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甩下了这句话便走了,临走还朝弗兰西挤了挤眼睛。弗兰西来不及问话那密道的门便关闭了,这时内厅的门也同时打开了。一看是行宫总管满脸谄媚的领着两位头戴白纱的侍女各端着两个精致的漆木盒子进来了,福莱则立即跟在后面也走了进来。那总管来到弗兰西面前鞠躬道:‘哎呀呀,小人三生有幸能为公爵殿下服务,请殿下随我来。’说完也不回头径直往外走了。
弗兰西和福莱对视一眼也不好回绝,便只得跟着那总管和侍女往外走。他们走出会客厅来到大厅二楼的走廊上,昂泰拉立刻也跟了上来。弗兰西往走廊下的大厅看了一眼,方才的宴会已经结束了,现在下面的大厅里是一片狼藉。桌子上沙发边随处躺着几个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家伙,大桌上的食物残余被丢的到处都是,角落里的库姆人乐手们都已经疲惫的坐在乐手席上打瞌睡,只有一个西塔琴手还在半梦半醒中凭着肌肉记忆在弹奏那异域风情的乐曲。而那些个妖艳的库姆歌姬们则大多不见了踪影,只有两个同样醉倒的歌姬躺在乐队旁边,还有一个则在伴着那时断时续的锡塔琴声独自站在大厅正中间的水晶吊灯下依旧梦游一样的扭动着腰肢跳舞。而大厅周边的休息室和楼上的客房里不时传出了一些不可描述的声音。
那总管看到大厅乱七八糟的情形,朝下面大厅喊了两声,立刻从角落里跑出来了三四个年轻的侍从。总管吩咐让他们把其他的仆人们都叫出来收拾残局,还吩咐他们把醉酒的老爷们都送回房间,让剩下的库姆人去库房休息。交代完这些总管连忙向弗兰西道歉:“本地贵族粗鄙贪食,让公爵殿下见笑了。请随我这边来。”弗兰西一听这执事口音明显是来自半岛南部,那里温暖富庶,也难怪他话语间瞧不起北部这些土老帽贵族们。
很快总管引着弗兰西来到了东边的客房,这客房也是两重,外厅布局跟小会客厅几乎一模一样,内厅则是卧室。进去第一重是外厅,中间有两个大沙发和一个小茶几,两边是两扇屏风,两扇屏风后面一边是衣帽间,一边是一张临时休息的小床。厅内的装修和设计已经是很上个世纪流行的风格了,跟这座城堡一样都透出一股过时的感觉。总管继续往里走推开内厅的门,里面果然如弗兰西所料是豪华中透着陈旧。这屋内显然是作为卧室使用的,除了四周的蜡烛灯台并没有点亮正中的大吊灯,所以屋内显得有些晦暗。虽然墙壁还裸露着石墙,但墙上挂满了熊皮和挂毯,以及各种渔获做成的标本,这些东西其实都价值不菲,但斑驳的表皮说明了它们的岁月。内厅一边两扇大窗中间是一个老式的厢式大床,这大床用高级柚木做成,把手和床沿都已经被磨出了包浆。屋子正当中有一个小小的天井,天井上方是一个侧开窗的天窗,月光透过这天窗洒下给屋内增加了一丝神秘的气氛。屋里除了壁炉,还有一个火盆放在天井下面用来额外取暖,火盆的网格上面有烧着一个水壶。卧室靠壁炉的角落有一扇木制屏风,上面雕刻着繁琐的葡萄藤图案,屏风后面貌似有个大浴盆。
弗兰西看到浴盆非常开心,从龙德堡出发到现在他还没洗过澡,这下可算是能放松一下了。总管把弗兰西引到了地方便要鞠躬告退,并交代两个侍女要好好招待公爵殿下沐浴。弗兰西有些不知所措便请那总管留步,总管立刻满脸谄媚的笑着解释道:“殿下本地的水泽丰沛,自上古时代便有善习水性的传统沿袭下来。温润水灵如同人鱼一般的少女可是本地最富盛名的特产啊!嘿嘿嘿…殿下您慢慢享用!”说完那老总管便退出了房间。
那总管走后福莱见状也知趣的退出了内厅,临走他把弗兰西的外套和宝剑带到了外厅。见众人都走了两个侍女这才褪下了头上的长纱,就在白纱褪下的同时,一股玄妙的清香充满了房间。两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出现在了俏丽的脸庞上,她们两人都是深褐色的眼眸和头发鼻梁和颧骨也长得很是柔和,有一种不同于一般尼尔兰女孩的柔美感。接着她俩褪去外套之后身上的罗裙简直薄如蝉翼,身材更是如同水中的海豚一样圆润丰满,皮肤也如刚刚沐浴完的婴儿一般滑嫩。怪不得这俩侍女要带着头纱行走,这两位佳人要是让楼下那帮野蛮人一般的本地贵族看见了肯定当场就会出事。
“公爵殿下,我们是本地宫廷豢养的人鱼姬,是专门伺候殿下沐浴的,请殿下抬手。”说着两个侍女便上前准备为弗兰西宽衣。
弗兰西很是尴尬,立刻阻止了她们问道:“请等一下,什么是‘人鱼姬’?”
“我们人鱼姬,可是圣河沿岸这一带‘瑰宝’啊殿下。传说我们的祖先并也是北方高原马背上的尼尔兰人,他们骑着骏马迁徒到圣河水边居住。圣河温润的河水滋养了我们的祖辈,来自海底宫殿的人鱼公主们慕名而来与他们结合,后来诞下了很多美丽的女孩。这些女孩便被称为‘人鱼姬’,她们不仅生的美丽还有着与生俱来的水性,有着春水般的眼眸和曼妙的身材,是这世上不可多得的尤物。后来通天塔倒入了海湾,海底的宫殿和美丽的人鱼就此消失,但人鱼姬的种子却留在了这片大地。”其中一个女孩用水一般柔软的双手按摩着弗兰西的肩膀解释道。
另一个女孩则已经绕到了弗兰西背后解下了他的腰带。接着前一个女孩的故事讲到:“后来这里的孕妇每每临盆都会去圣河中沐浴,祈祷可以诞下这些如同‘人鱼姬’一般美丽的女孩,虽然祈祷很少被应验但总有奇迹出现。每一千个女婴之中便可能有一个具备‘人鱼姬’特征女孩诞生。而这些女孩长大后便会被送进宫廷里好好豢养起来,一生享受荣华富贵,她们的父母也会收到丰厚的奖励。而我们俩就是‘人鱼姬’。”
两个女孩的手段确实高明,须臾之间弗兰西的上衣和腰带就已经被解下来了。这时的弗兰西却几乎没有意识到这些,弗兰西感到两个女孩好像对自己施展了某些安神的魔法,让自己时刻保持坚定的心神突然松弛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弗兰西居然鬼使神差的开始任由这两位人鱼姬摆布,女孩见状一左一右拉着弗兰西便走向了浴盆。弗兰西神情此时已经有些迷离了,但他还是好奇的询问道:“那除了溜光水滑的肌肤和精致凹凸的身材,你们与普通女孩还有什么不同之处呢?”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其中一个悄悄把嘴凑到弗兰西耳边娇羞的说道:“待会再告诉您,殿下。”
两个女孩带弗兰西转进了屏风,立刻为弗兰西褪去了贴身的衣物,然后一前一后拉着弗兰西坐进了浴盆之中。这浴盆下方是连着壁炉的,不断有热气从下方传来,让浴盆始终保持着舒适的温度。而且这浴盆是半埋在台阶上的,空间足以容纳三个人。那两个女孩也轻解罗衫坐入了盆内,身上裹着的白纱襦裙立刻在水中展开如同盛开的百合一般。弗兰西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这两个侍女在水中‘摆布’,他现在才明白这两个侍女为何自称‘人鱼姬’了,她们入水之后简直是和水流融为了一体,这些日子行军的疲劳在水流的抚慰中一扫而光。很快自己也如醉酒了一样困意袭来眼皮开始打架。
迷离之际一个女孩把弗兰西的手从水中拉起,沿着自己身体的曲线一路拖到了自己的耳际。弗兰西突然好像摸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那女孩轻哼一声,弗兰西立刻警觉的把手一下缩了回来,那女孩暧昧一笑说道:“殿下请看,这就是我们为什么是人鱼姬的特征。我们的耳后有这样一对好像鳃裂似的肉瓣,它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作用,就跟脖子上普通的皮肉几乎一样没有区别。但是它好敏感,别人一旦碰到它我们就会感觉酥麻。而生了这块肉瓣的女孩皮肤和相貌会明显的区别与普通女孩,所以这就是我们与常人最大的不同。”
说着女孩把自己的脖子扬起把耳朵翻开,果然就在耳后颞骨乳突后面有一条大约两寸来长小指头大小的肉瓣,那肉瓣外面看跟肌肤无异,内侧却如同鼻腔内膜一样遍布着血丝泛着粉红的颜色。 弗兰西大受震惊这太像鱼鳃了,没想到在离圣城如此之近居然有这种奇特的人类。她们血脉能躲过‘圣教战争’期间的大清洗和历次‘猎巫运动’实属不易。虽然惊奇但不知为什么弗兰西脑中一瞬间想起了皇家猎场遭袭时候的‘异形者’,这种人体上呈现出动物特征的表现让他的心理突然有着一阵不安。这时弗兰西也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这么顺从,一定时人鱼姬身上的香味模糊了自己的意识。想到这里弗兰西下意识的回头望了望屏风后面,远远看到昂泰拉坐站在门边的阴影之中的角落里,于是他这才放心的闭上眼把头靠在了浴盆边缘享受起两位人鱼姬的服侍来。
不知过了多久,两位人鱼姬温柔的叫醒了弗兰西,她们把弗兰西扶出浴盆拿来柔软的浴巾为他擦身。又拿出针织的浴袍为他穿好,然后拉着他往那座厢式大床走去。正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了嘈杂声!弗兰西心中一惊,窗户的玻璃上反射出了火光。昂泰拉立刻从凳子里跳了起来,他奔到窗前查看了一下,立刻关上窗户内侧的百叶窗。一边说道:“殿下外面有变!”
这下弗兰西清醒了一半,刚刚还含情脉脉的两位女孩脸上顿时充满了恐惧。突然‘哐’的一声内厅的门被打开了,福莱提着剑一脸紧张的走了进来。两个女孩被吓得‘哎呀’叫着躲到了大床边上,昂泰拉也立刻护到了弗兰西身前,看到是福莱这才放心下来。
“殿下,有火船从上游漂下撞进了内港!现在外面乱成了一片!”福莱一看弗兰西立刻报告道,同时上前把弗兰西的外套和剑交给了昂泰拉。
“现在外面什么情况?红衣主教和女侯爵没事吧?”弗兰西立刻问道。说着自己回屏风后穿上了衣服,昂泰拉立刻为他披上了外套。
“还不清楚殿下!现在外面一片混乱,好像有贼人趁乱杀了进来。此事绝不简单,请殿下先把武器佩上。”说着福莱也把带佩剑的皮带系到了他的腰间。
“走!随我来。”弗兰西扣好腰带扣对福莱说道。随后又向昂泰拉说道:“吹口哨叫弟兄们过来!”昂泰拉立刻‘咻~’的一声吹了起来口哨,马上就听到了主堡外的回应。
一行三人冲出房间,只见大厅里一片嘈杂,贵妇和侍女们好多都从房间走了出来聚集在大厅中不知所措,大厅里贵族们纷纷议论着外面的情况,侍从们则在跑来跑去。二楼不少房门打开了,里面的贵妇和小姐们倚着门框焦急的观察着外面的情况,有些胆小的已经开始哭闹着求救了。很快大厅东侧的窗户渗进了黑烟,大厅内满是烟熏火燎的味道。就在这时大厅正门突然发出‘哐哐哐’的撞门声,这下可吓坏了大厅里的女眷,就好像鸡窝里面炸了锅一样,女眷们顿时哭喊成了一片。还好有几个贵族还算清醒,他们赶紧招呼侍从们为他们取来了武器,并且叮嘱侍从们抵住大门,不能放外面的人进来。而外面此时也传来了阵阵喊杀声,兵器撞击的声音也此起彼伏。
事态紧急弗兰西领着福莱和昂泰拉快步走向小会客厅,此时小会客厅门口站岗的侍从早就没了影子。福莱上前一推门直接就开了,他们一路来到内厅里面依旧是空无一人。弗兰西来到先前有密道入口的书柜前,可是把弄了半天却找不到打开密道的开关。现在的情况找不到红衣主教和女侯爵该如何是好?不过弗兰西再一想:这样也好说不定舅舅一家在外面更安全些。正在弗兰西这个时候突然书柜前的密道口自己打开了!里面出来的人和外面守着的弗兰西一行人都吓了一跳。昂泰拉反应迅速拔出宝刀就抵了上去,里面出来的侍从那里是七尺多高黑巨人的对手,瞬间就被抵住脖子按到了墙角。另一个侍从赶紧拔剑就想帮忙,福莱眼疾手快掏出佩剑一弹,那侍从手里的剑‘嘡啷’一声就掉到地上。
就在这时密道里有人说话了:“弗兰西住手!是我!”弗兰西一听原来是舅舅的声音,立刻让昂泰拉和福莱住手。接着密道里走出了威廉红衣主教和怀抱着孩子的马尔梅女侯爵,后面跟着的是三个有点紧张的男孩。
“外面情况怎么样舅舅?您怎么回到堡里来了?”弗兰西关切的问道。
“有刺客杀了进来外面混乱得很。这密道是通往西墙外的别院的,显然刺客知道那处别院。大概有上百人围住了院子,有至少五十个人通过云梯翻了进来,还有弩手骑在墙上朝我们放箭。我的隐修士们自然能以一敌百,可是那院子太小了即使是他们也不能完全保证孩子的安全,于是我们一家就走密道返回了主堡!”虽然威廉主教吓得脸色煞白但话语间还是保持了镇定。弗兰西透过窗户往西边望去,果然远处的小院周围全是火把,貌似聚集了不少人。小院的码头上也好像停泊了好几艘驳船,上面也都是人举着火把。看来敌人的主力是重点进攻别院的。
弗兰西还来不及看清楚,窗帘就被威廉一把拉上了。威廉嘴里还小声喊道:“切勿暴漏位置啊!他们明显是冲着我们一家来的!这边情况怎么样!?”
“哦,我也不十分清楚。有艘火船撞进了内港,外面好像打了起来。现在有一伙人正在撞门,应该来者不善。”弗兰西简要的答道。就在这时突然大厅里一声巨响,接着就传来了厮杀的声音。
“糟了,是刺客攻进来了!”福莱第一个喊道。顿时室内充满了紧张的气氛,本来在怀里安静的小麦琪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这样无疑是给刺客们指明了他们的位置。
“什么刺客真要杀过来了!?他们不会伤害我的孩子吧?威廉、威廉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快,我们还是快回去吧!”马尔梅女侯爵一听这边有刺客要杀来了,吓得脸色大变立刻搂紧了孩子,三个孩子也像寻找安全的小鸡一样躲进了母亲的怀抱里。
“不能走!”威廉大主教一把扥住了马尔梅的胳膊坚定的说道,但他脸上也是一脸诧异。
“难道有人想趁火打劫?”他口中默念道。见到大主教的表情,马尔梅顿时脸色煞白,她仿佛是明白了什么。
这时‘咚咚咚’楼梯上传来大批人员上楼的声音。马尔梅女侯爵彻底崩溃了,她冲着弗兰西双手一把抓住了弗兰西的袖子。“公爵殿下,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我真没想到是这样!请救救我的孩子吧!”马尔梅朝弗兰西喊道。
弗兰西一时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抚。马尔梅一边用余光看着威廉大主教一边嘴上向弗兰西哀求道:“救救我们,这些孩子是您的亲人啊!我有罪,但孩子无罪啊。您提什么要求我们都答应~!我……”可喊道这里突然被威廉瞪了一眼,马尔梅便就不敢再往下说了。
弗兰西淡定的一笑说道:“放心吧夫人,今天没有刺客能跨进这扇门。”没想到话音刚落走廊里就有脚步声逼近了房间。
此时马尔梅女侯爵恐惧到了极点,她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的孩子们,眼睛直巴巴的望着那来时的密道。‘哐~哐~哐~!’小会客厅门外传来了砸门声。马尔梅抱起孩子就要往密道跑,可威廉大主教却坚定的站在了密道门前,虽然他表面看起来镇定,但额头上浸出的汗珠证明他也十分紧张。
弗兰西知道该自己救场了,他示意红衣主教的那两个没用随从留下,自己带着昂泰拉和福莱来到了外厅。可刚出内厅的门只见一个钉头锤迎面砸来,弗兰西顺势往后一闪躲开了攻击。那刺客刚要举锤再打,就被昂泰拉一脚踹在了脸上。那刺客被这一脚巨大的力气踹飞了出去,一下撞碎了外厅门口的走廊栏杆仰面掉了下去。这下可是吓到了在场所有人,看着七尺多高铁塔一般的黑巨人,刺客们围在门口居然没有一个敢上前的了。他们楞了足足有半分钟,才一哄而上想要凭借人数优势打倒昂泰拉。只见昂泰拉把弯刀一收,随手拉起外厅的双人沙发甩了过去。这下又砸倒了好几个刺客,他们刚要起身,昂泰拉随手又抓起另外一个沙发扔了过去,那些倒霉蛋这下可惨了好几个家伙被压在两个沙发下面爬不起。
虽然沙发堵住了外厅入口,可剩下的刺客还是从倒地的沙发上面爬了进来。这下可便宜了福莱,他趁着这些家伙立足未稳上来就是几剑一下又放倒了两个刺客。可剩下的刺客此时也已经涌了进来,其中一个爬到了沙发顶上‘哇哇’直叫这冲弗兰西跳了下来,弗兰西抬手就是一剑那人重重的摔到地上顿时安静了下来。自从弗兰西在皇城查案时遭袭开了杀戒,现在他对杀人已经完全没有了负罪感。接着又有七八个刺客冲了进来,昂泰拉在前抵挡福莱在后正好护住了昂泰拉身后。昂泰拉仗着身高臂长把一把宝刀挥舞的如同银蛇狂舞一般,刺客们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几个刺客接连中刀倒地,剩下的也被昂泰拉逼到了屋外。
弗兰西一行正想杀出去,可没想到门外的刺客们突然不进攻了。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接着一个头戴痰盂样式黄铜头盔的肥佬拎着一把双手大斧出现在了门口,原来是刺客的头目到了。那人膀大腰圆,头上扣着圆形头盔只开了几个小洞看不见面孔,赤裸着上身露出宽厚的臂膊,双手拿着那把夸张的短柄大斧,撅着大肚子堵在了门口。这家伙个头居然和黑巨人昂泰拉差不多高,而且体重至少重了三倍,整个人就好像是个大肉球一样冲着弗兰西三人冲了过来。
那痰盂头肥佬踏着极有压迫感的步伐杀了过来,‘咚咚咚’把地板踩得直抖,整个人就好像是一头公牛塞进了屋内一样。那肥佬举起大斧以雷霆万钧之势劈了过来,只听‘当啷!’一声巨响。没想到这一斧头居然被昂泰拉用宝刀挡开了。那肥佬也是一惊,他大概没想到有人居然能隔开他的劈砍。但他看见昂泰拉那铁塔一样的身材后马上就摆出了如临大敌般的姿势,接着他又连劈两斧结果都被昂泰拉挡开。最后这家伙恼羞成怒奋力举起大斧,朝昂泰拉全力辟了下来。只见昂泰拉双手持刀高高横举,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抵住刀背,那肥佬的巨斧正架在刀刃的正中间。两个巨人一黑一白居然这么僵持住了,他们都使出了浑身力气开始角力。昂泰拉本应技高一筹但那肥佬仗着体重的优势居然慢慢压倒了昂泰拉,眼看那把宝刀就要坚持不住,昂泰拉顺势一闪退到了一遍。那肥佬没有想到对方如此轻巧的卸了力,一不留神劈头栽倒在了地板上。‘轰隆隆’一声巨响,这堆至少四百磅的肉山砸在地上,整个屋子都腾起了尘烟。
尘烟一时让屋内看不清东西,弗兰西和福莱赶紧退到了内室,昂泰拉还来不及跟上,尘烟中突然伸出两支大手,直接掐住了昂泰拉的脖子。原来是那肥佬摔掉了大斧想要徒手跟昂泰拉搏命,昂泰拉那里会吃亏,撩起宝刀就是一捅,宝刀‘噗呲’一声扎进了那肥佬的肚子。可没想到那肥佬肚皮太厚,昂泰拉的弯刀插进去居然被卡住了。那肥佬肋下吃痛更是双手使劲把掐着脖子把昂泰拉直接举了起来!昂泰拉被这么一提手也离开了宝刀,脖子被紧紧扼住喘不上气来。昂泰拉立刻伸手去打那肥佬的脑袋,可那肥佬带着痰盂型的黄铜头盔,昂泰拉的拳头根本不起作用。反倒是那肥佬趁着昂泰拉捶他脑袋的间隙,猛地用头盔撞击昂泰拉的面门。
‘咣!咣!’两下昂泰拉被撞的满眼金星,加上脖子被掐住整个人都眩晕了起来。眼看昂泰拉就要被这肥佬掐死,福莱大吼一声,端起剑就冲了出来,一剑刺在了那肥佬背上。肥佬背部吃疼,回手就是一挥,福莱连人带剑被一巴掌扇到了墙上。可这边昂泰拉却得救,肥佬手上泄了力气。昂泰拉立刻清醒了一些,趁着下落的时机,伸手摸住了宝刀。他使出浑身力气,大吼一声双手搅动刀柄。那宝刀顿时在那肥佬肚皮上转出了一个血窟窿。那肥佬惨叫一声,痰盂头盔里发出了如同地狱般痛苦的嚎叫。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冲了上来原来是弗兰西,只见弗兰西踏着门前的一具尸体跳了起来,手中利刃出鞘‘龙息’宝剑电光一闪,‘哐啷~~噗呲……’那肥佬的痰盂脑袋应声落地,接着鲜血如同喷泉一样铺洒的满屋都是。肥佬那无头的腔子就好像一堆烂肉一样,一下子瘫倒在了地板上。
‘龙息’果然是把宝剑,犹记得当年弗兰西从白塔奶奶手中接过这把宝剑的时候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样式就是最普通的骑士长剑,只是剑刃要略长一些,剑刃造型上更修长一点。但其他部位在时间的摧残下都已经陈旧不堪,甚至连剑柄把手都已经锈蚀了剑柄的护木和绑绳也都已经腐坏了。白塔奶奶告诉他这是送给他从军的礼物,后来骑士学院的军需处为他重新打磨了剑刃,还安装了新的制式握柄和剑鞘,于是这柄长剑就变得与骑士团军官的制式装备几乎无异了。这柄剑在使用中弗兰西日益发现它确实非常锋利,并且使用中仿佛有种莫名的力量让剑更有杀气。直到他后来参战,第一次击杀敌人之后才发现这柄剑在染血之后剑刃的根部会浮现出一行字母。弗兰西费神观察后才发现,这行字母是古尼尔兰花体字书写的‘巨龙之息’。从那之后这把名叫‘龙息’的宝剑就伴着弗兰西完成学业远征陆桥,砍翻红石、斩首獠牙、击杀蝰蛇,如今又结果了这个肥佬的性命。
弗兰西甩了甩‘龙息’上沾染的鲜血朝昂泰拉点了点头,昂泰拉心领神会的拎起那装着脑袋的痰盂头盔,一脚踹开了挡在门口的杂物来到回廊前。盘踞在门外的刺客们吓得魂不附体开始往楼下逃窜,昂泰拉高举那痰盂头盔对着楼下大厅正在混战的人群们高喊:“刺客!杀!无赦!”
这句话仿佛如同有魔力一般的宣判了刺客们的死刑,方才还占尽上风的刺客们此时丢下对手落荒而逃,争先恐后的往大门外涌。可这时大门外弗兰西的阿兹狄侍卫们连同堡外的援军一起杀了进来,大厅内的宾客们也乘势奋起反击,刺客们被前后夹击死伤惨重,最后仅有几个机灵的家伙丢下武器投降才捡回一条性命。
很快先前在浮桥驻扎的查塔姆骑士团也闻讯前来救驾,黎明时分大批的军队云集到了河畔行宫。威廉红衣主教一改之前宽袍大袖的装束,一身戎装出现在了军队面前。他当众大声宣布:昨晚河畔行宫遭到了至少上百名刺客的袭击,有多名贵族和家属及随从遇害,连同行宫内的侍从和守卫有近百人遇害。他怒斥这简直是一场可耻的偷袭和毫无人性的屠杀,但马尔梅女侯爵的卫队在战神王子的帮助下击败了敌人,斩杀了他们的首领并且俘虏了其中十几个刺客。经过昨晚连夜突击审问,案情已经清晰,阴谋背后的主使已经浮出水面。这背后的主使就是现在盘踞在河口镇的本地商会!他们为了一己私欲妨碍教廷北伐旧都的大业,妄图阻止侯爵收回河口镇的管辖权。于是铤而走险派出手下的雇佣兵和本来就与他们商会常年勾结的水贼联合策划了这次刺杀,妄图把侯国内的贵族一网打尽,建立一个由各城商会控制的贸易自由市联盟。这简直是痴人说梦!这些低贱的骗子商贩居然想要杀尽高贵的贵族和教士取而代之!?简直天理不容!骑士们战士们让我们高举宝剑杀进河口镇,把那些阴谋家们,下贱的商会成员们,从床上揪起来,从屋子里拉出来,把他们带到大街上,用宝剑砍掉他们的脑袋!让他们用鲜血洗刷他们的罪孽吧!让他们用卑劣手段积累的不义之财偿还他们的血债吧!
听到这些,行宫外的本地骑士们彻底愤怒了。他们高举着宝剑叫嚷着咆哮着,复仇的火焰在他们胸中燃起。这时马尔梅女侯爵也捂着带伤的胳膊领着满身是血的贵族女眷们走到了台前,下面的骑士们看到这番情景再也按捺不住复仇的情绪了。虽然马尔梅并不是什么合格的统治者,但确实本地骑士贵族们的共主,连她都受伤了这血海深仇岂能不报!弗兰西看到马尔梅时也有些惊愕,他惊愕并不是马尔梅灰头土脸的那副惨象,而是他不记得有刺客杀进内厅袭击过马尔梅一行。看着下面狂躁不堪的贵族军队,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了弗兰西心头。
随着马尔梅女侯爵捂着带伤的胳膊一声令下,查塔姆的骑士们如同脱缰的野狗一样杀向了不远的河口镇。这些骑士就是查塔姆境内大大小小领地的贵族,他们盘踞在乡下,占有着各自的农庄和土地。但靠剥削那些整日土里刨食的佃农们的所得,始终付不起他们奢侈生活的高昂账单。因此他们早已觊觎类似河口镇这样富庶的市镇,对控制这些市镇的商会极度不满。如今这些下贱商人组成的利益集团居然还想要骑到他们头上,那对他们而已简直是奇耻大辱。更何况如今商会居然敢行刺侯爵和红衣主教,已经算是沾上了第一滴血,既然如此那可别怪骑士老爷们心狠手辣了。于是这些查塔姆骑士们根本顾不上什么纪律或者战斗队形了,一个个领着各自的随从拎着各自的宝剑兵刃,如同是寻私仇一般的杀向了河口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