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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高手博弈(1 / 1)


巴斯顿大公府后楼的阳台上,弗勒格又在熟悉的位置端起了那只熟悉的镀金茶杯。

对面的女人还是一袭黑纱,她并没有喝茶只是在躲在晒不到阳光的阴影下,像一只纯黑的雌豹紧盯着猎物。弗勒格细细的品完了这一杯,把空杯放在了托盘里。旁边的侍女上前斟满,然后阿伊莎示意侍女退了出去。弗勒格没有再喝,只是站起身来走到栏杆边欣赏这座府邸。

他虽然来过几次,但之前都是在夜里来的,没有见过这府邸的全貌。虽然这两三个月巴堡着实风起云涌,但大公馆却好像一点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一来是这里本就没有什么政治意义,二来大公馆也有两百名来自罗西克半岛南端的下加泰罗佣兵保护。因此在整个动乱期间,不论是暴民、丘八兵还是沙蛇佣兵,从来没有人敢打过大公馆的主意。

这群来自下加泰罗的佣兵跟沙蛇佣兵团的那群强盗马贼可不一样,他们有着良好的纪律和信誉。这些佣兵自称忠诚勇士常在胸甲上绘制一颗红心来证明自己的忠诚和勇气,因此也被称为红心佣兵。这些红心佣兵不仅训练有素而且意志坚定,是下加泰罗地区的主要的出口‘商品’。

弗勒格扫了一眼在院子里列队的红心佣兵,又重新审视起这座精美的建筑来。白色的大理石墙面,墨绿色的铜皮房顶。融合了撒拉逊风格的雕花门窗,还有飘扬在前栋建筑顶上的绿色刀剑交叉的巴斯顿大公旗,每一样都是那么精致得体。弗勒格今天好好观察才发现这大公府原来是座‘ 廿’字形的建筑,或者说是两个‘凹’字形建筑叠加而成的。

前楼的‘凹’形楼房与法兰公使馆类似,左右是三层配楼用来办公,中间的主楼则是四层。前楼主楼一层便是‘翡翠大厅’,二楼有大宴会厅和大会客厅,三层应该是大公办公用的小会客厅和书房,顶楼大概是大公的套房。后楼的‘凹’型楼房都是三层,左右两边配楼大概是客房和娱乐房,后楼主楼也是三层,这便是女眷的闺楼了。前后楼中间的小花园有个大型的玻璃棚顶覆盖的天井,这里应该是地下室主的透光窗,下面大概是地下马房和酒窖。

整座建筑后面还有一片后花园,后花园前部是园艺师修剪的格式造型的树木花草,后部是植物迷宫。正中间是一个很大的玻璃温室,里面种植着各种奇花异草。阿伊莎的闺房就在后楼主楼二层正中间,前后两边都有阳台,这样正好分别可以看到前后两座花园。而二层位置也刚好,这里既有阳光又不会因为太高而被外人看见。真是个极好的位置。

“观察这么仔细干嘛?反正您来过那么多次,还怕走丢了不成?”阿伊莎问道。

“我看夫人挑了最好的一处房间,既隐秘又有阳光和美景。”弗勒格答道。

“当然我是这里的女主人,挑房间自然要随我的安排。”阿伊莎自信的说道。

“就像您安排这个国家的命运一样?”弗勒格意味深长的问道。

“就像您安排这个世界的命运一样!”阿伊莎更意味深长的回答。两人聊天云山雾罩,就好像高手过招一般。

弗勒格微微一笑,看周围已经没了外人他便开诚布公的直接问道:“来吧我亲爱的夫人,给我讲讲您是怎么让洛瑞思的新编罗西克裔军团一直保持沉默的?”

“很简单,承诺和钱……准确的说是我父亲的钱和承诺,他们真够便宜的,才用了一条大金龙的价格和一个总指挥的空头衔他们就答应了……”阿伊莎有点嫌弃的回答。她可能是认为弗勒格这是在明知故问吧。

不过既然弗勒格问了她,她也不甘示弱的也问道:“那您是怎么搞定法塔赫的?让他肯出卖了沙蛇们……”

“啊,这个嘛,也很简单。武力和钱……准确的说是我弟弟的武力和尤里的钱。尤里搬走了整个巴斯顿堡的财富确实很有钱,武力嘛…谁都怕我弟弟这夫人是知道的。其实也不算是法塔赫出卖了沙蛇们,而是沙蛇们抛弃了法塔赫。总之还是沙蛇们太贪心,如果不是想独吞财富,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弗勒格摊手回答。

“殿下还真是洞悉人性啊~我看您一点都不像个刻板的法兰人,更像是个狡诈的自由城商人。”阿伊莎不知是夸奖还是贬损的说道。

“当然还是要感谢您提供的准确情报,如果不是您的情报,我们也不可能那么顺利的逮住尤里。”弗勒格又是一笑说道。

“我的侍女们只不过是提供了尤里出逃的时间和城门罢了,可具体走的哪条路什么时间到哪,恐怕还是殿下您亲自布局的吧?”阿伊莎不服气的冷笑道。

“啊,确实费了一点周章。尤里的手下嘛,并不难买。毕竟在围城的时候接触了一些朋友,在关键时候有人为尤里提供一些路线上的建议还是能做到的。”弗勒格有些卖弄的说道。

“做得漂亮啊殿下,连尤里身边那帮狗头军师都收买了。可那晚沙蛇们出动时候,我就不信法塔赫一点都没有察觉。”阿伊莎有点不服气的又问。

“当然有,不过法塔赫的新军都是新兵,自然动作很慢。等黎明时他们准备好要出城的时候,沙蛇老大的脑袋就已经被插在枪尖上送到城门口了。这个时候如果恰好有人再给法塔赫一封善意劝说信,那么我想这个聪明家伙不会不接受这份善意的建议吧。”弗勒格转过身,看着阿伊莎依旧保持着迷人的微笑说道。

“这个也是您提前计算好的么?”阿伊莎问道,弗勒格笑而不语。

“那元老院密谈拒绝支付他们佣金的第十二条,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真是你那只‘小马驹’的爸爸伯恩斯伯爵透露的?”阿伊莎紧盯着弗勒格问道。伯恩斯小姐与弗勒格那点事情,现在在巴斯顿堡的上流社会已经是路人皆知了。法兰骑士给巴斯顿人留下的印象很深,所以贵妇人们就干脆给瘦小伯恩斯小姐起了个‘法兰马驹’的绰号。暗讽她是弗勒格的情妇。

弗勒格听到阿伊莎这么说,心中有点不悦。毕竟他真心想要的是阿伊莎,被阿伊莎戳穿了自己的姘头,当然会有些尴尬。不过他转念又一想,却从阿伊莎的话里听出了些醋意。不觉得心中又欢喜起来。

“没有人……”弗勒格微笑了一下回答。

“没有人?没有人!”阿伊莎先是疑惑,紧接着吃了一惊。难道是弗勒格瞎编的!?

“对,没有人。我只是猜到了而已…尤里把国库都搬空了他们哪里来的佣金?从自由城的各大银行贷款,往返需要一个月。我又恰好在合适的时间让驻自由城的法兰皇家银行适当的提高了利率。所以自由城的各大银行自然一时半会儿也放不出款子。因此延缓支付佣金,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弗勒格甭了一下嘴说道。

“就这些?”阿伊莎不相信的问道。

看阿伊莎不满足盯着他,弗勒格只得继续说道:“我只不过是找了一个很可信的人。我适时的为他提供了一份跑腿的工作,让他在修养的时候有足够的报酬养家罢了。工作内容也很简单,就是让他把一份伪造的抄本在适当的时候交给了那些佣兵。”弗勒格慢慢喝了一口茶。

“哦?就是伯恩斯家的那个断了胳膊的马夫吧。”阿伊莎不动声色的说道。

弗勒格心中一惊,盯着阿伊莎看了一小会,突然又微笑着说道:“哦,看来公使馆新顾的几个老妈子中有夫人您的朋友呀?”

阿伊莎不动声色并没有答话。她扬起头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整件事情现在全都说通了。弗勒格先在元老院开会的时候让伯恩斯伯爵家的马夫送了情报给法塔赫和蝰蛇,二人于是气急败坏的围困了元老院。元老院果真是拿不出钱来,于是蝰蛇就逼元老院必须交钱。在这之前阿伊莎已经送来了尤里出逃的消息,弗勒格便让早已等候多日的安德鲁和弗兰西率军截住了卷款逃窜的尤里。

只可惜倒霉的伯恩斯伯爵还一直蒙在鼓里。被厄尔利抛弃之后又被佣兵们逼得走无路,直到伯恩斯小姐被逼急了去找弗勒格。当然这也是弗勒格预料到的。因为以厄尔利的人品,肯定会找一个资历最浅的元老院成员去顶缸,那么这个人就一定是伯恩斯。佣兵那边的情报也是伯恩斯家的马夫给的,即使厄尔利派的是其他人,他们也会专门点名要伯恩斯。

伯恩斯伯爵找不到钱,那么佣兵肯定要闹到伯恩斯府上。而伯恩斯小姐此时正好在家,大难临头她唯一的指靠也就只有弗勒格。等伯恩斯小姐带着佣兵们自己找上法兰公使馆的时候,弗勒格再给佣兵们提供一下尤里的情报。那么不论情报真假佣兵们肯定都会去追尤里。而弗勒格也算定了沙蛇们会想独吞尤里的财宝,所以一定会撇下法塔赫。如果没有法塔赫说不定蝰蛇还不会那么容易上当,但正是有‘争食’的在,蝰蛇才来不及多想。

等法塔赫察觉的时候,安德鲁和弗兰西就已经把沙蛇们给办完了。当沙蛇的脑袋被插在枪尖上竖在城门口的时候,法塔赫一看就什么都明白了。于此同时红围脖们早已控制了城北门,一直作壁上观的罗瑞思新军恰好从北门入城。这个时候由伯恩斯伯爵带着钱和罗瑞思亲自去见法塔赫,那么法塔赫也就只能就范了。弗勒格布局的‘太阳报’早就把民众们煽动了起来,当一切矛头都指向尤里的丘八兵和厄尔利的沙蛇佣兵的时候,那么今天民众推举伯恩斯的一切要素就都准备齐了。

接下来就是:伯恩斯伯爵在法塔赫和洛瑞思将军还有被煽动起来的民众们的共同簇拥下接管元老院。厄尔利被弗勒格的隐修士秘密带走。洛瑞思的罗西克裔新军接管首都驻防。法塔赫的撒拉逊裔新军拿到了一些报酬之后安排到了城外大营驻防。安德鲁率领一部分骑士团打道回法兰,顺路把截获的尤里财富送往阿卡。弗兰西则押解着尤里的丘八兵和沙蛇佣兵的俘虏走瑞比返回凯堡。

阿伊莎想明白了一切,她如释重负的伸了伸筋骨,露出了细长优美的脖颈。“殿下果然不愧是我父亲口中的奇才,整个巴斯顿的局势都被您玩弄在鼓掌之间。可是您别了,现在好像只有首都巴斯顿堡在新元老院的控制之下。阿卡和东部的撒拉逊势力现在可都在蠢蠢欲动哦~”

弗勒格微笑一下好像正是在等着句话似的,他放下杯子微笑着问道:“所以我就是来找你来洽谈这件事情的……那么你们打算如何开价啊?”

“你们男人的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您还是跟我父亲大人聊吧。”阿伊莎慵懒的往后一趟,把俏丽的身子埋进了藤椅里说道。

弗勒格哈哈大笑说道:“哈哈哈哈…别兜圈子了我亲爱的大公夫人,您才是南部撒拉逊部落势力的实际掌控者吧,您的父亲大人只是您的传声筒罢了。”

阿伊莎一笑答道:“呵呵,您可是太高估我了殿下。南方诸部那么多长老,光潘多拉部就有三大长老共事,哪里轮得到我一个年轻寡妇掌控?这里是陆桥,女人的地位可不想罗西克那么高。”

“哦?那既然如此…夫人您就跟不必拘束了,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弗勒格也不争辩,径直请阿伊莎开价了。

“我?呵,我要父亲和撒拉逊部落的长老坐上元老院的椅子。”阿伊莎直接了当的说出了价码。

弗勒格拨弄着茶杯里的小银勺子,他知道这个开价太低了,根本就不可能满足撒拉逊人的胃口的。他漫不经心的又问道:“还有呢?”

“还有,我要珀南尤里的封地。”阿伊莎盯着弗勒格回答。

“哼哼,还有么?”弗勒格轻哼了一下又问道。看来阿伊莎的开价已经超过了弗勒格的预期。

阿伊莎往后靠了靠,用蛇蝎一样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弗勒格。露出牙齿继续加价说道:“我还要东南地区撒拉逊部落的自治权!”

弗勒格搅动茶水的手停了一下,这价码已经足够高了。他接着搅动茶水说道: “那么回报呢?或者说代价呢?”弗勒格明白既然对方加了这么多价码,肯定还有更多的利益可以交换。

“我会给您凯瑟琳堡,还有您弟弟租借的那片坡地,都可以托管给法兰。”果然阿伊莎冷冷的说出了他们要给的条件。

“凯瑟琳堡?您是让我们法兰替你们戍守边疆么?呵,这真是个'公平'的交易啊!”弗勒格冷笑着回答。

“哼~你知道这条件是不是‘公平’。 我亲爱的王子殿下,对于你们这种生来就要统治世界的大人物来说。凯瑟琳堡意味着什么,您比我清楚!”阿伊莎喝了口茶笑道。

弗勒格当然知道凯瑟琳堡等于什么,凯瑟琳堡是这罗法大陆的大门。就像龙德堡是法兰的大门一样。只要掌握了龙德堡就等于掌握了整个法兰地区,而掌握了凯瑟琳堡就等于掌控了整个人类世界。

“……”弗勒格开始了沉默,得到凯瑟琳堡对于法兰来说,即是机会也是负担。得到了她,法兰就事实上成为了世界的保护者。但如果独立运行她,却必然耗费大量的金钱和军力。凯堡屹立陆桥中心几百年,一直都是各国共同驻守。如果现在法兰独自拥有,其他人类各国也未必答应。毕竟他们联合起来对付法兰的“圣教战争”才刚刚结束几十年而已。如果让法兰独得了这世界的桥头堡,可是具有非凡的象征意义。所以拿下凯堡,必然是块烫手的山芋。但如果这次不拿下凯堡,以后恐怕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弗勒格还在犹豫,阿伊莎先发话了。“听说你弟弟把俘获的丘八兵还有雇佣军们也都当成了战俘,送去凯瑟琳堡和那些兽人们一起挖水沟了?”阿伊莎嘲笑着乘胜追击,顺便给弗勒格打了个茬。

“是运河!”弗勒格一脸认真的厉声纠正道。弗勒格说完心中一惊,送战俘去凯堡这件事情是按照机密办的,而且为了掩人耳目还特令弗兰西走的瑞比。如果战俘抵达凯堡后消息走漏还有可能,但此事才刚刚发生两日阿伊莎就得到了消息,看来她掌握的情报网远超弗勒格的预期。

“好~好~好~是运河。就跟小阿伊尔在我的花园里干的事情一样~你们这些男孩子,不论长多大,都只会玩打仗、挖水沟和造房子的游戏……”阿伊莎摇着头不屑一故嘲笑道。小阿伊尔是阿伊莎最小的同母兄弟现在才七八岁。阿伊莎出嫁前一直照看他,姐弟俩感情非常好。阿伊莎见弗勒格还不回话就又问道:“怎么样?这条件,成交?”

“……”弗勒格继续沉默着,他知道如果法兰的国会议员们得知这个消息,肯定都认为这是个赔钱买卖。对于法兰国会议员们来说的世界就是阿拉贡山口以东,罗西克在他们眼里就已经是遥不可及的地方了,至于远在陆桥的凯堡那就跟提另外一个世界一样。所以如果达成这种协议,一定会招致国内议会的反对。如果再因为法兰独占凯堡引起了其他国家对法兰的警觉,到时候一起再对付法兰,那么‘圣教战争’后这么多年来的外交努力就全部付诸东流了。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弟弟弗兰西必定会全力支持他。因为兄弟二人全都明白凯堡等于世界之门的道理。而弗兰西挖的运河虽然表面上看是为了增强凯堡的防御,其实更深层的原因还是为了开发凯堡的商路价值。如果将来可以攥住这条经济命脉,驻军凯堡就成了生钱的买卖。到那时候估计国会的老爷们就再也没有人会阻止了。到那时凯堡的意义就已经不仅仅是‘世界之门’了,而是名副其实的‘世界之匙’!

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弗勒格明白,他们兄弟的帝国梦还需要等待,需要克制。只有一步步的控制圣教世界的诸国,才能最终达到皇权一统圣教世界的梦想。现在在巴斯顿走的就是几步险棋,得亏这里远离圣教世界中心,教廷和其他诸国都鞭长莫及。如果这种动作换在罗西克半岛,恐怕早就被人破坏掉了。如今走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所以不能要凯堡!弗勒格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抬头看了看苍天长叹一声。

“嗯……凯瑟琳堡的所属权,是素来属于碎塔湾的圣教会教廷。不论法兰还是巴斯顿都不可能完全拥有。不过陆桥中心区的土地确实是属于巴斯顿的,如划归法兰托管我想应该没有问题。”弗勒格盯着阿伊莎黑纱下的眼睛回答。

“只是托管么?”阿伊莎搭在黑色长裙上一对玉手微微一颤。她应该是猜到了弗勒格不会加码了。

“巴斯顿公国立国两百余年,一直都是由罗西克裔与撒拉逊裔在一起共同生活。长久以来公国元老院里确实没有出现过撒拉逊裔的面孔,这自然是不合理的。尤里侯爵抢空了巴斯顿的国库,作为惩罚将他珀南领地剥夺后分块拍卖,也是合情合理。两族和谐相处,是巴斯顿公国的立国之本,如果东部行省的撒拉逊裔自治……恐怕不符合公国的根本利益吧?”弗勒格说完,把自己茶杯里的红茶一饮而尽。

阿伊莎不免有些失望,撒拉逊裔进入元老院、获得尤里的珀南封地、东部地区自治,三个条件中弗勒格只答应了一条半。她不能放弃,她现在只能全力去争取珀南封地和元老院的席位了。

珀南按弗勒格的意思是要拍卖,到时候他肯定会从中作梗。于是阿伊莎又说道:“珀南这片不毛之地,我想包括贝斯勋爵在内的新派贵族应该不会感兴趣吧。听说他的千金好像跟您那只‘小马驹’相交甚好啊~?不如这样,如果殿下您喜欢,我有一个重要的情报可以分享给您。以此来确保贝斯勋爵不会出现在珀南领地的拍卖现场,您看怎么样?”

又被阿伊莎提起了伯恩斯小姐,弗勒格还是有些不自在。她肯定是打听到了贝斯小姐在伯恩斯小姐的引荐之下也已经搭上了他。那么她肯定也会认为贝斯勋爵跟伯恩斯伯爵一样也已经抱上弗勒格的大腿。

阿伊莎明白如果珀南的土地分块拍卖时,弗勒格授意贝斯小姐的父亲搅局,那么她全盘吃下珀南土地的计划肯定就会落空了。所以她这么一问,无非就是想要再一次利益交换。可她现在知道些什么呢?

弗勒格转身盯着阿伊莎,这个黑衣女人此时的眼中流露出了绝不属于她这副年轻美貌应该拥有的智慧和狡诈。他感觉阿伊莎此时已经不再是他迷恋的那个异邦少女,也根本就不像是她父亲的政治砝码或者棋子,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真真正正的权谋家。

“什么情报,可以值半个珀南?我倒想听听。”弗勒格冷冰冰的吐出这几个字来,他感觉现在他面前的已经不再是那个他爱慕的阿伊莎了,而是一个真正的谈判对手。

“这个情报,可不止值半个珀南。而是整个巴斯顿……”阿伊莎微笑着回答,黑纱下的笑容诡异阴险。

“整个巴斯顿?”弗勒格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了这几个字。

“是的,整个巴斯顿。现在你那‘小马驹’的父亲虽说控制了元老院,可是大公的位置只要还空一天。陆桥这个是非之地就一天都不会安宁。所以你现在需要一个新大公。但一定又不能是厄尔利之前选中的那个孩子。所以……”阿伊莎买了个关子,故意停了停观察弗勒格的表情。

弗勒格依旧不动声色,多年来外交场上的博弈让他练就了很好的谈判素养。但是阿伊莎依旧从他宝蓝色的眼睛中看出了破绽:他上钩了。

阿伊莎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的亡父尤根大公,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这大家都知道。他姐姐的丈夫和他弟弟,就是刚刚被您一网打尽的厄尔利议长和尤里侯爵。而正统巴斯顿大公一脉的成年男性已经全在‘土中城之战’中陪尤根殉国了。所以现在你只能从尤根叔父的孙儿中选一个继承,可这些孩子中最大的那个不能选又,选一个更小的着实不好向国民交代。所以……我这里有一个更合适的人选。”

“嗯哼,更好的人选?”弗勒格可能是察觉了自己陷入了劣势,强装镇定的喝了一口茶,敷衍应声。

可这个动作,恰恰让阿伊莎更自信了。她知道:弗勒格刚刚已经喝光了杯子里的茶。于是她决定果断加码:“如果殿下您同意我的父亲在竞买的时候顺利的话,那么我便会提供一个甚至比尤根本人,还更有资格当大公的‘世子’给您!”

“世子?”弗勒格一惊,‘世子’是大公国、公国、侯国君主之子的称谓,是区别于皇子和王子更低一阶的尊称,可如今在巴斯顿能称得上世子的其实只有尤根尤里两兄弟。

弗勒格努力回想之前掌握的关于巴斯顿家族的历史,突然想起来尤根父亲即位之时确实有兄长莫名的消失了。难道是这人被本.阿里大人打听到了下落?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人的意义确实是举足轻重!有了这个人来做傀儡,就等于完全控制了整个巴斯顿公国的政坛了!可弗勒格转念又一想,如果真找到了尤根伯父那这人起码也七八十岁了,这么大的老头哪里经得起折腾?

看到弗勒格面露疑惑,阿伊莎笑道:“尤根父亲当年有一个兄长,也就是尤根的伯父,这您应该想到了吧殿下?”看弗勒格不动声色,阿伊莎又说道:“尤根这个伯父本来是有第一继承权的,可是后来据说是跟个女人私奔了,再之后便没有了消息。但是就继承权而言,这个伯父和他的子嗣甚至应该排在尤根和尤里前面!”

“呵呵……您是怎么知道这消息的?按说这种有夺嫡之嫌的事情可是最隐秘的禁忌啊?难道是您夫君当年亲自告诉您的?”弗勒格有点质疑而且不怀好意的问道。

阿伊莎一听‘您夫君’这个词,一阵恶心涌上心头。她不由的脸色撇过脸去说道:“他怎么会告诉我,我见到他的时候都是一滩醉倒在地上的烂泥,不知道是刚从哪个野女人那里风流回来。”

弗勒格饶有兴致的盯着阿伊莎,阿伊莎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于是强作镇定的又说道:“厄尔利能在元老院一手遮天,凭借的可不仅仅是政治手腕。那人阴险狡诈薄情寡义,根本就不足以服众。光凭借自己尤根妹夫的身份是不可能在元老院站住脚,而且能以妹夫的身份反噬其主的。殿下有没有想过这个?”

弗勒格心中一惊,确实自己疏漏了这点!厄尔利本就是个市井无赖,本人也是个唯利是图蛇蝎心肠的卑鄙小人罢了。如果他全凭‘大公妹夫’的身份上位,那他肯定是唯个大公马首是瞻的小弟罢了。就算他有超出常人的政治手腕,又怎么可能在巴国一手遮天敢于尤根对抗呢?分明是他掌握了能够制衡尤根的‘杀手锏’,正是这个‘杀手锏’才让他成为了元老院的代表。弗勒格曾经也考虑过这个能够制衡尤根的‘杀手锏’是什么,但是始终都没有头绪,现在才明白原来是‘继承权顺位’!

“好吧,愿听其详。我保证在珀南地拍卖的时候没有恶意竞价的情况。”弗勒格转动自己手中的杯子说道。

阿伊莎嘴角一笑,满意的说道:“他叫尤恩,是尤根伯父的长子。年龄比尤根还大几岁,与尤根的妹妹一直保持着联系,这也就是厄尔利能钳制尤根的终极武器。当年尤根的伯父因为这情人早年做过风尘女,婚姻无法被大公家族接受。尤根的伯父便带着情人出走罗西克诞下了尤恩。尤根的伯父早些年就去世了,现在只留下尤恩就生活在殿下您最熟悉的自由城,好像是个平民区的屠户吧。以殿下您在自由城布下的耳目,有了这些信息,我想人应该不会太难找吧?”

“足够了。”弗勒格冷冷的回答。他有些懊恼,自己布下这么一大盘棋局,居然百密一疏。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都没有发现这么重要的一颗棋子!法兰外务省养在自由城的情报系统真是大大的失职啊。

扳回一局的阿伊莎带着胜利者的轻松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打了个哈欠说道:“和殿下您谈合作真是太愉快了。那么我父亲和长老进入元老院,同时收购珀南土地的事情就这么成交了?”

“是的,成交。法兰军队接管珀南以西领土之后,伯恩斯议长大人会尽快处理这两件事情。”说罢弗勒格放下杯子,起身便悻悻离去了 。这一轮显然他没有占到便宜。

巴斯顿公国最大的两宗政治交易,就这么在阿伊莎的茶几前达成了。又过了不久,安德鲁和弗兰西缴获的那些财物被送到阿卡的法兰皇家银行分行重新熔铸成了金砖和银锭。这些“尤里金砖”一部分被秘密的由法兰皇家快船运抵了法兰的查尔顿港,在那里这些金砖被铸造成了新的法兰金币。一部分作为政治献金划拨给了伯恩斯伯爵组建的新元老院。

半个月后,巴斯顿元老院迎来了改革。由之前的十二人制变成了十五人制。原本的十二位元老议员中厄尔利的位置空了出来,元老院临时代理议长伯恩斯伯爵,正式当选为新任的元老院议长。已经去向不明的前议长厄尔利被正式罢免,其余还有三位厄尔利的亲信也被剥夺了元老资格回家颐养天年了。

巴斯顿罗西克裔中最富有的商人贝斯勋爵和另外三位有实力的罗西克裔大佬成功加入元老院,他们都以元老院名义分别向国库捐赠了一条大金龙。同时三位新晋的撒拉逊裔元老诞生了,巴斯顿首富前外交和财政大臣本.阿里大人重新回归。另外两位分别是来自南部潘多拉部落的长老和北部部落大会的长老担当。由于国库亏空本.阿里大人以元老院名义向国库捐赠了两条大金龙,两位长老分别派出了三千部落骑兵常驻阿卡和哥德堡供元老院调遣。

以上任命和捐赠,都张贴公告并由《太阳报》公布。同时也用大篇幅公布了尤里的丘八兵和沙蛇佣兵们的去向:沙蛇佣兵们追击丘八兵,在城北某处山口发生激战。沙蛇佣兵团则因中了埋伏全军覆没,其余沙蛇佣兵们就地遣散。得胜后尤里抛弃了他的大部队携带财宝朝西北部的喀山遁去。

虽然尤里遁走,但他的叛国行为依旧饶恕。议会还是对匪军头子尤里进行了缺席判决,他被判决流放并没收私有领地。后来尤里的那片珀南的领地,除了被法兰军‘租借’的那三分之一西部的坡地以外。其余部分一半归属了当地农民作为被盘剥的补偿,另一半被分块拍卖给了多个买家…但地契大多都到了本.阿里大人手上。

两个月后,一艘满载这新铸造的法兰金币的皇家快船,从自由城开往了碎塔湾圣城教廷。随船的法兰使节带来了法兰议会的申请。法兰向圣教会申请:为加强凯堡防御,将凯瑟琳堡以西至土中城以东五十法里土地划为法兰托管的自由领土,但凯瑟琳堡仍继续由圣教会托管。于此同时,巴斯顿也向圣教会申请:彻底将已经‘租借’给法兰的珀南西部坡地彻底由法兰托管。教廷很快批复了这两项申请,两国特使就此在淤泥港签署了《珀西协定》。

自此法兰获得了山中城以东至珀南以西的陆桥核心区。随后法兰皇家银行阿卡分行正式向巴斯顿提供了三条大金龙的援助,以补偿巴斯顿珀南西部地区出售的经济损失。此后珀西地区正式归属法兰托管,珀西连同最西部的淤泥港被划为同一区域,行政首府设在淤泥港。而法兰皇家银行查塔姆分行(坐落在罗河下游,主管碎塔湾沿岸和阿拉贡地区业务)向教廷捐赠了一条大金龙的奉献,以示法兰对陆桥之战中教廷统筹抗敌做出贡献的感谢。

获得了巨额资金支持后,巴国新元老院也开始了全面恢复建设。一方面重新修缮政变期间首都损毁的建筑,补偿遭到劫掠的贵族和民众。另一方面对军政界也展开了调整,法塔赫将军被调任西部军政长官常驻珀南镇,洛瑞思将军被任命为巴斯顿堡军政长官兼总指挥。本.阿里大人的长子本.阿西木被任命为新的财务大臣。议长伯恩斯伯爵家的公子林恩.伯恩斯子爵,被任命为巴斯顿驻法兰公使,随后从自由城启程去往法兰就职。之后前大公尤根的三位未成年的侄子,全部被送往了自由城大学就读。

自此,法兰历700年至701年。在经历了土中城之战,陆桥之战,石中城之战,新月政变,赤月政变和初雪事变之后,陆桥地区终于平静了下来。在这动荡的两年间,有人一鸣惊人,有人高位坠地,有人大起大落,有人平步青云,有人荣华富贵,有人沦落囚徒,有人春风得意,有人命丧黄泉。

可陆桥无论如何风云变幻,全是都被命运之神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棋子罢了,没有人可以逃脱命运的轮回,眼前的高光也好巅峰也罢,都是过眼云烟南柯一梦。历史的巨轮会碾过这些荣耀与失败,所有的成就与荣光统统都将归于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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