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崩溃的叫声划破透着一丝亮意的天空，惊走一群栖息在山上的小兽。
卫楮绝望地看着被剑气绞成齑粉的家具，划成碎片的功法，和布满剑痕的墙壁，心中欲哭无泪。
不用细看，她都知道，这是她自己剑气的痕迹。
半晌，在卫楮惊恐的目光中，墙壁在凛冽的风中摇晃了几下，轰然倒塌。
失去了支撑的茅草顶“哗——”地一下砸在她头上，堆积的雪和干草散落一地。
她从废墟中挣扎了半天，狼狈的爬了出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盯着失了原貌的屋子，一阵无言。
当年她把屋子搭起来的时候其实就没想着这能撑多久，只是没想到这下连半年都没撑到，就在自己失去控制的剑气下化作废墟。
卫楮满脸愁容，沉沉叹了口气，将茅草和雪扒拉开，将尚且完好的床收进芥子，又一点一点把飘散的功法碎片拾起。
昨天不该跟那个什么劳什子心魔那么客气的，卫楮心想，只是将那个境斩断太便宜它了。
不过那个心魔也有点奇怪。
卫楮把剩余的财产抢救完后，干脆盘腿坐在废墟上，迎着朝阳陷入沉思。
她回想着将境击破的那一瞬间，无数场景碎片后流动着的诡异莹绿色光芒，还有光芒中跳跃着的，成串竖直扁圆和立着的一竖的陌生字符。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卫楮苦恼地抓了抓脑袋，再抬眼时就看见虞雀正站在不远处，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大师姐。”虞雀语气犹疑，“您这是……”
卫楮尴尬地轻咳了一下：“房子年久失修……嗯，对，年久失修。”
她迅速转移了话题：“其他人呢？昨天不是说让你把宗门的其他弟子也一并带来。”
“什么其他弟子？”虞雀问，“今天还要迎接新弟子，我看大师姐你迟迟不来，就想着来叫你一下。”
卫楮：“那不是昨天的事嘛？”
虞雀歪过头：“昨天？昨天不是二长老把我们都叫过去开会了啊？”
卫楮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她将意识探进芥子翻找了几下，确认自己确实是少了两份白面馒头和一份誊抄好的功法，这才抬眼看向虞雀：“你确定？那二长老开会的时候你见到我了吗？”
虞雀露出一副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表情，理所当然道：“肯定啊，这个本来就该是师姐你的任务，结果二长老说什么要将任务平摊给大家……”
卫楮不等虞雀说完，就拔出凝寒剑，剑尖直直对准虞雀的咽部，眯着眼：“滚出来。”
“大师姐你在说什么啊……我……”
剑尖再度向前逼近，卫楮冷漠打断虞雀未尽的话语：“别让我再说第二遍，滚出来。”
她冷眼看向虞雀形状无辜的圆眼，在对方的瞳孔深处捕捉到了一抹莹绿色流光。
与昨夜心魔中所见的一模一样。
在卫楮步步紧逼的威胁下，藏在虞雀眼瞳深处的流光幅度夸张地跳动了几下。
虞雀的面容骤然扭曲，手挣扎着从腰间抽出惊羽剑，动作生涩地朝卫楮捅去，嘴里却在惊叫着大师姐小心。
卫楮微微向旁跨出一步躲过剑招，喝道：“虞雀，凝神！”
她直接俯身挖了一团雪，用凝寒剑剑气又给它加持了一道寒意，足尖在地上轻点翻身越过虞雀，将快凝成冰的雪尽数塞进虞雀后脖和衣领的缝隙中。
她不知道这有没有用，这种东西只能凭虞雀自己来解决，冰雪也不过是帮助她凝神静气罢了。
虞雀的动作止在原地。
良久，一道莹绿色光芒挣扎着从她的额心钻出，又顷刻间被早已准备好的卫楮用剑气捕了去。
“……呼……呼……”虞雀跪坐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扶着自己的胸脯。
卫楮掌心上浮着那道诡异的莹绿色光芒，收起凝寒剑，关切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还行……谢谢大师姐……”虞雀又呼了一口气，扶着惊羽剑站了起来，看向卫楮掌心的绿，问道，“大师姐，这个就是我失控的原因吗？”
“应该。”卫楮语气并不确定，“你对发生了什么还有记忆吗？”
虞雀点了点头：“有。”
“就是从昨天我们把新弟子们送到空出来的宫殿中后，我就回屋准备先修炼一下，再睡一觉。”
“然后我在修炼途中，就莫名其妙睡着，被困在……嗯……应该是心魔吧，就是那种地方。”
虞雀有些后怕：“我在那里面被困了一晚，然后早上醒来，脑子里就莫名其妙少了一段记忆。”
“我就想着要去山下迎接新弟子嘛，结果新弟子都开始测灵了，大师姐你还没来，我就想着你是不是忘了这事，所以才上山来找……”
“哎呀！”虞雀眼睛突然瞪大，“完了完了完了，其他弟子们估计也跟我一样，他们也都没觉得今天招收新弟子很奇怪。”
卫楮闻言，心知不妙，直接控着惊羽剑，拉上虞雀，一路穿过枝枝桠桠，向山下冲去。
果不其然，对于新弟子的测灵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坐在摊前的是孙文杰，他的脸上正挂着模式化的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在看见卫楮时，还扬起了一个更大的笑脸：“大师姐你终于来啦。”
“来你个头！”卫楮难得爆了粗口，一个爆栗把孙文杰的脑袋锤到桌子上。
一时间，测灵终止，她的师弟师妹们和其他不认识的人齐齐看向她。
孙文杰揉着脑袋，欲哭无泪：“师姐你为啥打我啊。”
卫楮没有理他，反而叫了句“虞雀”。
“知道了！”虞雀仍站在惊羽剑上，手中分出几十道火光，在火光微橙的映射下，她本来有些幼态的脸此刻恍若神女。
她嘴中念念有词，紧接着扬手，火光化作凤凰飞入归元宗每一名弟子的额心，又叼着一缕莹绿色光芒飞了出来。
虞雀的脸色发白，惊羽剑也因她的灵力流逝而逐渐变得不稳。
“大师姐！”她高声叫到。
卫楮在火光化凤的时候眼疾手快将测灵通过的新弟子和尚未测灵的弟子分别困进剑气屏障，在听到虞雀的呼喊后，她先是分出一缕心神控制住惊羽剑，然后祭出凝寒剑向雪地猛地击去，炸开的雪花准确落入弟子们的衣襟，将他们冻得一个寒颤。
“我……我刚才是怎么了？”
“今天不是招收新弟子的日子啊？”
“我为什么会来这？”
嘈杂的讨论声由小到大，最后在卫楮的注视下变得寂静无声。
冯生生小心翼翼地凑到刚刚才落地的虞雀身边，问道：“师妹，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虞雀点了一下头，但没多说什么，只是叫他一会儿全听大师姐安排，大师姐之后会给大家解释这些事。
“各位归元宗的师弟师妹们。”卫楮在确认每个人都恢复正常后，才开口道，“我知道现在大家很疑惑，身子也不大舒适，但我仍要拜托各位做一件事。”
“查清楚这批新弟子的身份。”
“好的大师姐！”
尽管不知道卫楮为什么要让他们这么做，但出于对卫楮的绝对信任，他们齐刷刷地回应了卫楮的话。
卫楮笑了一下，再度看向新弟子们的视线又变得冷若冰霜。
她可以肯定，这群不合时宜的新弟子一定和刚才自己师弟师妹们的异常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