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益善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三人都意识到,麻烦也来了!
混京畿这片儿的,谁不知道钱益善是高程的合伙人,俩人都是蜀王的人。
只不过蜀王没有什么实力,可以明显争夺到皇位,故此钱益善也没那么高调。
尤其,这里是京畿,高官一大把,钱益善这个巡抚也是十分懂得收敛锋芒的。
除了每年的年报,不得不进京述职的时候外,钱益善一般是不出现在大众面前的。
作为京畿道巡抚,他的工作是在各个区域来回巡视,相当于封疆大吏。
只不过,封的是京畿,那他这个封疆大吏,就不敢太拽了。
可不管钱益善有多低调,他到底是一个从二品的全权主官。
他有调派当地驻军的权力!
当然,这个时期,他不敢乱来,可就算是他自己的府兵,也是有五百的。
吊打兰台县这点人手。
他又高几阶,林锡更不会被他放在眼中。
这样一个人,突然降临兰台县,他就是这里的天!
一旦他想搞谁,就真能搞。
“定是高程喊他来的。”
都要走了,萧凡又回来。
林锡挥手,将这一层的人都撤走,只留下他们三人。
李青山沉声:“钱益善我们可挡不住,他官阶太高,如果真有心思对付我们,这个时候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萧凡皱着眉头,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但是也知道,接下来肯定要面临一些压力了。
“是啊,眼下朝廷混乱,京城四门紧闭,钱益善是京城外京畿之地最大的官……”林锡也开始思考,自己最近有没有什么大错,会被抓把柄的。
思来想去,觉得没有,才安下心来。
钱益善官很高,越是如此,越要爱惜羽毛,在京畿陷害同僚,尤其是林锡也是有后台的……这样对他不是好事。
只要抓不到什么证据,林锡倒也不太怕他,只是恭敬一些就是了。
而李青山,是三人中,最忐忑的。
他有新盐引在手,算是自保无虞,可其他方面就不一定有保障了。
高程将钱益善喊来,肯定是要做点什么的,不可能只是吓一下三人。
“不必担忧。”
萧凡安慰道:“此乃京畿,钱益善就算是从二品的巡抚,他也不敢乱来。”
“各自做好事情,别给人口实,不被拿到证据就没事。”
“而且钱益善既然来了,那兰台县的烂摊子,他也得管,不然他得背黑锅!”
听到这话,林锡突然喜悦:
“是啊!”
原本这口锅,是林锡背定了,可钱益善一来,事情的大部分责任就得钱益善来承担了!
因为钱益善成了本地最高的主官。
哪怕是临时的,可灾情就是这时候爆发的啊,你刚来就爆发……你说是不是你这个人不吉利?
最后如果处置不恰当,主要责任也得钱益善承担。
“嘿嘿……”
萧凡突然一笑:“你们说,如果钱益善知道,兰台县如今变得如此棘手,他还会为了给高程出口气,就来一趟吗?”
李青山会意:“老弟的意思是……我明白了,这就派人去办!”
“别啊二位!”
林锡抓住李青山的衣袖:“他要来就让他来呗,这烂摊子他愿意接手多好,他要是不来我就全得承担下来了!”
萧凡与李青山,顿时大笑。
……
白水镇外,十里。
“巡抚驾临,闲人退避!”
京畿道巡抚的官旗,被人高高举起,一行数百人的队伍,看起来极为壮观。
前面有人举牌“回避”,后面有军士府兵,将车驾护在中间。
数十骑带甲,在最前头开路,手中举着的就是京畿道巡抚钱益善的旗。
巡抚出行,那是应该有排场的,平日钱益善故意低调,但这次他没有低调。
搞得声势浩大。
就是要让人知道,在朝局混乱的时候,他钱益善还在为朝廷办差!
这般兢兢业业,谁能说个不好?
谁都知道,这时候,是刷朝廷好感的良机。
车驾外,钱林骑着大马,跟随着父亲,志得意满地蔑视着大地。
突然,有人凑到钱林耳边,说了句什么,他脸色微变。
马车的窗帘掀开,露出一张威严的中年男人脸,钱益善道:“有什么消息?”
钱林小声道:“父亲大人,我们的探子还没到城下,就已经走不动了。”
“放肆!”
钱益善冷道:“竟还有人,敢拦朝廷官吏?”
钱林:“父亲息怒,不是有人阻拦,是流民太多,已经阻挡了要道,过不去。”
“偌大的官道,能堵住?”钱益善震惊。
京畿道的官道,那是近三十辆马车的车道那么宽的,这可是主官道。
居然能堵住这么宽的官道?
“儿也诧异,但探子说不假,确实人山人海,流民太多了!”
钱益善忙问:“在城外几里遇到的?”
“城外五里。”
“该死的高程!”
钱益善大怒,咬牙低吼:“他敢蒙我!”
“父亲,怎么了?”钱林不解。
“城外五里,就已经流民截路,可见兰台县周遭有至少数万流民,高程居然说只有数千人而已!”
钱益善恼道:“本以为,现今去兰台县,可以做点成绩,截取一些政绩。”
“可这样的烂摊子,高程却忽悠我去,这不是故意坑我么?!”
钱林怔住,道:
“父亲大人,难道这不是个机会吗?”
“流民越多,咱们镇住局面,赈灾成功之后,功劳不是越大吗?”
“如今父亲就差一个体面的功劳,就可以更上一层楼啊!”
钱林还有些兴奋,他觉得这实在是个良机,兰台县越是个烂摊子,也就越有机会争到功劳。
“你懂什么!”
钱益善压着声音骂道:“这么大的烂摊子,若是处置不恰当,在我管制下有暴民作乱,我一定会被御史参一本!”
“到时候别说功劳,以前的功绩也会抹去,至少也要降职!”
“这……”钱林惊了。
他还有些年轻,所以想不到,这背后的凶险。
“可是,这不正是巡抚应当作的吗?”钱林继续道。
钱益善冷起脸来,呵道:“你还敢教训为父了?”
“儿不敢……只是儿觉得,这时正是需要父亲担当的时候,若是退了,将来再难有这样的机会啊!”
钱益善摇头:
“林儿,你还是太年轻!”
“为父此行,如果真去了,那与高程不合的几人,一定会趁机引起流民暴乱,让为父被参一本!得不偿失,不必冒这个风险!”
钱林点头,他懂了,懂了这个道理。
可他看了一眼前方,嘀咕道:“可是,兰台县的百姓怎么办,这些流民怎么办?”
钱益善冷笑:“若是为父此去,被暴民袭击了怎么办?”
“呃!”
钱林瞳孔微缩,他没想到这个可能。
“这……父亲大人,这可能吗?”钱林觉得不可思议。
钱益善指着周围:“我只有几百人,流民数万,随时可能成为暴民,这一路过去也许走不到城外,为父就要殉职了!”
“怎么可能?”
钱林道:“只要他们知道,父亲是来主持大局的,他们一定会拥戴的!”
“呵呵……”
钱益善不屑道:“上一个为他们主持大局的人,已经被斩首了。”
“……”钱林也不敢再说了。
“那父亲,怎么退,我们已经走到这里,这时候突然撤回太明显。”
钱益善道:“前日,千山县不是有冤案吗,据说秋日飞雪,咱们应该去那边主持公道。”
“父亲果然高明!”
钱林道:“此去千山县,不必回撤,沿着白水河与兰台县擦肩而过,却隔了百里……咱们可以说不知道兰台县的事情。”
“嗯,孺子可教!”钱益善满意点头,“去吩咐吧。”
说罢,钱益善将头缩了回去,窗帘自然回落,挡住了马车的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