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虚那个逆子呢!”
啪的一声,这是许同书摔的第九个杯子。
“老爷,我们去了国子监,少爷不在那。”管家回答道。
“又去哪鬼混去了,抓回来,我亲自扒了他的皮!”许同书已经气的浑身发抖,坐立难安,身边的各位夫人都不敢上前劝他。
“这个……”管家有些迟疑。
“快说!”许同书立瞪着眼睛吼道。
管家吓得一激灵,快速说道:“禀报老爷,少爷他因为在国子监斗殴,打了左玄通侍郎家的儿子,如今被关在青鳞卫所里。”
“他最好给我死在那里!”啪!又一个茶杯。
下人赶紧又换上来一个。
好像是发泄的有些累了,许同书气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随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情绪也渐渐稳定了下来。
“传令下去,把许若虚逐出家谱,以后许家无此逆子。”许同书沉吟了半天,最后决定逐出许若虚以绝后患。
“老爷,不要啊!”许若虚的母亲听见自家老爷要与自己的孩子断绝关系,终于忍不住出来求情。
她跪在许同书身前,痛哭流涕。
许同书却侧过头不看自己的发妻一眼。
“老爷,看在你我夫妻三十余载的份上,饶了若虚吧。
老爷,这样,你把他打发回柳州老家,以后不允许回京。
我就在老家看着他,我不让他出门,我就在家守着,守他一辈子。
我求求你了老爷!”
“送柳氏回房休息,过几天送回娘家省亲。”许同书一挥衣袖,去了书房。
柳氏哭嚎着被人拉走,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们母子说句话。
许大人脾气差,对自己人十分刻薄,平时不管,但遇到事时打骂都是稀疏平常,而他却美其名曰家教严格。
《伐妖檄文》和《驳伐妖檄文策》这两篇文章在一晚上的时间彻底发酵。
第二天早朝。
礼部尚书率先请罪。
直言已与长子许若虚脱离关系,逐出许家。同时阐述了许若虚不学无术,流连勾栏,欺压同学的罪状,说完之后,众人都感觉许若虚罪大恶极。
接着是左玄通,兵部侍郎满脸憔悴,讲述了自家孩子被打的经过。
然后就是国子监刘培兴,刘祭酒。
他只是倒没说什么,把话题从打架斗殴引到了学术争论。
正在朝堂上看戏的大臣听到所谓学术争论的时候,立马精神起来。
他们等的就是这个话题。
左玄通也在等,而许同书在躲。
可惜,他没能躲过去。
武皇帝已经看过两篇文章,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哪怕张忠宝也不知道,除非武皇帝他自己说出来。
“你们说说。”他看向下首的文武百官,简单的说了一句。
左玄通第一冲锋陷阵。
“许若虚此言祸国殃民,有通敌叛国之嫌,其行不正,其术寥寥,此番言论正说明其心怀叵测。”左玄通开炮之后。
其他人甩开膀子开唠了。
“不学无术不怕,学了歪术才可怕。”
“通婚,传学,哪个不是大逆不道的言行?”
“参军?谁放心把背后交给一个妖族!”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我觉着《伐妖檄文》倒是写的极为工整,引据考究,观点比较立得住。”
眼看着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一人赞同许若虚的说法,武皇帝依旧面无表情。
但是心里却一阵悲哀。
“再议。”说完武皇帝疲惫的离开。
张宝忠:“退朝。”
说完跟着武皇帝身后离开。
书房里,张忠宝小心翼翼的给吾皇研墨。
而武皇帝就坐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
“他们。”他开口,犹豫了一下,仿佛强忍着愤怒的说道:“以为我是个侵略者!他们以为大乾打的是一场不义的战争!
他们以为我申屠坤残忍嗜杀,强占妖族领地。
他们以为我就是个战争机器!
他们,把我当成了一个昏君!”
武皇帝越说越激动,他站起身,年逾八十腰板依旧挺直,旁边的张忠宝自愿充当空气,武皇帝也仿佛自言自语。
“当今超品那个不是逍遥自在,那个不是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超品最忌熬心力,可朕这江山从来都是千头万绪,一团乱麻。”
武皇帝缓了半天,这才平静道:“朕初继位,遇八王之乱。
前陈囤兵于安南道,三年竟有功复前朝之势。
鲜卑十二族拥张莽为帝,国号后梁。
满难台妖族蠢蠢欲动,大乾江山摇摇欲坠。”
“可朕不怕。那时候,朕有安国公,有四大将军,还有铁骨铮铮的杨家儿郎。
杨玉庭满门忠烈拒鲜卑十二族十年,拼光了杨家近百儿郎。
朕的沈大将军,与前陈打了十二年,八百拒马坡老卒如今仅存七人。
大将军刘广一头扎进漠北,十三年后归来,少了一条手臂,但已是饮马宁海。
我用二十年的时间还大乾一个太平盛世,结果他们站在那跳着脚演着戏,活生生一副小丑的模样,演给我看!”
说完武皇帝喘了几口粗气。
张忠宝吓得跪在地上,紧忙哀求道:“陛下,切莫再散心力,消消气吧。当年的事,老奴记得,老奴记得。”
武皇帝缓口气,有些疲惫的说道:“我不是生气他们蠢,也不气他们演技拙劣,我气的是他们不忠!他们喜欢揣摩我的意图,但是却从没有从大乾社稷去考虑!
他们把我当成了昏君!”
最后,武皇帝累了,仿佛刚才消耗了这位人族超品很大的精力。
“许家那小子写的东西,还不错。”说完武皇帝拄着额头开始休息。
张忠宝心中大定,但他执掌司礼监,在皇帝身边这么长时间,他明白越是知道越是不能说这个道理。
……
许若虚比左小川先出了卫所,结果出来就被告知,自己没有爹了。
不!
是没有家了。
许若虚懵了,可噩耗还没完。
国子监废了他的学籍,东西都丢出来了。
“若虚啊,有何感想。”卢克和护卫迎接许若虚出来。
许若虚叹口气,再也没说什么。
“卢兄,你说,我们能成吗?”
“你没死就说明我们大概猜中了武皇帝的想法。”卢克分析道。
“你真不把别人命当命啊。”许若虚有些崩溃。
“开玩笑啦,不至于的。”卢克安慰道。
“那就好。”许若虚松口气。
“顶多发配。”
“那还不如搞死我算了!”
“那个,苏麻的事谢谢啦。”
“客气啥,我当她是干女儿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