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阴气柳絮也没吸多久,很快她就松了手退到了一边,沈则礼睁开眼睛看到乖巧站在一边的柳絮,还有用一种不大乐意的表情看着他的温望寻,他轻咳一声,慌张的转头看着那边的张夫人和张大人。
张夫人趴在张大人的身上,她听了沈则礼的话也明白了,她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去将整个镇上的人生死置之度外。
她说:“天师大人,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我和夫君……一起死吧。”她又伸手抚摸张大人的脸庞,笑中带泪:“夫君,来世我们还要做夫妻。”
张大人没有了戾气,只缓缓闭着眼睛,眼角落下一滴不知道是尸水还是泪水的液体。
沈则礼身上没有阴气手下动作都利索多了。
他抛出符纸,数十张黄纸在空中旋转漂浮净化周遭阴气,分别飞向在场四人,门口小厮化作星光点点瞬间消失。
在里面的张夫人和张大人两手十指相扣,墨发交缠。
张大人声音哽咽:“结发夫妻,同生共死…愿来生不再负卿。”
张夫人脸上带着笑容,两人缓缓化作萤火之光消失了。
温望寻暂时忘记了刚刚柳絮和沈则礼的亲密,他皱着眉道:“唉,可怜真心人。”
他又突然反应过来:“那现在怎么办?张夫人和张大人都死了,这个镇上没有知县了,怎么处理?”
沈则礼看向他:“之后的事情肯定你解决了,我们不能走,那店里的小二知道我们打听过张府,如果他们发现张夫人很久没去买花雕酒发现什么,到时候就真的说不清了。”
“现在报官报给谁啊……”
温望寻有些头疼,还是连忙出去了。
房间就剩柳絮和沈则礼了,沈则礼想起刚刚的事,突然就脸红了,有些结巴:“我、我去看看他们的尸体。”
说着就跑了。
他们走之后柳絮嗅嗅鼻子,在地上那坨粉色的太碎肉上闻到莫名熟悉的味道,她肯定不知道是什么,应该是脑子里的记忆。
她刚捡起那坨肉沈则礼就又上来了,上前一把抢走那坨肉贴了张符纸:“脏东西,别碰。”然后又转身走了。
柳絮:……
过了没多久,温望寻带着许多人过来,夸张的喊着:“快来啊就在里面,哎哟我跟你们讲,小厮和张夫人不知道死了多久了,都烂掉了!”
众人大惊失色,沈则礼推门招呼温望寻过去,一些好事者也跟着过来,靠近就捂着口鼻,有人甚至转身就去吐了。
只见那间屋子装了上百个花雕酒,那些酒坛子下有一个地下室,里面漆黑一片,放满了冰块,靠近便一阵寒气,三具腐烂几乎看不清面容的尸体就在那儿,身体残缺不堪,肉像是被人用刀割了不少。
小二当时就惊呼,忍着恶心靠着昏黄的灯光指着其中一具尸体:“那不是张夫人吗!”
虽然看不清容貌,但衣裙确实是张夫人经常穿的那件衣裳,他震惊的看着地下室里的花雕酒和冰块,脑子转的飞快,转头看向沈则礼:“天师大人!张夫人不会……早就死了吧?!”
其他的人都眼巴巴的看着沈则礼等着他解释,沈则礼不太会面对这样的场景,温望寻上来就左右逢源:“唉小二哥你说的这不是废话吗,你看那小厮和张夫人腐烂的程度,没死个一两个月能这样吗?还有屋子里的冰块估计就是为了防止尸体腐烂的太快,一两个月都是保守的。”
小二瞬间有些腿软:“那、那之前来……来打酒的,张夫人……”
温望寻杀人诛心伸手拍在他的肩膀,阴恻恻的说:“当然是鬼了。”
小二几欲尖叫,温望寻一把就捂住了他的嘴伸出食指抵在自己嘴边:“嘘嘘嘘……”
见小二安静他又才放开转手搭在沈则礼的肩头:“我们沈天师已经把张夫人和小厮们送走了,大家不用担心了,现在你们只要去报官来处理这事就行了。”
衙门师爷连忙上前拱手作揖感谢道:“谢谢谢谢,沈天师还有……”
“我姓温。”
“是是是,沈天师和温公子多谢二位了,老夫现在就启程去临镇让潘知县来处理,这后事可还有需要……?”他有点担心张府的人阴魂不散。
沈则礼没懂,温望寻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轻咳一声道:“我们现在要回客栈,若是各位有需要可以来求一道平安符安家宅,价格嘛……”
师爷连忙道:“这温公子放心,银钱不是问题,只是这张夫人他们的身后事可需要做什么法事超度吗?”
沈则礼这才回话:“不用,刚刚已经超度了,接下来正常下葬就行。”
师爷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之后就两人就被众人簇拥着出去了,在角落的柳絮:?我呢?他们就这样把我忘了?
过了会儿温望寻又跑了回来,看到在角落的柳絮可怜兮兮(面无表情)的站着,上前心疼的拉着她的手:“忘了忘了,不好意思啊小絮儿,走走走哥哥带你回去。”
本来是沈则礼先发现柳絮不见的,但他被镇民簇拥的太严实,温望寻就钻出去找柳絮了,他从人群中看到后面被温望寻拉着的柳絮抿了抿唇。
眼神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心中莫名不悦。
——
三人被簇拥回到客栈之后沈则礼就一直在画符咒,张县令一家死完了张夫人变成鬼的消息不胫而走,镇本来也不大一会儿就传遍了,他们全都凑到了客栈要买安家宅的符咒,吵吵嚷嚷的,还听到几个大妈在聊天。
“唉我前两天还看到张夫人呢。”
“是啊!她今早还在我家买了菜呢!”
“这鬼也要吃饭的吗?”
“那不知道,可能掩人耳目呢,不买菜也不行啊。”
“哎呦真可怕啊……”
沈则礼画的手都要抽筋了,他好想说张夫人已经被超度转世去了,根本不可能还回来害他们,但他不太会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话,以至于就冷着脸一直在画符了。
从中午持续画到半夜。
最后一个樵夫满心欢喜的给了五个铜板拿着符咒喜滋滋的回家了。
温望寻在一旁数着铜板,沈则礼觉得自己手已经废了,垂着头生闷气。
柳絮跳到他旁边弯腰看他,沈则礼抬头,耳垂泛红眼神飘忽:“怎么了?”
“累吗?”柳絮问,沈则礼耳朵更红了,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虫:“不累。”
柳絮点头,然后就摊手,洁白的掌心放着五枚铜板,她指着身后笑得点头哈腰的小二说:“他还要,一张。”
沈则礼:……我以为你是关心我,我真傻,真的。
叹了口气的沈则礼认命的又拿起毛笔蘸了朱砂画符咒。
温望寻神清气爽,今天真是大赚了一笔,张夫人丢的银子得有三十两,这边的铜板全换成银子也得有十几两,够他们回南梁国了。
看到沈则礼画完最后一张,柳絮用两根手指指尖捏着符纸拿过去给小二,温望寻装好钱连忙上前捏住了沈则礼的手腕给他揉手:“唉我说你也真是,一张符咒就五个铜板,你卖贵点不就没那么多人了吗,害了自己不是,还好给他们开光比较贵,不然就这五个铜板的符咒画到猴年马月才能有十几两啊。”
沈则礼抿唇任由他帮他揉手腕回答:“安宅符,就值这么多,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玉器要开光。”
这是他们的规矩,玄术不是用来赚钱的工具,做多少的活收多少的钱,这是因果,否则他们正派玄门也不会这么穷了。
而且大部分还是义务去降妖除魔的,修道穷三代就对了。
柳絮给了符咒回来看到沈则礼坐着温望寻站在他旁边给他揉手,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温望寻看到柳絮傻在那儿站着朝她招手:“过来坐啊,傻在那儿干嘛?”
柳絮:“磕到了。”
沈则礼有些紧张看向柳絮:“磕到哪儿了?”
柳絮:……磕到你俩了。
【别磕了絮,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
柳絮面无表情的走到他们面前乖乖坐下,心里回复着二饼:“什么都磕只会爽了我。”
见柳絮没事,两人又凑到一起去商量接下来的行程。
柳絮纳了闷了:“这不磕?那磕什么,你看他俩头靠的多近,诶你看你看,手碰到一起了!”
二饼【……】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絮。
——
昨天师爷连夜去临镇找了知县,通知了镇上事,白天他们就赶过来了,临县的知县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似乎很信这类事对沈则礼的态度很恭敬,问了些详情也没为难他们,得知他们急着赶路还给了他们一辆大的马车。
下午他们就乘着马车离开了,看着宽了许多的车厢温望寻感叹:“这临县的知县倒是个会做人的,不枉我送了他保平安的符纸。”
柳絮:那符纸又不是你画的。
虽然柳絮没说话,但温望寻看到她的眼神就说道:“小絮儿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腹诽我?”
柳絮梗着脖子僵硬转头:“没有。”
温望寻坐到柳絮旁边伸手揉着她的头:“我看你就有!哈!小丫头还想骗哥哥?!”
里面的动静引起沈则礼注意:“你们干嘛呢?”
柳絮探出头,头发乱糟糟的,她像是告状:“望寻,打我。”
温望寻也探出头:“我没有啊,我哪儿打的过她。”
沈则礼停了马车转头不悦的看着温望寻,伸手给柳絮理乱糟糟的头发:“她年纪小,你别欺负她。”
温望寻瘪瘪嘴有些委屈:“我没有欺负她……”
柳絮:磕到了。
【不是这也能磕?你磕的谁啊真服了。】
“你不觉得他俩很像恩爱夫妻,而我是那个意外吗?”
【……意外是谁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