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母三人在自家院子里战斗的时候,钟文姝在贺家也受到了极大的欢迎。
最热情的当属贺大嫂。
自打成绩出来,贺大嫂跑供销社的次数都多了不少。
偶尔会买东西,大多时候就是找钟文姝说话聊天。
也好在这人有分寸,知道啥时候该来,啥时候该消失,钟文姝也没觉得烦。
等通知书下来后,更是直接在供销社等她下班,说是让他们小两口回家吃饭。
照关月的话说,小心思不少,但无伤大雅。
也确实是这样,贺大嫂从不贪大,原先是想塞个孩子来他们家住,被拒绝得多了,也就不提了。
后来就是想着过年过节的时候能从她和贺实手里多收几毛几块的红包。
现在呢,就是看钟文姝考上了大学,并且钟家眼瞧着越来越好,自然得把关系处好了,以后她的孩子说不定能沾点光。
这么多年也都习惯了,毕竟这些都比不得贺父的态度。
从第一次回贺家报喜开始,钟文姝明显能感觉到贺父对自己态度的变化。
之前看见自己也就是意思意思笑笑,然后叫声“老四家的”,现在倒是是直接叫“文姝”了。
贼稀奇,一张通知书能让她地位拔这么高?
贺实看得很清楚,也没想着遮掩什么,他分得清楚自己和谁才是真的一家人。
“到时候你上大学去了,供销社的工作不就空下来了?”
钟文姝眨巴眨巴眼睛,懂了。
这是想旧事重提,把脸皮再揭下来一次?
钟文姝:“不是说你弟也考试了,咋样?”
“要是考上了不早就像天王老子一样回来了?”
很有道理,通知书下来以后,考上的人都开始忙着转户口关系、粮食关系这些的。
而下乡的知青,办完这些也就可以回家了。
就像是隔壁胡同,考上的知青基本上都是大张旗鼓胡回来的,吆喝得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就贺伍那性子还能低调?
当年算是灰头土脸走的,要是真有这个机会,必然他们这一片刚出生的娃娃都得知道。
贺实摸摸钟文姝的头发,继续道: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说了,反正没直说就糊弄着,直说了你就往我身上推。”
“没事,反正都决定还给妈妈了,有事妈妈顶着!”
贺实没忍住乐了。
能这么理直气壮说出这话的,除了他媳妇也没谁了。
贺父也确实如同小两口所想。
就在钟母三人成功把人赶走的第二天,两人被叫回柿子胡同吃饭。
饭桌上是一贯的安静,但等把碗筷那些都收拾好,小两口准备回家的时候,贺父把人拦下了:
“老四你们等等,我和你妈有话和你们说。”
钟文姝下意识看向了婆婆。
只见贺母喝茶的手一顿,放下水杯直接开口:“别看我,我没什么话跟你们说。”
贺父脸上的笑差点没维持住,钟文姝和贺实则是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贺大嫂本来都要准备回屋了,但听见这话,她还是顿住脚找了位置不走了。
贺父:“文姝啊,你们是多久开学?”
“年后,三月初就开学了。”
贺父点点头,道:“好啊,我们贺家还没有出过会读书的,你是第一个!”
钟文姝装出一副害羞的模样,低下头没说话。
贺实也很配合摸了摸钟文姝的头,面上一派与有荣焉。
最后还是贺大嫂开了口:
“可不是,等大龙到读书的年纪,我可得和他多说两句,让我也感受感受大学生的妈是个什么滋味。”
前面还有点替公公缓和气氛的意思,后面可都是真心实意了。
她可太想边嗑瓜子边耀武扬威了。
就是可惜自己孩子都还小,短时间内她是别想了。
而贺父瞧着有人接自己的话,可算是好受了点儿,干咳几声,继续说:
“文姝,之前是爸话没说好,不是惦记你的工作,小伍也是心急了,才......这些时候小伍寄回来的信,也说知道自己错了。”
钟文姝点点头:“都过去了,爸,以后不提这事儿了。”
过去是真过去了,但绝不可能原谅。
钟文姝话里的意思在场的人都听懂了,贺父更是嘴巴张合几次都没说出话。
他本想着等钟文姝亲口说了原谅,好继续后面的话题。
谁成想这丫头真的一句软和话都不愿意说。
贺大嫂不说话了,她算是看明白了今儿这场戏就是当年的续集。
她一个观众还是别上场演戏了。
唯一一个愿意调和气氛的人沉默了,戏的高潮也来了。
秉承着一切都往贺实身上推的原则,钟文姝说完那句话就坐去了贺母身边,还笑嘻嘻给她的茶杯添了点水。
贺母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心情还挺不错的。
这边,贺实先开了口:
“爸妈,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单就我俩的生活 你们不用担心,姝姝读书学校有补贴,我们没孩子也没什么经济压力,我一个人的工资足够了。”
贺父:“那文姝的工作怎么办?”
贺实深深看了贺父一眼,才道:
“爸,这个我和姝姝商量好了,姝姝毕业的时候会分配工作,供销社的岗位自然是还回去的。”
还回哪里,自然是他丈母娘那儿了。
这无可厚非,总不能自己解了渴,转头就把打水的桶给砸了。
那成什么人了。
“是该这样,但是......”
“但是不是现在,等这个年过完,姝姝和文南的媳妇一起去办手续。”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贺实没让贺父把话说完是给彼此最后的面子。
要是贺父真的直白把话说出来,那这段本就岌岌可危的亲情也就真的可以散了。
毕竟,容忍一次是身为子女的孝顺,第二次想都不要想!
贺父显然是懂了,也或许是现在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总之他没有再说什么模棱两可的话,只道让小两口有时间多回家来吃饭。
至此,戏剧也算落幕。
这时候,只在最开始发过一言的贺母手边的茶杯又见底了。
钟文姝顺手又想给她续上,只是被贺母伸手拦下了:
“这茶叶泡得够久了,本来的味道都没了,就连品茶的人似乎都忘记当初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喝下第一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