔与埃尔文在训练营外的长椅上坐着,像是约好了共同看观赏日出似的,奈尔向埃尔文说道
“呐,和我一起加入宪兵团吧”
埃尔文摇了摇头回答
“不了,我要去调查兵团”
奈尔先是愣了愣,调查兵团是最危险死亡率最高的兵团,但其探索未知事物的理念却与小时候的埃尔文是完全相符的。不过这么多年了,奈尔本以为埃尔文已经从父亲那件事中逐渐放下了想要探寻真相的心,可如今他说要加入调查兵团,这样的话……
奈尔看着埃尔文直视着远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奈尔叹了口气,低着头说道
“还是放不下吗,还是想追寻真相吗?”
“不,我只是觉得我属于那里,父亲曾和我说过,我必须不断前进,所以我不能停留在此”
奈尔深呼一口气
“你还是放不下你父亲留给你的执念啊,该回到现实了”
埃尔文沉默了片刻,接着问道奈尔
“你觉得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奈尔思考了片刻,随后回答
“为了结婚生子,繁衍后代,让人类生生不息”
埃尔文看向远方,说道
“你说的这个,是作为人类群体来说的一个共同目标,我现在问的是,人活着的意义,也就是作为个体的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奈尔摸了摸脑袋
“那还是结婚生子啊,也许我只是和大部分人的想法一样,但我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我没有说这有什么不对,我换句话来问吧,你认为做什么事情,能让你觉得有意义?”
远边的太阳悄悄升起了,奈尔思索了片刻,随后有些脸红的挠了挠头说道
“其实吧……倒也有一个能让我觉得有意义的事情,可能听起来有点过于理想了”
埃尔文少见的露出了好奇的表情,转头看向奈尔
“说来听听?”
奈尔顿了顿,开口说道
“你知道,像我们这些出生在王都的人,会下意识的认为所有人都和我们是过着一样的生活的。但是从离开王都到外墙的新兵训练营后,我才发现原来有很多人都过着苦不堪言的日子,尤其是像希甘希娜那样的地方,其实很多百姓都吃不饱的,对比王都内的环境,那里可以说是真的差”
“所以我就在想,人为什么要分成三六九等啊,为什么不能所有人都一样过上幸福快乐顿顿有肉的日子啊,明明在王都内的粮食都已经到了铺张浪费的地步了,可为什么还是有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而且我听说王都的地下,还有一座贫民窟,那里可能会更糟糕”
“我觉得,如果有一天能够改变现状,实现人人平等,让受苦的百姓过上真正意义上的正常的生活,那样我觉得是很有意义的。但是我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人都是渴望高人一等的,所以即使不能构建一个如此理想的世界,至少能为百姓做些什么,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埃尔文听完奈尔说的后转过了头,继续看着日出的方向,平静的开口了
“嗯,很伟大的梦想”
奈尔长叹一口气,随后向埃尔文问道
“那你呢?你觉得做什么会有意义?”
埃尔文沉默了片刻,随后开口说道
“我……不知道”
奈尔有些诧异,埃尔文的语气中竟有着一丝迷茫,奈尔很清楚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坚定的眼神证明着这一点
“你可不是那种会感到迷茫的人,我能感觉到,你始终在坚信着什么,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随后奈尔故意不再说话,似乎等待着埃尔文会说出口,但埃尔文真的一直保持着沉默,好像真的对此感到迷茫了一般,奈尔叹了口气,不再去想了
晨光照亮了大地,奈尔对着埃尔文说道
“对了,我和玛丽……在一起了”
奈尔其实不必说的,但他还是开口了,不知是出于怎样的目的,或是宣誓主权,或是出于对兄弟的尊重
“我知道”
埃尔文平淡的语气中感受不带一丝感情在里面,让奈尔都有些怀疑埃尔文究竟是不是喜欢玛丽,居然能面不改色的如此平静
奈尔也不再开口了,但埃尔文却是对着奈尔说道
“我想再请你帮我个忙”
奈尔愣了愣,随后好像明白了什么,笑着说道
“想要见玛丽一面吗?兄弟我心怀大度,当然可……”
“不,我想请你再帮我一次,让我再见父亲一面”
奈尔还没说完的话就被埃尔文打断了,好像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在乎过关于玛丽的事情,奈尔隐隐有一种感觉,感觉埃尔文……有些看不透了
奈尔叹了口气,说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又要见你父亲做什么?当然不是说你见不得你父亲,只是他作为一个重犯,你老破格去见他可能会连累到你,你父亲也不希望你被他连累的吧”
埃尔文平静的回答道
“我想要告诉父亲,我要加入调查兵团了”
奈尔最后还是选择了帮助埃尔文,通过扎克雷的关系,如上次一样,提前预约了三天后让埃尔文进入监狱看望父亲
埃尔文表面平静,但内心是很激动的,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父亲自己将要迈向的道路,他知道这种喜悦只有父亲能理解
可是,在去看望父亲的前一天,埃尔文的父亲惨死在了狱中,死因是被利器划破了喉咙,整个牢房的墙壁都被喷洒了无数的血渍,场面简直是惨不忍睹
而后,父亲的尸体被焚烧了,烧完的骨块被草草掩埋在了乱葬岗,那里是无数亡灵的栖息地,掩埋的大部分都是执行死刑后被焚烧过的骨块
因为埃尔文的父亲是犯人,还是重犯,即使是死了也不会有任何人在意,而且作为犯人,连立一块墓碑的权利都没有,只能被随手掩埋在这片充满着压抑和阴森的乱葬岗,父亲的灵魂可能永远也得不到安息了
埃尔文没有感到过多的悲伤,他只是觉得很无力,很无助,那个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离开了自己,永远的离开了……
也就意味着,从那以后,埃尔文是真正意义上的独自一人走向那条道路了,他无法回头了,因为父亲已经不再身后默默的看着自己了,父亲永远的离开了……
孤独,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孤独,他知道在此后,无论有再多话想说,也没有了倾听者,他只能在心里和自己说
父亲死后他没有流泪,不是因为他足够无情,而是因为他并不认为父亲死了,父亲依然在看着自己,在自己所不能察觉的地方注视着自己,父亲想知道孩子走向的那条道路,会是怎样的结局
埃尔文自父亲死后,他的眼神变得更加的坚定的,就好像是身上背负着什么一样,他一步一步的,迈着沉重的步伐,拖着疲惫的身躯,用着坚毅的眼神直视着前方,朝着那别人所看不到的未来前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