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约束手下的行为显然并不能帮助他赢得百姓的喜爱,因为没有人会蠢到喜欢一个抢劫过自己的强盗。尤其是得知已经有两支元老院组织的军队正要前来要把这些强盗赶走的时候,尤里的这些所谓努力就变得更加徒劳了。获得不了百姓的爱戴,自然就没办法霸占巴斯顿堡多久。既然百姓不肯和他站在一边,那么就需要制造一个必须让百姓与他站在一起的敌人了。
于是尤里想到了一招更狠的,他让丘八兵们到处制造反撒拉逊裔的标语和涂鸦。 又让手下的走狗四处散布出逃的元老院已经被撒拉逊军阀劫持的谣言。还说元老院组织的军队其实就是撒拉逊裔的军队,这些撒拉逊裔军队如果占领巴堡之后,法塔赫就要当哈里发,所有罗西克裔都必须改信新月教!这下巴堡内就炸了锅,本来因为丘八兵无差别掠夺而平息的族裔矛盾再次骤然加剧,巴堡内的族裔冲突仅仅在平静了半个月后又再次出现。
这还不算为了进一步制造矛盾,尤里还密令自己的丘八们去城外杀害过往的撒拉逊商人。然后再穿着这些商人的衣服冒充撒拉逊裔暴民在巴堡内四处烧杀奸淫。一系列卑鄙的手段,直接导致了两族的对抗。两族的大规模械斗再次开始发生,尤里公开支持罗西克裔,并且帮助罗西克裔组织了‘城防团’来压制撒拉逊裔。入秋的巴斯顿堡整个撒拉逊裔聚居的东区几乎成了战场,无数的撒拉逊裔家庭惨遭迫害,男人被无故绞死,女人遭到凌辱,儿童被充做童工贩卖。
随着反撒拉逊裔的情况发生,又有一些撒拉逊裔的富商想来弗勒格这里避难。但弗勒格却把他们秘密安排去了边上的北罗公使馆内。这样既保护了撒拉逊裔的富商又确保了法兰在本地罗西克裔群众中的形象。北罗西克公国素来对撒拉逊裔相对友好,而且有上百名弗勒格控制的‘红围脖打手’保护,这些富商们自然也不会有事。最顶尖的富人们跑了,剩下的撒拉逊裔民众可就惨了,他们变成了尤里诡计中的替罪羊。
就在尤里还在这场阴谋中获得利益的时候,他的好日子也即将到头了。十月初元老院的军队‘沙蛇佣兵团’和‘法塔赫的撒拉逊新军’临城下!本来蝰蛇和法塔赫还有元老院的老头们都以为这会是场轻松的胜利:正义的大军王者回归,老百姓们马上就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盘踞首都的盗匪必将一哄而散。可结果并不是这样,派去城下的谈判的军官直接被城楼上的乱箭射死了。一帮人还以为是自己的打开方式错了,又派人去谈判,结果又被射了回来。
一来二去根本没有进展,蝰蛇决定试探性的从东面攻城,因为这里靠近撒拉逊裔集中的东区。但尤里却早有准备,结果元老院军大败而归。恼羞成怒的蝰蛇和法塔赫组织精锐部队,一连尝试了三天,一次比一次的攻击更猛烈。却始终无法撼动巴斯顿堡的防御。终于这些家伙开始用投石机轰城墙了,可这样一来,投出的碎石让城里的百姓也遭到了无差别的攻击。‘撒拉逊裔军队开始攻击平民了!’这样的消息迅速在城内传开。城内的局势顿时失控了,城防团的暴徒们在尤里的鼓动下开,始肆意的攻击城内的撒拉逊居民。现在巴斯顿堡再次成了人间炼狱,城外在不断进行惨烈的攻城战,城内却几乎演变成了撒拉逊裔的屠宰场。
午夜时候的裹着浴袍弗勒格站在法兰公使馆三楼套房外的大阳台上,眺望着城东面满是硝烟的战场。他拎着酒瓶在赤红的皓月下一言不发。这年是撒拉逊历法的‘赤月年’,没想到这些古代萨萨帝国的遗民对月亮的了解如此的深刻。今年入秋以来月亮果然多半都是赤色的,尤其是这个月低沉的月亮巨大而又赤红如同浸染过鲜血一般。
弗勒格当然不会关心这异族的天文学成就,也不怎么关心城外的战事或是城内的混乱。他现在其实只关心的是大公府内的阿伊莎,因为自从尤里发动‘新月政变’那晚以来他就再也没有阿伊莎的消息了。他也曾派人打探过,但大公馆一直是大门紧闭打听不到任何消息。不过好在尤里没有把他的指挥部放在大公馆,而是直接设在了厄尔利的府邸,这样一来也就没人会去骚扰阿伊莎了。可弗勒格还是不放心,依旧让方东派了几十个‘红围脖’在大公馆外围盯梢。
想到阿伊莎身为前大公遗孀,平日里非常低调又深居简出,谈话的时候也表现的睿智无比,自然应该不会有事。但爱人的安危总还是牵动着弗勒格的心。弗勒格自新月政变那晚其实也就被困在这公使馆里了,整个城市除了混乱就是危险。弗勒格这种雄才大略的人被圈地久了难免有点些消沉。没有了他最爱的酒会和谈判,更没有了他深爱的阿伊莎。他被困在这小小的馆内就如同巨鹰被装进了鸟笼。最近几日尤其如此,伯恩斯小姐和贝斯小姐也过多消磨了他的意志,阿伊莎留给他失恋的苦水和米萨的美酒差点就浇灭了他的雄心。
看着阳台上眺望硝烟的弗勒格的身影,伯恩斯小姐以为他在担心那些被屠杀的撒拉逊裔百姓,于是她从床榻上起身裹上袍子来到阳台,从后面抱住了高大的弗勒格。柔声道:“不要为那些低贱的撒拉逊人伤心了,他们罪有应得。”
这个小姑娘的安慰似乎很是恶毒,不过想想她能来到这里的原因也是并不奇怪了。如果在新月节那晚不是遇到了弗勒格,她此时可能都不会活着站在这里了。长久以来罗西克裔贵族也就一直歧视撒拉逊裔民众,所以出身贵族的伯恩斯小姐,能说出这种话来弗勒格也并不意外。弗勒格并没有回答只是又喝了一口酒,闭上眼享受美酒流过喉咙的爽快和伯恩斯小姐从背后抱着他的温暖。
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没有讲话,伯恩斯小姐大概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连忙补充道:“可是尤里更可恨,就是他在鼓动城里的罗西克裔对撒拉逊裔实施的暴行,现在如果撒拉逊裔的军队进城,撒拉逊裔一定会报复的。”
“如果想让别人加入你,那就让他们手上也粘上你仇敌的血。”弗勒格重复了一句'圣教战争'时期法兰大战略家阿莱斯的名言。然后把手里的美酒一饮而尽。伯恩斯小姐大概是没有听懂所以没有答话,依旧温柔的环绕着弗勒格的后背。
弗勒格转过身来,搂住了伯恩斯小姐的腰肢。借着屋内射出的微微烛光,伯恩斯小姐仰望着弗勒格。看来弗勒格好久没有收拾过自己了,深棕色的卷发已经长到散落在眼前,腮帮上满是未剃的胡须。可俊美的男性,无论收不收拾都是俊美,他那乱发和胡茬更加显示出了一种别样的野性魅力。屋内的贝斯小姐这时也醒了过来,她哪里肯让闺蜜独享了爱人。于是她也出来劝解了一会,随后把二人都拉回了屋内的帐幔之中。
此刻巴堡城外东北的高地上,法兰军队深蓝色的骑士团旗和绣着金龙的红白底蓝十字王旗迎风飘扬,在这雄壮的旗帜后黑压压的一片人马,骑士们的盔甲在赤月下寒光闪闪散发着杀气。弗兰西实在担心自己的哥哥弗勒格,‘毕竟巴堡现在又要易手,哥哥一直都在城里一定不会安全’想到这里弗兰西有点沉不住气了,于是他便骑着疾风爬上了现在这块高地。这里视野很好,正好可以从北向南俯瞰整个巴堡,尤其是城市北边的使馆区。现在元老院雇佣的撒拉逊裔的军队,正在用投石机全力攻击东边的城墙,城市东区撒拉逊聚居区满是燃起的硝烟。而城市北区和西区还比较平静。弗兰西骑着疾风站在高处,用一只很大的铜质单眼望远镜观察着全景。
“看来城破只是时间问题了。”弗兰西看完把手里的望远镜递给身边的高大男人说道。
“是啊,估计最迟也不会晚过明晚。”高大的男人放平手中金色的骑士杖,接过望远镜回答道。他把望远镜架在眼前,也开始观察战场。原来这人居然是皇家骑士团大团长诺丁公爵安德鲁。
“弗勒格不会有事吧?”安德鲁公爵问道。他此时此刻应该在几千法里外的‘旧都战场’,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哥哥不会有事的。”弗兰西看着远处的硝烟肯定的说。但他想了想又说:“可是我还是很担心,就怕那个撒拉逊小寡妇……”
“小寡妇?”安德鲁扭头盯着弗兰西重复道:“你说尤根的那个……不,不,不,不会的。弗勒格虽然风流了些,但是还是有分寸的。他身边漂亮小姐那~么多!”安德鲁马上就否定了这些猜想。他反驳着还故意拉长了声音强调这想法的荒谬。
“叹…”弗兰西摇摇头,没有说话。他换了个话题问叔叔:“旧都的战况如何?”
“啊~呵呵,”安德鲁公爵冷笑道:“我们配合北罗的那帮骑士们发动了三轮攻势,总算是打到了旧都的边上。我都已经看到那座该死的塔了!结果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得胜轻敌……上千多名贵族骑士冲向了邪恶法师们布置的假象,落入了满是瘴气和触手泥潭里……哎…只救回了百十个人啊。”
安德鲁提着远镜看着对面的战场,无奈的口吻继续说:“半个月后那群志高气扬的乡巴佬们被触手们送出了泥潭,人和马都已经腐烂了,盔甲也生了锈。邪教徒们用障眼法把这些尸体做成了傀儡一样的死亡骑士…他们利用这些傀儡做先锋,袭击了侧翼的北罗民兵们。那帮农夫看到他们曾经的老爷们,七窍生着绿色的瘴气,满身腐烂的骑着僵尸战马向自己冲过来,顿时吓得魂儿都没了……哎…呵!”安德鲁苦笑着摇头。
“就这样你们侧翼崩溃只得放弃了刚夺下的前沿阵地后撤,被邪教徒们赶回了出发点?”弗兰西接着话茬说出了他猜到的结果。
安德鲁公爵放下望远镜,无奈的瞪了这个聪明的小家伙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显然弗兰西猜对了结局,安德鲁大概是想缓解尴尬吧,转移了话题问道:“陆桥怎么样?听说你之前教训过现在城里的那只'豺狗'?”尤里因为性情奸佞贪得无厌行事卑鄙,被法兰的高层们取了个代号,叫做'豺狗'。
“是的,这家伙抢了肯先生从阿卡订购的补给。哦,不过全程我并没有动手,我只是带着我们的人去珀南遛了遛马,顺便跟他把扣的补给要了回来。”弗兰西轻描淡写的说道。
“可是你割了他四分之一的封地!”安德鲁有点责怪的语气说道。
“是租借~!”弗兰西像个不服管教的孩子反驳道。
“难道你不认为这件事,是今天巴堡这局面的诱因么?你有没有想过,你把豺狗逼得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了,他难道不会狗急跳墙么?”安德鲁有点不悦的问道。
“巴斯顿今天这局面是在'土狼'死了之后就注定的必然结果!'老狗群’是容不下新‘豺狗’的,他们相互撕咬迟早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还有,没人能欺负法兰,更没人敢在骑士团头上动土!”弗兰西更不服气了,几乎是嚷了起来。弗兰西平日里是很少会对长辈顶嘴的,更不要说是自己的上司加堂叔安德鲁公爵了。大概是因为与他最亲近的哥哥被困在城中把,弗兰西此时的心情应该非常糟糕。‘土狼’和‘狗群’是代表已故尤根大公和巴国元老院。
“冷静点年轻人!我问你,现在怎么办!?按探子说的情况,现在一旦城破城里的百姓就遭殃了。”安德鲁压住火气问弗兰西。他现在还不想用军衔来强压这个倔强的侄子,毕竟吵架也并不是嘴笨的法兰人擅长的。遇到问题找到解决方法才是他关心的。
“不用管”弗兰西冷冷的甩出一句。
“不用管?又是你那个‘聪明鬼’哥哥告诉你的!?”安德鲁一听有点生气的责问道。
“对,不用管,哥哥等的就是这个……”弗兰西说着就伸手向副官。副官福莱赶紧从装绝密信的皮袋中翻出一个小小的信鸽用小皮桶递到弗兰西手上。弗兰西转手递给了叔叔安德鲁。
安德鲁有点不解的看看弗兰西的侧脸 接过这小皮桶。从里面磕出一个小小的绝密字条。旁边侍卫赶紧拎起马灯凑上,安德鲁借着马灯的光线仔细观瞧。上面用暗语赫然写着:狗群夺巢 豺狗死守 双方相斗 必会两伤 速汇雄狮 齐聚犬巢 共谋大事。(雄狮是安德鲁的代号)
安德鲁一惊:“这是什么时候写的 ?”
“三周前。”弗兰西面无表情的说。
“三周前?那他的‘大事’是什么呢?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安德鲁有点愤怒的责问道,事情既然三周前弗勒格就已经想到了今天的局面,为什么不说明计划呢?
“呃……我也不知道哥哥想干啥……”弗兰西有点尴尬的回答道,他把脸扭向别处,免得看到已经愤怒的叔叔的脸。
“你不知道?那你们把我火急火燎的招来,就是给我看你们搅得乱局么?你们不知道旧都战线的情况么?弗勒格这家伙到底要做什么啊?” 安德鲁一听弗兰西也不知道情绪炸裂的大声问道。因为他一个月就前也收到了让他前来与弗兰西汇合的绝密字条。不过不过并没有用暗语,写的却是:‘暗影浮动恐凯堡危机,速调军前来支援’。
当时安德鲁公爵指挥的法兰军和其他联军,刚刚在北方旧都前线受挫,正准备重新制定作战计划伺机反攻。突然收到毫无征兆的密信,让他十分困惑。他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放弃了反攻的计划。临时又抽调了皇家骑士团青年营从大公堡启程,走海路直接抵达了凯堡南港,北方前线只留下了骑士团荣誉营和三个步从营继续作战。
一周前他的部队抵达了凯堡,但这里似乎一切平静。弗兰西和这里的皇家骑士团三个主力营居然都不在凯堡,迎接他的只有弗兰西的副官福莱。福莱带来的指令却是:部队迅速开往巴国首都巴斯顿堡与弗兰西汇合。安德鲁这才想到弗勒格可能是担心巴国时局有变会影响凯堡安全,于是队伍经过短暂休整,马上又启程奔赴了巴堡。现在身后的这片高岗上,集结这法兰皇家骑士团四个主力营和皇家卫队,四千多精锐的皇家骑士和骑从。
这支军队虽然人数不多,仅有半个皇家骑士团的人数,但可是‘人均精锐’实力已经覆盖了皇家骑士团七成以上的精华。但要凭战力而言,完全可以碾压任何一支十倍以上人数的敌军。可就是这么一支强大的军队却没有直接进入巴堡调停,而是隐蔽驻扎在河西岸三十法里外的旷野‘坐看’眼下一锅粥的时局。队伍一连休整了两天,直到今晚才突然又收到密令,前出到了这片高岗。这情况令安德鲁公爵十分愤怒,不战不和行动诡秘,他千里迢迢水路兼程从旧都赶到这里,难道就是让他在这里‘旁观’么?
当然他最生气的便是他身为法兰皇家骑士团大团长,皇家军队元帅,即使再机密的计划他也应该有知情权的。可是眼下他认定弗勒格弗兰西这兄弟俩是合伙瞒着他,弗兰西这小子一定知道他哥哥的计划,但是他就是不肯说罢了。这个弗勒格还没有登上王位呢怎么就开始排挤起自家堂叔了呢?真是岂有此理。想到这里安德鲁更生气了,但他的教养和正直的性格让他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
“弗兰西,我们到底在等什么?为什么偷偷摸摸的晚上才上来?难道让是我在这里看城里和城外这两帮巴斯顿佬狗咬狗么?”安德鲁公爵不想像个娘们一样哀怨,于是还是拿出了自己长辈和大团长的架势问道。
弗兰西还是盯着远方激战的如火如荼的巴斯顿堡,没有看安德鲁。他只是摇摇头说:“叔叔,我真的不知道哥哥要干嘛……”
“嗯~~”安德鲁公爵猛吸了一口凉气,强压了胸中憋闷的火气。“难道你也是这么跟个没头苍蝇一样被你那王储哥哥调来调去么?”安德鲁虽然极力忍耐但话语间还是充满了对这位未来的国王满腹的牢骚。
“哥哥的睿智绝非常人能比,我和他下棋的时候他的招数总是像这样奇妙莫名,不知不觉整盘棋局就已经被他玩弄在鼓掌之间。现在这套路这么诡异,看来他这是在下一盘‘大棋’啊……安德鲁叔叔您难道没注意到情报显示,东北边的新编罗西克裔军团一直没有动么?我觉得这可能跟哥哥有关。您不是常教导我们‘骑士要谨记荣誉,但军人更是要服从命令’么?既然哥哥现在‘全权处理陆桥事务’,那我们这些‘棋子’就老老实实的等着下一步的指示吧。”弗兰西提醒道。
安德鲁公爵经过弗兰西这么一点拨似乎也明白了些‘奥妙’。确实,那支‘土中城之战’后组建的罗西克裔新军,好像自‘新月政变’后就一直保持中立。‘新月政变’以来已经快一个多月了,巴国时局早已是翻天覆地。可这支巴斯顿的新军却安静的出奇,甚至连补给粮饷都没有要过。弗勒格千里调兵前来巴斯顿,但却一直让自己隐秘行事,一定不是为了调停威慑而是另有企图。看来这背后一定是有一场更大的计划!
此时天色已经渐亮,巴斯顿堡城内城外仍在激战,到处冒着浓烟一片混乱。突然一个骑白马的传令兵跑上前来报告:“安德鲁大团长、弗兰西殿下!城内传来密函!”
安德鲁一阵兴奋,伸手接过装密函的小皮桶。打开里面的字条上面没有用暗语,直接用白话写着:‘时机尚早,暂且休整,静待时机,三日内必有行动’。安德鲁一看气得眉毛皱成了一团,他伸手把字条传给了弗兰西。弗兰西看后撅嘴想了一会,提议道:“大团长,我们不如先回营地休息吧。”安德鲁没有回话,只是拨转马头返回营地去了。
巴堡城内法兰公使馆,这座建筑的是由三座三层的洋房式建筑和建筑被围绕在中间的喷泉小广场组成的。三座建筑呈‘凹’状修建。两边是办事楼和办事人员居住楼,两边楼下的地下室分别是仓库和马厩。中间的主楼也是三层但要比两边高出很多,一层是宴会厅和小会客厅还有娱乐室,二层中间是议事厅两边是图书室和大使一家居住的几间套房,三层中间是皇家套房和两边是其他豪华套房。三层的套房都有很大的阳台可以欣赏风景,主楼地下室有温泉浴池和食堂。
三座建筑组成一个‘凹’字形,环绕着的小广场正中间是一个小喷泉,小喷泉一圈是铺着白色细卵石的马路,马路边上靠着建筑前种了八株棕榈树,下面种满了各式花卉。小广场往外是一片有五十步远的草坪,草坪两边是笔直的两条白色细卵石马路直通大门,大门是用铸铁栅栏打造的,上面用铁栅栏编织了各式极具美感的花纹。大门两边的铁栅栏围墙下是一片灌木,这些灌木都已经被园艺师修剪成了各式的几何形。
清晨弗勒格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猎装,披着红丝绒内衬的黑色小披风,潇洒的牵着三条品相极好的杜宾猎犬来到了草坪。他整个人一扫前日的颓废,刚刚刮过的脸庞容光焕发,深色的卷发修剪得整整齐齐显得十分得体。他来到广场上的草坪命令猎犬坐下,立即猎犬齐刷刷的蹲在了草坪上。他摘下手上的麂皮手套,把系在狗脖子上的皮套逐一解开。这些猎犬训练的极好,解开后也依旧整齐的蹲坐一排,像一个个士兵一样等待指令。
弗勒格从披风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皮质网球转身掷了出去,三只猎犬箭一样的冲了出去追球。网球飞了好远落在地上又弹起,其中一只猎犬追上去腾空一跃一口咬住了网球。然后其它两只还想去抢,但叼住球的那只不理它俩径直跑了回来,叼住球蹲到了弗勒格身边。矫健的动作和弗勒格焕然一新的形象,引得三楼阳台上观看的伯恩斯小姐和贝斯小姐一阵喜悦。她俩就像是观看马球比赛一样的为弗勒格的三条猎犬喝彩。公使馆里的欢声笑语和外面硝烟四起的环境判若两个世界。这时副官方东从侧门带来三个衣冠不整满身是土的年轻人,三个年轻人看到正在玩狗的王子马上脱下了帽子深深的鞠躬行礼。
“殿下,来自自由城的三位年轻人,纽曼兄弟和迪力先生到!”副官方东上前介绍道。三人马上再次深深的鞠躬行礼,动作非常局促都低头不敢看那气宇轩昂的王储。
弗勒格朝他们简单的举手还礼,然后继续扔球。同时他用温和的语气对三人说道:“我的副官方东上尉说,三位都是自由城杰出的新闻人才,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这让我非常的仰慕,现在把三位请到兵荒马乱的巴堡来是有一个重要的计划,需要三位杰出的人才加入!特地由我当面询问诸位先生。”
三人听到王子的夸奖都面面相觑,高兴的表情溢于言表。其实三个人都是破落户,他们本来是西罗自由城最大的报纸《自由报》的编辑,都是怀揣着梦想从罗西克半岛诸国来到自由城打拼的年轻人。后来三人因为不满大报社的限制,合伙筹划了一笔钱,自己办了一家小报社名叫《太阳报》。结果不到一年就三人就负债累累,债主天天要账《太阳报》也濒临倒闭。
正在这时,一个来自法兰的法拉逊(法兰撒拉逊裔简称)商人来到了报社,说愿意出资拯救《太阳报》,并帮他们偿还债务。但《太阳报》必须搬到巴斯顿堡,在那里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全套的设备,他们不仅可以得到未来报纸三成的收入分红,每月还有一笔不菲的佣金。三人一开始不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直到对方从口袋里直接扔出了一袋够他们办三间报社的法兰金币。优厚的条件打动了三个年轻人,他们立即同意了这个叫做‘艾依德’的法拉逊商人的条件。没错就是那个法兰易卜拉欣家族的长孙,法兰‘运河公司’自由城的负责人,法兰王储弗勒格的左膀右臂:艾依德先生。
艾依德先生第二天就安排三人乘船开往了巴斯顿的阿卡,一周后他们便站在了硝烟弥漫的巴斯顿堡城下。这个时候三人才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天上掉馅饼,而是拿命换钱的买卖。不过现在如果萌生退意的话,显然护送他们来这里的保镖们可不同意。于是三人只好硬着头皮,趁夜色从城里黑市挖的地下道里钻入了城内。
三人刚进城便有人接应他们,让三人更是意想不到。对方竟然是一个穿着法兰军服的军官和两个披着长袍的隐修士!让三人更震惊的是马车上这军官竟然告知三人:他们要去见的人居然是法兰王储,弗勒格殿下!三人这时才明白,这不但不是天上掉馅饼也不是拿命换钱,而是卷入了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之中!眼下三人被王子的气场蛰伏,根本不敢答话。
“虽然现在是动乱时期,但我就是打算现在在巴斯顿堡创办这个国家的第一家报纸!这就是我请三位来的原因。我希望就以三位为报纸的创始人立即着手发行。巴国如今政局动荡百姓麻木,民众们迫切需要消息了解时局,巴斯顿更需要先进的思想开启民智,因此我们的报纸一定会在巴斯顿一举成功!我已经派人收购了一家之前印刷经书的作坊,又请了几位消息灵通的市民做线人。有了这些条件,再加上三位主持运作,我想我们的报纸很快可以发行了。”弗勒格说着,又抛出了手里的网球。三条猎犬矫健的像箭一样追了出去,其中一个抢先跃起在空中接住了网球,三条猎犬又一起折返回来。
“可是,巴斯顿大公禁止办报啊!尊敬的王子殿下”纽曼兄弟中的哥哥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是已故大公禁止办报,”弗勒格纠正道:“据我所知,这条法令是以大公私人名义颁布的行政命令,并不是元老院通过的法令,这种行政令一般大公死后就不在有效了。再往后巴国是否开放报业,我想三位先生就不必担心了。这些事情我自会处理。诸位不必担心酬劳和资金,我已经吩咐艾依德先生准备好了全社人员三年的佣金和报社运作的启动资金。三位只管放手去做好了,你们的安全由法兰公使馆负责!”
三个青年听完激动的表情溢于言表,一时激动的居然说不出话来。弗勒格接过了猎犬衔回来的网球,又扔了出去。他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三位的报社想叫什么名字?”
三人相互对视一下,纷纷点头。齐声回答:“太阳报!”
当夜巴斯顿堡城破,元老院组织的撒拉逊裔新军和沙蛇佣兵团攻入了城内。尤里脚下抹油,带着搜刮来的金银珠宝和一部分丘八兵从西门跑了。自新月政变以来,尤里盘踞巴斯顿堡前后大约两个来月。期间几乎所有的城中富户不论是罗西克裔还是撒拉逊裔都遭到了盘剥,大批撒拉逊裔民众遭到了迫害,现在终于提桶跑路卷走了。
由于这晚正值撒拉逊历法的‘赤月’,月色通红低悬天际后来这次事件便被人们称为“赤月政变”。入城的撒拉逊裔士兵开始了反攻倒算,他们对还在城里没有来得及跑路的罗西克裔城防营进行了毫不留情的屠杀。之前屠杀撒拉逊裔的罗西克裔暴民遭到了报复,他们被入城的撒拉逊裔士兵和城内撒拉逊裔居民从家中拖出来当街处死。再后来沙蛇佣兵们又和撒拉逊居民一起挨家挨户的搜捕城防营的成员和之前的暴乱分子,只要抓住成年的罗西克裔男性就会被不分青红皂白的活活打死。巴斯顿堡整个东区再次成了屠宰场,只是这次被杀的和杀人的角色互换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元老院才发布命令让军队执行了戒严,血腥的城市终于在肃杀的气氛中恢复了平静。士兵们清理了满城的尸体,被鲜血浸红的街道还来不及清洗,一众元老院议员就欢天喜地的进了巴斯顿堡,这里面当然也有厄尔利议长和伯恩斯伯爵。接着大牢也被打开里面被关押的达官显贵们被放了出来,贝斯勋爵一家也获得了自由,巴斯顿堡似乎恢复了和平!
两位陪伴弗勒格多日的小姐虽然不舍得,但还是要去陪伴家人去了。以往欢声笑语夜夜笙歌的法兰公使馆又一次冷清了下来。公使馆楼前的大树都已经开始落叶,在草坪上独自散步的弗勒格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了他黑色的皮手套上。他抬头仰望阴沉的天空,这不是雪花,而是天上落下的尘埃。弗勒格轻叹一声,一丝笑意从他的嘴角划过,他知道安德鲁和弗兰西已经办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