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继续沿着连接堡链的大道,行走在广袤的北方草原上。这条大道的北侧,每间隔数百步便耸立着一根木杆,这是冬季在大雪覆盖道路的时候用来指示道路的道标。恰好在草原上串联起一座座碉楼,直到天际尽头。蓝天碧草秋风和煦,谁能想到这支大军是要奔赴战场的呢?
虽然已经是秋天了但是天气依旧好的出奇,草原上的美景让队伍中士兵们陶醉不已,他们似乎完全忘记了即将到来大战。大家轻松的行军,就仿佛真的变成了郊游的学生一样。有些联队又开始欢快的唱起军歌来。军乐队也不适时宜的开始奏起曲子来助兴。随后整支大军都唱起了军歌。草原上洋溢起轻松欢乐的气氛。
本来一脸阴郁的国王也被欢快的歌声感染,甚至和随行的将士们一起唱起了军歌。这只大军就这样孤独的在草原上缓慢的行进着,士兵的脸上洋溢着青春和笑容。他们中大半都是征召服役不到两年的青年人。前文提过法兰有完善的禁军兵役制,各州禁军士兵都是本地征召来的适龄青年。他们来自各行各业大多数人服役期满便会退役,只有少数能力出众者才能在服役期间或结束后,通过选拔加入主力军团成为职业军人。士兵们加入禁军,有些是为了谋生计想将来当职业军人。但大多数人只是为了服过兵役后免税而已。
既然连职业军人都不是,那禁军的战斗力也就可想而知了。这些禁军平日里都驻扎在各州的市镇里,一般只是负责站岗巡逻这种治安任务,追捕逃犯清乡剿匪都算是危险任务了。这些年法兰承平日久,几乎没有打过什么仗。这几十年只有小规模的蒙哥利人南侵和持续不断的纳特兰原住民冲突,只有十几年前发生过‘黑森教乱’算是比较大规模的战争。即使这些仗也大多是主力军团出动,禁军顶多是押运粮草,守备营寨,根本没有经过什么大阵仗。
所以别看法兰禁军部队人数众多,号称有十万之众。但战斗力仅仅是略高于临时征召的义勇军罢了,远远落后北疆守卫团、萨尔开拓团、查尔顿陆战团等主力军团。当然更不能跟皇家骑士团和米萨骑士团这样的顶尖骑士团相提并论了。
在法兰六州的禁军之中:黑森、诺丁、萨尔这三个州由于地处边境,时常有叛乱和边境争端,所以当地禁军的战斗力还是有的。可其他地方禁军的战斗力就真的不行了。如今国王亲自率领的这支皇城禁军,就是属于战斗力较差的。他们驻扎在最太平的皇城,甚至连暴乱都没有见过。平日里除了站岗巡逻就是列队出操,根本就没经历过实战。
国王心里其实非常清楚这些,如今带这支部队北上无非只是权宜之计。如果说战斗力,这支部队即使人数比敌人多上一倍,也无法与普通蒙哥利骑兵在旷野上一较高下。如果碰上了可汗主力,那基本就等于送死。因此他必须尽快率领这支队伍抵达目的地,而后依仗森特堡的坚城壁垒与蒙哥利人作战,这样才有取胜的把握。想到这里重重阴云又回到了国王心头,歌声中国王的脸上再一次笼罩上了阴霾。
法兰历代的统治者,不论是东迁帝国时代的摄政王还是法兰王国时代的国王。每个全都是能征善战的悍将或者是战略指挥的大师。这得益于他们少年时在皇家骑士学院受到的良好军事教育,以及成年后在皇家骑士团中服役的实战经历。可自从《阿拉贡和约》缔结之后,法兰境内就少有征战。埃德温国王在做太子的时候,虽然曾经跟随皇家骑士团在阿拉贡山口以西与塞述人作过战,也参加过镇压黑森州的邪教叛乱,但没有指挥过营级以上规模军队的经验。自当上国王之后,埃德温便不再直接参与军事行动。如今指挥军团级的部队,有上万士兵的规模这还是第一次。所以国王心底对自己也没有底气。
“少爷你瞧,国王的脸色怎么不好看啊。”老杰克中士策马跟上了那青年军官。
“叫我德坦上尉,我说过你多少次了。”那青年军官故作生气的说道。
“好的少爷,你看少爷,马屁精帕里斯将军又在恭维国王呢。真像条哈巴狗,难怪这种人能爬到咱们家老爷头上。哼~都晋升侯爵了!”老杰克指着国王身边皇城禁军长官帕里斯将军说道。
“放肆!快把手放下来……我爹就是养了个跟他一样笨的侍从才爬不上去的。”德坦上尉赶紧的呵斥住了老杰克,然后偷偷观察国王一行。还好距离太远,没有被帕里斯将军看到。
“哦~对不起少爷。”老杰克这才知道自己差点闯了祸,如果被帕里斯这种国王面前的红人看见有人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他们肯定没好果子吃。
‘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为啥非要让他的这个又老又笨的侍从跟着我上战场呢?老杰克跟着父亲戎马二十余载,这个岁数本来应该拿着退役金回乡舒服的过日子的。可父亲却以我是初次上阵为由,专门把他从迷雾堡调来给我添乱。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德坦上尉心理想着苦笑的摇头。
“那帕里斯侯爵祖上可不是帝国时代的贵族。他爷爷凭着战功在‘圣教战争’中获得了侯爵的头衔。他父亲和他为了保持爵位,和咱们这两代国王都保持了要好的关系,所以人家能晋升这无可厚非。”德坦上尉平静的说道。法兰王国如今仍然执行着帝国时代的《推恩继承法》,即贵族的所有子嗣都可以获得比其父亲低一到三阶的爵位,并且可以领取相应的俸禄。但其父亲死后只能继承相应遗产,不能直接继承其父亲的爵位。要想保住爵位建功立业,否则即使是个公爵,子孙不争气的话五代就成了平民。所以法兰的贵族子嗣为了维护家族荣誉,大多都十分刻苦钻营。
“和国王保持友好的关系?‘圣教战争’得来的爵位?哼,马屁精的仕途之路。别看他现在是皇城禁军司令,打起仗来就是个窝囊废!真不知道他祖上是不是也这个样。”老杰克撒气似的说道。说完便觉得失礼,他以为德坦上尉会斥责他。于是小心翼翼的看向青年军官。
德坦上尉并没有发作,只是瞪了他一眼平静的说道:“呵,那你就得去法兰大学问问研究‘东迁帝国’和‘圣教战争’的学者了。我可没看过关于他们祖上的书。”
老杰克看着少主子没有责怪反而有点尴尬,于是便赶紧换个话题追述起法兰王国的历史来:“哎,我知道的!咱们现在的埃德温国王是‘龙德-格兰特王朝‘的第十六世君主,本朝就是‘圣教战争’后才开始。当年咱们尼尔兰先祖东迁法兰重建帝国后皇族绝嗣。引发了为争夺摄政权的‘鹰狮之战’。‘龙德派’皇族胜利后咱们还一直保留着‘东迁帝国’的名号。控制着阿拉贡和罗西克的不少地区呢!但到了四世纪末的时候,‘龙德王朝’在经历了九代摄政王后,也面临和古代皇族一样的绝嗣危机。”
德坦上尉听到这些,非常诧异的看了看老杰克。他觉得又生气又好笑,老杰克居然还把他当成了当年被照顾的那个小男孩了。居然还给他讲这些大人们全都知道的事情。想想自己小时候经常承蒙老杰克的照顾,每次父亲回家省亲也多有应酬,都是老杰克陪他玩耍。想到这里年轻人心理有了一些感动,心情也平和了下来。
老杰克并没有看出德坦上尉的心理变化,只是依旧自顾自的讲着:“就在这个当口啊,咱们现在的‘龙德-格兰特王朝’的杨.格兰特国王顺势继承了王位!说起格兰特王族,也是东迁帝国时代的名门望族。开创者就是大名鼎鼎的帝国名相‘丹尼.格兰特’,他们家族人才辈出,诞生过数位帝国首相和无数重臣。格兰特家族还一直与帝国摄政王家族通婚。四世纪末帝国摄政王‘龙德九世’绝嗣的时候,杨.格兰特国王就是他的外孙!也就是那个时候,杨宣布自己继承了王位成为‘龙德-格兰特一世’!后来啊……”老杰克正要继续讲下去突然却被德坦上尉打断了。
“你错了老杰克。杨.格兰特国王可不仅继承了王位,还继承了龙德派王族的称号。他在自己的姓氏之前也冠以了龙德的称号,改名为龙德.杨.格兰特。然后在皇城帝国灰塔宣布自己继任为‘龙德十世’,而不是‘龙德-格兰特一世’!”德坦上尉纠正道。
“呃?这是为什么?”老杰克有点诧异,这跟他知道的似乎不一样。
“国王所在的格兰特家族是清教派背景,他们素来与碎塔湾的教廷不合。一开始教皇并没有和新王朝撕破脸,大方的认可了既成事实。可杨.格兰特国王继任后却宣布支持‘清教运动’,并要求圣教会交出东迁帝国境内的所有资产。
这一下当然得罪了教皇,于是他的继承权被教廷定为非法,导致双方决裂。杨.格兰特国王亲自率军翻越阿拉贡山,试图奇袭圣城俘获教皇逼其就范。可没想到军队成功占领了圣城,但教皇逃脱。随后这些清教军队大肆洗劫了圣城,遭到了全体圣教国家的反对。于是教皇发起了圣战,之后便引发了法兰与整个圣教世界的‘圣教战争’。
这一打就是两百多年,最终两败俱伤,教廷失去了法兰的教区,法兰失去了罗西克和阿拉贡的领土。《阿拉贡和约》后法兰仅保有阿拉贡山口以东法兰地区的六大公国。‘帝国摄政王’的头衔也被剥夺,教皇仅承认‘龙德-格兰特王朝’统治者为法兰国王,因此‘东迁帝国’的名号就彻底消失了。所以自杨.格兰特国王之后的历代法兰国王也都被统一改为了法兰国王的封号。所以今天我们才会称杨.格兰特国王是‘龙德-格兰特一世’,而不是他当年在世时选择的‘龙德十世’的姓氏。所以你说错了,老头。”德坦上尉补充道。
“啊~我早跟老爷说过,咱们家小汉斯(德坦上尉的名字)智勇双全,将来一定能当上元帅!哈哈哈哈……”老杰克被纠正后本来一愣。但看到少主子如此博学,转而又高兴的笑了起来。
“哎……这些历史,帝国军事学院第一年就已经让我们背得滚瓜烂熟了。还有别当着手下士兵的面叫我小汉斯了!”德坦上尉无奈的说道。
“哦,哦~好的少爷!哈哈哈哈……”老杰克笑得更开心,这个忠诚憨厚老军人是真心的为他的少主人高兴。看到老杰克笑得这么开心,德坦上尉也宽慰的微笑了起来。
“哎,少爷。你说说为什么这些大老爷们各个在名字前面都有个称号啊?什么龙德啊,冯啊,嘉德啊,什么的……”老杰克问道。
一般将军的副官和侍从都是小贵族出身的青年军官担任,受过很好的教育熟知宫廷礼节。但德坦上尉的父亲却是平民出身,靠一路打拼才跻身到高位的。老杰克从年轻时代就跟随老德坦将军,是个来自诺丁牧场的淳朴帮工。跟那些小贵族子弟比起来,自然显得愚钝憨厚,也不懂这些贵族们的传统。但德坦上尉的父亲当上将军之后,并没有抛弃老杰克。而是让他当了自己的侍从,一直陪伴至今。
“这些称号,是他们古老高贵血统的证明。咱们是东迁的尼尔兰人的后裔,这谁都知道。可好多人不知道的是,古代尼尔兰帝国时期人们的姓氏很少。绝大多数平民都没有姓氏,只有大贵族们才有姓氏。而且大多是‘尼尔兰曼’、‘罗西克曼’、‘汉斯曼’等不超过十个姓氏。这样也就很难分清他们的家族分支和派系,所以古代帝国皇帝为了表彰那些有重大功绩的贵族。便会以他们家族的开创者的名字作为家族称号。”德坦上尉解释道。
可他看老杰克似乎没听懂,便有耐心的继续解释:“比如东迁帝国时期的摄政‘龙德派’皇族,他们本就是皇帝的堂亲,本姓也是尼尔兰曼。在帝国东迁时龙德公爵和他的六个儿子率本家子弟兵,在今天阿拉贡山口的龙德堡附近阻击兽人。他们以一当万致死不退,激战八天八夜后全部阵亡,为民众越过山口进入法兰赢得了关键的时间。于是费德林大帝便收养了公爵托付给他的小儿子克里夫,并以公爵的名字赐予了其子嗣‘龙德’的称号。因此这支家族便成了著名的皇族‘龙德派’。家族成员名字构成便是:称号.名字.姓氏。比如大家都知道的‘鹰狮之战’中‘龙德派’的领袖,也就是老龙德公爵那个末子,首任摄政王克里夫。他的全名就是:龙德.克里夫.尼尔兰曼。”
“哦,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些书记官聊到‘鹰狮之战’的时候总是说‘龙德派’和‘乌尔提夫派’。说他们是‘派’,不说他们是‘家族’。原来是因为那时候没什么家族概念啊!”老杰克恍然大悟的说道。
“恩……差不多吧。那个时候称号比姓氏更能区分他们。这个情况一直延续到‘圣教战争’时期才有大的改变。当时法兰颁布了《全民兵役制》国家开始按户征兵,老百姓没有姓氏不好登记。于是老百姓从那时开始就都才全面普及了姓氏。到今天还保有称号的老派贵族家庭已经不多了,你看那个帕里斯将军。他们就是两代前才起家的暴发户。”德坦上尉耸耸肩说道。
“啊~怪不得我们这些老百姓没有称号,姓氏前面就只有名字,比如:汉斯.德坦长官!哈哈哈哈哈……”老杰克又笑了起来。
面对老杰克的调侃,德坦上尉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有点不安的问道:“哎?老杰克,‘黑云骑兵’什么样子?”
“黑云骑兵!?”老杰克听到这个也是一震,他陡然收起了笑容。
“黑云骑兵……那是战场上传说般的存在。他们会像乌云一般笼罩住战场,在雨一样的流矢中在闪电一样的刀光中支配他们的恐怖。他们并不是普通的弓骑兵只有蒙弓和弯刀。他们是大草原的甄选勇士,是披着锍钉重甲手持双环铲矛的重骑兵!他们能轻易的冲破我们的盾墙,也同样能用箭雨射垮我们的方阵。不要说我们这些步兵了,就算是皇家骑士团与他们作战也根本沾不到便宜。”老杰克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认真的说道。
“步兵在旷野上也打不过他们么?克利夫兰侯国的三叶草营长矛大方阵也不行么?”德坦上尉不甘心的问道。克利夫兰侯国是罗西克中部一个山地侯国,他们的长矛加弩手的大方阵曾经在‘圣教战争’末期的‘查塔姆战役’中挡住过三大骑士团的轮番冲击。被誉为罗西克最强步兵团。
“呵~!三叶草营…他们到了大草原上恐怕连最普通的一队蒙哥利骑兵都对付不了!”老杰克不屑的喊道。
德坦上尉不甘心,又问道:“为什么三叶草营不行?他们的长矛有十五尺(约五米),还装备了十字重弩。士兵全都身披板甲,训练有素……”
“那管个屁用!蒙哥利人才不会蠢到去冲击敌人的矛墙,他们会绕着敌人放箭。蒙弓比重弩可射的远多了,方阵里士兵挤做一团一射一个准。就算士兵们都披附板甲,但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在草原上被活活拖死!如果脱离方阵,那就更惨了。单个士兵不能组成阵线,在草原上跟靶子没什么区别。”老杰克说道。
“那我们圣教世界的军队就没有办法了么?”德坦上尉生气的问道。
“办法肯定有,要不北疆守卫团是干嘛吃的?他们要真是无敌,咱们法兰不早就完了么?咱们边军的战术就是专门对付蒙哥利人的,就是依托堡链防守打消耗战。尽量避免和蒙哥利人在草原上野战。”老杰克一看少爷急了赶紧说道。
“咱们北疆守卫团里步兵,不论是犯人组成的赎罪营还是志愿者组成的守卫营,全都穿的是锍钉加固的粗呢子制成的盔甲。这种东西说来算盔甲,其实跟加厚地毯差不多。蒙哥利人缺钢铁箭头轻。射在这种呢子上穿不透。而且这种呢子甲还比板甲轻便,比皮甲廉价还能御寒,弄脏了裹了泥土反而更坚固。别看丑,但是非常实用。守卫团还配有长弓,长矛和盾牌,步兵也很少会前出堡链太远。所以旷野上咱们守卫团的士兵们只要组成方阵,就能全身而退。”说着老杰克得意了起来。
“再说咱们的骠骑兵!这个可就厉害了。我说句话,皇城和米萨的骑士老爷们听了可能都不高兴。骠骑兵在北疆,可比骑士团管用多了!哈哈哈哈”老杰克说着笑了起来。
“此话怎讲?我还没听过什么部队能比得上骑士团的!”德坦上尉不服气的问道。
“哈哈,骑士们人高大马长矛重甲肯定厉害。但在大草原上可不行。咱们的骑士老爷们太笨重了,蒙哥利人根本不会和你硬拼。你冲他就散,你退他就追。骑士团小规模使用的话,其实情况不会比方阵步兵强到那里的。只有大规模决战是能起到点作用的,毕竟骑士老爷们的长矛重甲冲入敌阵的时候,还是挺有杀伤力的。”老杰克说道。
“嗯……那你说说骠骑兵怎么个厉害法吧?”德坦上尉被这么一说,感觉确实有道理。于是继续无奈的问道。
“骠骑兵啊,就是专门对付蒙哥利人设立的!就是用蒙哥利人的打法来打蒙哥利人,而且样样都能克制他们。你蒙哥利人马种小耐力好,那咱们骠骑兵就用了皇家快马和撒拉逊马的混血种。比他们的马快比他们的马大。而且全用阉马,喂精饲料。不怕马种被偷了去!偷走也养不活!你蒙哥利人能骑善射,那咱们就专门雇佣法拉逊人和诺丁的马贩入伍,也装备弯弓或者连发角弩。这样两边对射起来,咱们一点都不吃亏。而且咱们的马刀是法拉逊人的式样,用精钢打造。也比蒙哥利人的生铁弯刀品质好。别外咱们骠骑兵除了锍钉呢子甲,外面还套铁背心。所以小规模对抗时候,咱们的骠骑营一点都不吃亏!”说到这里老杰克更得意了。因为他年轻的时候就是个骠骑兵。
“说起俺们当年,小股的蒙哥利人见俺们就跑!生怕给追上了被弩箭一顿乱射。法拉逊人的联队就更凶悍了,他们的神没有慈悲。发起狠来简直不算人!都是他们打扫战场或者深入草原袭扰,每次都是满载而归。据说他们连蒙哥利的妇女儿童都不放过。”老杰克说完嘴撇了撇,看来即使是同僚对法拉逊人的行径内心也是斥责的。
“难怪这一路上都见不着一个蒙哥利牧民。原来骠骑营果然比传说的还凶残。既然骠骑营这么好用为什么咱们不多组织一些呢?”德坦上尉又问。
“哪有那么多马贩和法拉逊啊!而且骠骑营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法拉逊人的联队不能超过法兰人的联队,这也是为了公平嘛。还有就是骠骑兵们小规模作战不错,大规模作战不行。如果遇上黑云骑兵,那就更没戏了。所以养得太多也没必要。”老杰克说道。
“那现在我们这支部队没装备锍钉甲,也没有骠骑兵护卫。如果要遇上敌人怎么办?”德坦上尉突然又紧张了起来。
“如果遇上蒙哥利人……就向上主祈祷吧!”老杰克一听,脸色也得暗淡了下来。
“就没有一点机会么?”德坦上尉质问道。
“皇城的禁军虽然没有经历过实战,但方阵和队形肯定是练习过的。虽然全是步兵,但弓箭手,长矛手配比还算均衡。如果草原上没有遇到大股敌人,我们虽然吃亏但不至于溃败。因为他们没办法破我们的矛墙,只能和我们对射,消耗我们的意志。但如果遇到黑云骑兵就不同了……”说着老杰克神情落寞了下来。
“我们会迅速溃败么?”德坦上尉无奈的问道。
老杰克点点头,默默的说:“如果遇到黑云骑兵,咱们根本就没机会……”
德坦上尉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望了望远方不再说话。此时国王和将军们随着大部队从他们面前经过,德坦和他率领的一行巡逻骑兵立即停在路边列队敬礼。国王和帕里斯将军正在讲话,经过德坦他们的时候国王举了下手指回礼,然后继续跟帕里斯交谈,那动作小的就跟骑在马上的颠簸一样轻微。帕里斯将军也回头看了看巡逻队,点了下头手也动了下。巡逻队看到了国王回礼,于是目送国王经过后,德坦才下令礼毕。
“陛下一定是想尽快赶到森特堡,以免在旷野上与蒙哥利人作战。部队的情况陛下其实很清楚。”德坦上尉自言自语道。
“没有人质疑陛下的判断,只不过是敌人是否也想到了这些呢?别忘了蒙哥利人是怎么消灭狼群的。他们会尾随狼群找到他们的洞穴,然后趁狼群再次外出的时候,杀死母狼挖出洞里的狼崽。再把狼崽带到专门杀狼陷阱。然后等头狼带着狼群进入陷阱,再将它们一网打尽!”老杰克有接着话茬说道。
“你说我们现在就是救崽儿的狼群?自己正在一步步的走向陷阱!?”上尉几乎是嘶吼了起来。
“但愿是我这个该死的老头子,失心疯的胡话吧!”说着老杰克从自己的腰带里摸出了一块包着黑糊糊的东西纸包,他用力从那黑糊糊东西上咬下一口开始大嚼起来。
德坦上尉又是一阵沉默,目送国王禁卫军红白相间的身影远去后,才吧视线移了回来。远方的草原上有乌云在用大雨浇灌着碧草,大量的鸟群像一缕缕雪花一样掠过无垠的绿毯。阳光透过一片片云朵射下金色的光芒,草原上的河流蜿蜒回肠。
“啊~你这个死老头,又在嚼烟泥。军医不是嘱咐过,你要是再嚼就别想活到花退休金的那天了!”德坦上尉回头发现老杰克又在嚼烟泥,佯装生气的骂道。
“呵,俺才不会死在病榻上!骠骑兵只会横尸疆场!哈哈哈哈…”老杰克笑着露出了一嘴黑牙。
“真拿你没办法…走吧老杰克,咱们去看看前头那块地让你横尸比较合适。”德坦上尉说着,一勒马缰向前方驰去。
老杰克一笑收起纸包,招呼巡逻队跟了上去。巡逻队金旗招展沿着大部队的大道一路绝尘而过,引得步行的士兵们又是一阵欢呼。 此时草原上一只游隼钻出了远方的雨云,引得鸟群一阵惊飞。它在空中抖落了翅膀上的雨珠,掠过了蜿蜒的河流,飞过了大部队上空。
“哎,你搭弓干嘛?”一个长矛手问旁边准备射隼的弓箭手道。
“你看,有只老鹰!听说老鹰的味道烤起来像鸡。”说着那弓箭手便搭好了箭准备瞄准。
‘啪’的一下,不知是谁拍了弓箭手钢盔一下说到:“别这么手贱,那是游隼。是草原的神鸟,得罪了本地的神明你就等着交厄运吧!”
那弓箭手被拍歪了头盔,正好遮住了眼睛。他只好先放弃了搭弓,一边扶好头盔,一边骂道:“是那个混蛋拍我脑袋!待会别想吃上肉!”
那弓箭手摆弄着头盔的皮带,头盔上插的一根羽毛被草原上的大风卷上了空中,那游隼抓了羽毛飞向了远方。等弓箭手骂骂咧咧的扶好头盔再搭弓的时候,那游隼早已无影无踪了。弓箭手只得不甘心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骂道:“早晚咱们还能碰上!”
那游隼又飞过了河流,穿过了雨云,不知飞了多久,到达了一堆石头堆砌的敖丘上空。那游隼在敖丘上空盘旋了一周,松开了爪子里的羽毛,然后落在了一个骑手的胳膊上。那骑手伸出粗糙的大手接住了那落下的羽毛。
“哎嘚咕嘚嗑啰,啧嗫?”(怎么是蓝色羽毛,是翠鸟么?)一个粗犷的声音用蒙哥利语从骑手身后问道。
那骑手没有答应,他的大手把那羽毛递到自己塌陷的鼻子前嗅了嗅。然后用同样粗犷的蒙哥利嗓音回答道:“嗫,吧哺嘎。”(不,是鹦鹉的)
“嗉咁~啊呢咝盖 哆哩呀!哈哈哈~哈哈哈”(好~他们从都城出兵了!笑声)后面的几个家伙大笑了起来。这几个家伙似乎都知道,只有法兰都城的士兵帽缨上才会插鹦鹉的羽毛。
“呵完哈咋,哈嘞哪,为啖喀亏俄日喂哈嗬呔!”(那个秃子果然没有骗我们!)为首的骑手背后一个略微瘦削一点的老者淡淡的说道。
“比哈森,哈兹瑟噜,哔哏哈来哈雷拾。”(虫蛀的树总是先从里面溃烂)那为首的骑手淡淡的说了一句。
“噼嗯嘚!啊嘛哈嘶哎森别嘶嘚!哈哈哈~”(管他呢!反正今天我们要大干一场了!笑声)后面另一个骑手大笑道,接着剩下的骑手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可那为首的骑手并没有笑,他手臂一抖又放飞了游隼接着转过身来。这是个身材高大的蒙哥利汉子,草原马在他胯下小的就跟毛驴一样。他身穿着纯黑的裘皮的袍子,戴着黑铁打造的头盔。茂密的络腮胡子两边垂着浓黑的发辫,一双吊起的杏眼下面是塌陷的鼻梁,一条巨大的刀疤从他的左边额头斜划到右脸的嘴角。
“凯库啵叽盖,吡呔唑叽宾!”(叫大家做好准备,我们有贵客了!)那大汉说完挂着刀疤的嘴角也露出了狰狞的微笑,同时他大手一伸。他身后的骑手中有一个人立即举起了一杆三叉大戟,那戟下面缀着一团马尾制成的巨大黑缨。
游隼绕着他飞了一圈冲上了云霄。原来这座敖丘后面不止有着七八个骑手,在他们身后很远的地方,一列列蒙哥利大军黑压压的覆盖了整个草原!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裘皮披着厚重的铁甲,胯下骑着的战马身上也覆盖着黑铁打造的甲片,大风卷起沙砾打在上面摩擦的沙沙作响。草原上的一切都充满了萧杀的死机,人们耳中只能听到嚎叫的风声和战马的响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