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青听见虞雀呼喊，在躲避中迅速抬眼看向山林之上的卫楮，神色登时变得紧张严肃。
她看了眼在抵抗春生宗弟子的虞雀和冯生生，蹙着眉向同样处于躲避状态的楚怀楹招手，示意对方抱着她。
楚怀楹虽然很疑惑，但还是努力挪到周山青身边照做。
刀剑无眼，何况她和周山青此刻是处在静止的状态。
楚怀楹努力弓起身子，尽可能地帮周山青挡住刀剑劈砍，自己落得一身鲜血淋淋，皮肉外翻，泛着绿意的毒液顺着创口向她的体内渗入。
虽然这小孩总是以一种鄙视的目光看向她，但她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这小孩送死。
楚怀楹几乎快把一口牙全咬碎了，才忍住没把血吐在周山青身上。
“你、要、要……干什么……”她咽下口中的血，语气含糊地艰难说道，“快他爹的干，我要、快……撑不住了……”
周山青闻到了身后人身上扑面而来的浓重血腥气，呼出一口气，将舌尖狠狠咬破。
稚嫩沙哑的嗓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压响起：
“曰：时止。”
楚怀楹余光中震惊地看见一片落叶定在空中，她忍着痛想回头看，怀中忽然一重，一团软乎乎的身体结结实实跌在她身上，撞的她险些把方才咽下去的血吐出来。
周山青掰过楚怀楹环着她腰部的手，在上面写下“别乱动”三字后，再度张口：
“曰：净化。”
丝丝缕缕的莹绿色光芒从人群中飘散开来，楚怀楹也感到一股可怕的牵引力自身周传来，原先渗入她皮肉内的毒液原路返回，在周山青声音的余韵中变作一滴无害的露水，轻轻压在草叶上，坠坠欲滴。
而在山林上的卫楮也不例外。
她的身上被撕出一道与她长相别无二致的漆黑人影，言灵的力量想要将其净化，却只能稍稍使它的周围变得有些透明。
周山青的脸色变得煞白，七窍都向外流着血，她想擦一下脸，但四肢恍若铅石，沉重不堪。
阴阳鱼虚影再度于她的脚下浮现，八柄短剑分别钉入她的四肢。
周山青“哇”地一下吐出一口血，四肢被刺伤的疼痛让她勉强清醒了过来，又拼着说出最后一句话：
“曰：疗愈。”
除去已死的人，所有人身上的伤都在蠕动着修复，楚怀楹左腹部的贯穿伤，身上纵横交错的劈伤砍伤，甚至于她因为强忍疼痛而耗费的精神，都在此刻逐渐恢复。
怀中周山青的身体越来越轻，随着最后一个人的最后一道伤疤修复，周青山才彻底昏死过去，时止的效果也随之消散。
身后原先定格在半空中的砍刀顺势继续向她劈砍过来。
楚怀楹来不及反应，只知道不能让周山青受伤，于是以一个守护的姿态紧紧抱住怀中丧失的意识的周山青。
铮——
铁器碰撞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反震的余波将她推地向前滚去，劈砍在她背部的砍刀刀刃夸张的凹陷下去，彻底报废。
楚怀楹大脑彻底宕机。
这是怎么了？
刚才她明明感觉到对方的刀已经劈到了她身上，可除了身上震的有些发麻，她并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可场上局势不会给她任何多余的思考时间，似乎是看中了她是场上最弱的那个，怀里甚至还一直抱着一个昏迷的小孩，攻击如雨般向她倾洒，她只得抱着周山青继续躲躲藏藏。
所幸虞雀和冯生生此刻也反应了过来，帮她阻挡了不少攻击，才让她显得没那么狼狈。
山林上，卫楮也恍然清醒了过来，看着眼前蜷缩逃跑的人群，和满地混合着鲜红，发腻的油黄，以及洁白骨屑的肉糜沉默了一瞬。
多熟悉的场景。
和她浸泡在血海尸山中的童年几乎一模一样。
她思索了一瞬，垂着眼阴岑岑道：“还想再打吗？”
“不敢了不敢了，大佬，我们不该肖想能杀了你们……”
无论是玩家，还是被净化掉数据代码的原住民，都无一例外地，在心底种下了恐惧的种子。
“那你们所说的欺师灭祖呢？”
“那那那……那是大佬宗门的家事……哈哈……家事，我们外人哪有权力过问呢……”
卫楮的视线瞥向山下，漫不经心道：“可我看你们的同伴，并没有停战的意思啊。”
几乎是下一瞬，这些被卫楮杀怕了的人开始齐齐高呼：
“别打了！”
“收手吧！”
“咱们打不过的，别送死了！”
声音响彻山林。
山下杀红了眼的众人愣住了，循着声向上看去，也瞬间被恐惧攫取了感官。
血液几乎浸透的土层，原先绿意盎然的草木上均笼了一层血雾。
软肉从高处啪嗒啪嗒地向下掉落，每一下都像是直直敲到人心中最恐惧的地方一样。
在他们从未注意的山林下，堆积的血肉高高隆起了一座小丘，有些幸运的，尚显完好的白骨向外突出，更显阴气森森。
“怎么样，还想打吗？”
卫楮笑了起来，在寂静的环境中，她刻意注入了灵力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可怖。
清凉的山风拂过，一如杀戮尚未开始一样宜人，只不过此时，还裹挟着难以忽略的血腥气罢了。
第一个人丢下了手中的剑。
第二个。
第三个。
笑话，这种杀神他们游戏玩家就算是开了挂也完全杀不过好吧！
有些玩家此时心中哀戚，不由后悔为什么没听那些生活玩家的话，乖乖苟在宗门里，不淌这趟浑水。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他们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死亡和恐惧，哪怕他们在心中不断重复地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游戏，也并不能消解办法对卫楮的惧意。
卫楮的目光扫视一圈，满意点头，从高处一跃而下，叫道：“虞雀！”
“知道了大师姐！”
虞雀连忙应声，划腕取血，依照冯生生的指示，在地上画阵。
如同朝日般的金辉溢散，顷刻间压制了地底，自争斗开始时，就蠢蠢欲动的魔气。
“怀楹，过来一下。”虞雀喊道。
楚怀楹：“啊？”
她摸不着脑袋，满脸疑惑地凑了过去，问要干什么。
虞雀：“弄个小剑钉在阵眼。”
楚怀楹的疑惑更加甚。
不是，她怎么就能凭空变出来剑了？
她咋不知道自己啥时候还有这技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