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吗?”上官丹的话把他扯回了现实。
“我二人什么时候客气过。”
这是客气不客气的问题么?!
霖未晚不免失笑,“师兄的道理,时常让人眼前一亮。”
谈话间,上官丹已经挨着他坐下,他敛了神色,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虚靠着他的臂膀,“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有次顶嘴惹了长老,被罚禁闭。”
霖未晚静静听着,思绪也跟着上官丹低沉的音调而纷飞。
“那年,你才年方十五,性格暴躁,远没有现在稳重,有什么说什么,毫不忌讳,嫌长老教得粗陋难懂,便甩手离去,你当面拆他台,他不肯放过你,告到掌门那儿,死活罚了你半月幽禁。”
“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不会听那老王八瞎叨叨的。”霖未晚抢话道。
“我知道。”上官丹答话,言辞间是细雨拂风,轻柔而娴静,“毕竟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似风随风,飒沓一身,有火便旺,繁盛一生。
我是这样,也多亏了师兄从小照应我。
要不然那天晚上,师兄怎就突然失手烧了私塾,跟我关到一块了呢。
“现在也是幽禁,只不过是无期徒刑啦。”霖未晚半开玩笑地笑闹道,他闭上眼睛,脸上轻松又无畏。
上官丹这时才转头看他,仿佛被他豁达的情绪所感染,自己也心头一松。
两人肩靠肩坐在牢房里,却一点也不受影响,环境、事件等因素,只要他们在一块,便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之前,是遇上仲孙临溪了吧。”
霖未晚睫毛动了动,“嗯。”
“其实早知会有这一天的,你天生适合修魔,修正道反倒是误了你。”上官丹如是说道。
“哈,”
“你在说什么胡话啊。”
霖未晚扳过上官丹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里头看出一丝破绽。
“你可是上官丹啊,记清楚了。”
“师兄年少有为,至今葱茏岁月已是名扬江湖自成一派,莫要和我道不清语还休的,你这话会让我以为你支持我走上歧途的。”霖未晚眼帘垂下,半真半假地向他说着。
这场黄昏肆意飘洒,吹乱了东风,一直照到牢外的石瓦,将光暗两个场景对比得淋漓尽致。
“如果可以,我又怎想当个好人物。”
“师弟,我想了很久,觉得你说得对,平生意气风发,哭笑不论,随心而活,要的就是一个痛快。”上官丹头靠墙闭眼,“从前,我循规蹈矩,满腹深仇大恨,双目皆是冷漠,还有那莫名其妙的责任感,都看起来那么偏激和虚无,我倒像个提线木偶,在完成种种任务。”
霖未晚不得不相信,上官丹是有自我意识的,甚至在掌控身体主权。
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他不由得握住上官丹的手,定定地问道:“那么你今日来看我,是责任感,还是本意如此。”
上官丹亳不躲闪,“吾心所愿。”
霖未晚似有什么要从心底喷涌而出,在这里的一切分明都有血有肉,他要如何才能不投入情感,只当旁观者呢。
他的世界下了很大一场雨,经历昼夜才放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