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娇儿有孕的期间，琦玮对她很上心，不像之前那样只给她吃一些食物吊住一口气，而是一些能够养身的食物，小娇儿恍惚觉得琦玮又好像恢复到当初的那少年模样。
可她垂眸看向肚子的时候，眼中的恨意只一闪而过。
鲛族力气极大，虽然小娇儿怀孕时很虚弱，可琦玮还是用很粗的锁链锁住了小娇儿的脖颈和手腕，有时候连吃饭都要琦玮喂，她赌气不吃的时候琦玮就温声劝她，句句不离孩子，诉说自己的爱意，这么做都是因为爱她。
小娇儿信吗？她当然是不信的，可她无法反抗。
鲛族怀孕时间很短，三个月小娇儿就要生了，她神色痛苦，肚子变大后她腹上的鳞片都翻了起来，里面浸出丝丝血痕。
柳絮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
鲛族力气极大，她痛苦挣扎时几乎将锁链挣断，琦玮贴了好几张符纸才让那锁链禁锢住了小娇儿。
一声婴儿啼哭响彻洞穴，琦玮眼前一亮，上前看着那瘦瘦小小皱巴巴的人身鱼尾小孩。
所有人都在欢呼，没有一个人听见小娇儿虚弱的声音：“放、放水里……”
她说完就晕了过去。
众人的欢呼并没有持续很久，琦玮突然就皱起了眉头，颤抖的将手放在小婴儿的鼻腔处：“怎么……没气了？”
周围很安静，琦玮抱着孩子走到小娇儿身边，用力摇晃着小娇儿：“小娇儿？醒醒！孩子为什么死了？！”
小娇儿太过虚弱，他这么摇晃并没有让她醒过来，他像是丢什么垃圾一样将婴儿丢给一旁的人，黑着脸拂袖走了出去。
小娇儿晕厥，可她却看得清楚。
琦玮根本没有把这个婴儿当做他和小娇儿的孩子，虎毒不食子，他根本不是个人。
之后的画面便是，小娇儿捧着自己孩子的尸骸在洞穴中垂泪，孩子在她的怀里都腐烂了，她也不愿意放手。
琦玮来看到这个场面差点呕吐出声，对上小娇儿怨恨的眼神，他没有一丝愧疚甚至还在埋怨小娇儿：“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孩子要放进水里？”
小娇儿只沉默的看他，那眼神看得琦玮头皮发麻：“你记得把那孩子处理掉，太恶心了。”
“恶心？”
小娇儿茫然重复，突然笑出了声：“没有人比你更恶心，琦玮。”
她笑得癫狂，琦玮只觉得她好像疯了，转身离开了。
之后……
琦玮不再来。
但会有其他人来。
许多人。
小娇儿再一次怀孕了，琦玮才久违的来到这处洞穴。
他的穿着不再是那少年打渔郎的模样，而是衣着华丽，白玉发冠高束发髻，他看起来面冠如玉又高高在上，小娇儿只觉得自己像地上的泥，而他是天边的云。
明明初见时，他才是那个泥。
小娇儿平等的恨所有人，所有与她有过肌肤之亲的人，她要怎么复仇呢？她不再将锋利的利爪对着所有人，而是无比顺从。
她生的娇美，跟人有过肌肤之亲之后她的容貌和身体也逐渐向人类靠近，除了那双湛蓝的鱼尾，一切与常人无异。
她不再日日抱着孩子的骸骨，她让那些人给她整理了洞穴，要了好看的衣裳，她为自己梳妆打扮，青衫罗裙将鱼尾遮住，若隐若现的尾鳍在裙摆下轻晃。
琦玮只觉得，他好像真的好久没有看过小娇儿了，她变得好美。
小娇儿朝着琦玮娇嗔的笑着：“你来干什么？”
鲛族的声音好听，他们都是用声音去捕获猎物，可小娇儿只有在怀孕的时候能吃带有灵力的食物，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无法使用她的声音。
琦玮看到小娇儿变得如此貌美，和之前完全不同时他就已经心猿意马了。
再加上她娇柔的声音，琦玮当场觉得自己快把持不住了。
而小娇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
之后的画面，不再是那个黑暗的洞穴了。
眼前是华丽的宫殿，小娇儿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可她再也不会瞪着自己天真无邪的双眼好奇的去看周围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了。
周围好多熟悉的面孔啊，他们的神色晦暗不明。
即使琦玮对外宣称这只是外族部落的女子，与他联姻的，可那些人，谁不是心知肚明呢。
小娇儿当初有脚的时候，琦玮很欣喜，可他根本不知道小娇儿化出这双脚的代价是什么。
她亲手杀了第二个孩子，用自己第二个孩子的血肉加上自己全身的鳞片炼制的化形丹。
她再也回不去海底了，再也……见不到父王母后了。
琦玮是部落首领，他的臣子和小娇儿几乎都是熟识了，琦玮专注自己部落发展，本来想和临族部落联姻娶那个首领的女儿，不过小娇儿既然都已经愿意与他一起，他便推了亲事。
毕竟鲛族的公主，比部落公主的用处大多了。
琦玮以为小娇儿是一心一意要跟着他了，对小娇儿的话深信不疑，就连她说第二个孩子不小心没了他也信了。
甚至心疼的抱着她安抚，说还会再有。
小娇儿只内心冷笑。
——
最近部落热闹，所有人都在议论部落首领的夫人。
前几天琦玮发现小娇儿和自己心腹私会，就算当时他们衣着整齐也只是在喝茶聊天，琦玮内心还是忍不住的气恼。
对上小娇儿柔声撒娇又无法对她发怒，只能将气撒在自己的心腹身上。
柳絮觉得……小娇儿是聪明的。
她知道自己的优势，也知道自己的劣势。
在她无能为力的困境中找到对自己有利的优势，她想分崩瓦解琦玮部落的内部。
除他的心腹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那些人都是他自己允许的。
能怪谁呢？
心腹是没杀，有些无关紧要的人他杀了便杀了。
一时之间，琦玮的部落乱成一团，外部见他们部落都在内战了，连忙出兵要并吞他们，小娇儿站在血光之中，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她面前的琦玮，他脸上的表情不可置信。
“你……给我下毒？”
小娇儿这时候的笑容带着天真，像是曾经的她在大海中自由的模样。
“是哦。”
她蹲在琦玮的身边，部落之间的战争开始，还没打到这里，可外面的火光和刀剑碰撞，人们的嘶吼和尖叫表示，他们很快就会打到这里。
她伸出洁白的手臂，用指尖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道，将血液滴进琦玮口中。
她说：“鲛族的血，有长生不老的能力。”
琦玮瞪大了眼睛，表情有些茫然。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回归，他不明白，小娇儿想杀他，又想救他？
下一秒剧痛袭来，他脑中一片空白，他眼睁睁的看着小娇儿用手就挖开了他的胸腹，从里面拿出了他的五脏六腑。
肠子缠在小娇儿的手腕上，她笑声如银铃。
琦玮以往喜欢听小娇儿这么笑，可现在听起来却只觉得惊悚，他明明被开膛破肚了，却没有死去，剧痛，手指在肚子胸腔中搅动的感觉，异常清晰。
他好想死，却感觉自己脑子一片清明，无法晕厥，也无法死去。
“你、你做什么……”
“做什么？意思就是，鲛族的血，吊着你一口气，暂时死不了。”
小娇儿声音轻柔，伸手抓住了琦玮的心脏，表情疑惑：“呀，你的心原来是红的。”
琦玮将模糊的视线挪到了小娇儿掌心，那颗猩红的心脏还在跳动。
他痛苦的嘶吼，鲛族的血起了作用，他感觉身上的痛越发清晰，让他头脑一片混沌只有一个想法，想死，也想杀了她。
小娇儿低头看向琦玮，语气轻缓：“你想杀我呀？可是你凭什么呢。”
她收紧掌心，心脏被捏住，一瞬间琦玮痛得头脑空白一瞬，只听见小娇儿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凭什么恨我，该有怨恨的人是我。”
在获取了他们信任时，小娇儿也吃了许多蕴养自己灵力的草药，她轻松的就把琦玮残破的身躯拎了起来。
反正内脏也被丢了，轻了一些。
小娇儿一手拿着心脏，一手扣着琦玮的脖颈把他像死猪一样拖着往外走，外面的火光还很亮，门口死了许多人，还有些人在不远处打斗。
小娇儿缓缓腾空，所有人诧异的抬头看着小娇儿，她一袭红衣嘴角带着笑意，天真魅惑。
她手中拎着一个明显被开膛破肚却活着的人，另一手鲜血淋漓举着，像是握着一团什么肉，太远了，他们看不清。
可这场面足够恐怖了。
她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像是在所有人的耳边响彻一般：“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我要你们所有人都体会我曾体会过的痛！我要你们！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小娇儿的话音落下，所有人的动作僵硬一瞬，开始疯狂咳嗽，从喉咙咳出了血，身上发痒，忍不住伸手去抓挠，抓出血也停不下来。
所有人都在哀嚎，身上长出了鳞片，他们惊恐的看着那些鳞片长出来，又硬生生的脱落，像是被人生拔下来那样。
踏着火光，小娇儿拎着琦玮往她曾经待的洞穴走去。
那深潭漆黑一片，小娇儿将琦玮半死不活的身体丢在潭边跳了下去，很快她浑身湿漉漉的抱着一个小小的骸骨浮出水面。
琦玮只看见她犹如地狱归来的修罗般浮出漆黑的水面，他好想后退，却没有一点力气，就像当初，躺在这里的小娇儿一样。
他哭着，眼泪鼻涕横流：“我错了，我错了小娇儿……放过我……”他眼神落到她手中的小小骸骨上时眼神露出一丝希冀：“放过我，看在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的份——”他的话被小娇儿一脚踩在他手腕上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甚至痛的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柳絮能感受小娇儿的心中，也并没有复仇的快感，还是悔恨，悔恨自己要离开鲛族，来到这吃人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