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密信传回。”赵嵩答道。
说着,从衣袖里,抽出一张纸条。
萧景轩见了大骂:“老贼,朕不问你就不给了?”
“就等着陛下问呢。”赵嵩老油条般,呵呵一笑。
萧景轩白了他一眼,将纸条拿过来。
看了内容,他微微有些意外。
“这个萧凡,还真有点儿本事哈?”萧景轩很诧异,他本来是怀疑萧凡背后有人的。
赵嵩道:“如此年纪轻轻,能给齐王殿下出策保全,又能给兰台县令出谋划策,还拿出几件风头最盛的商品……”
“此少年,确实与众不同。”赵嵩赞道。
这密信,赵嵩自然比皇帝先看到了。
他也是很意外,想不到小小兰台县,能出这样的人才。
就这几条计策,已经胜过京城里,那些所谓的官宦子弟。
萧景轩哼道:“好个兰台县令,他交上来的奏章里,可丝毫没提及,这些想法是萧凡教他的。”
“陛下,他当然不会提及别人了。”赵嵩翻了个白眼。
你可是皇帝诶,这么没水平吗?
“朕当然明白他的私心。”萧景轩也还了赵嵩一个白眼。
那兰台县令,为了自己的政绩,当然在奏章里要通篇只说自己的好了。
怎么可能将功劳交出去呢。
哪个混官场的不这么干?
真以为那些大臣提出来的国策,就都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
如果一个个真的,只凭自己的脑子,就有这么聪明的话……那你猜猜“幕僚”这个职业,是怎么兴起的呢?
甚至可以说,大多数情况下,当官的不如自己的幕僚聪明!
但没办法,人家是官,有权。
萧景轩作为一国皇帝,自然明白这种现象。
“朕的暗卫,还是有些本事。”
萧景轩骄傲道:“这几日,已经摸清了那萧凡的底细,只是对他的品行还不太清楚,需要继续探查。”
说着,萧景轩将纸搓了一下,密信就变成了齑粉。
随手一扬,顺着风在殿中散落得到处都是。
“目前看来,这个萧凡背后没有人,否则他不会在兰台县,打着齐王亲信的旗号办事。”赵嵩总结道。
萧景轩也赞同这个判断。
“此人倒算是个人才,陛下可有动心?”赵嵩笑问道。
萧景轩摇了摇头:“虽有才能,也不甚出奇,还是留给宏儿吧。”
这是在给齐王选班底了吗已经?
赵嵩了然点头,也道:“的确,如今也没有合适的空缺。”
现在的京城朝堂,有实权的职位,没有一个空缺的,都早就被各方派系安插了自己人。
“等这次京城乱斗之后,就有很多空缺了。”萧景轩戏谑道。
这局棋,虽然是愿者上钩,但萧景轩对自己的儿子们太了解,他相信没有人能憋得住不出手。
哦,除了齐王那个听劝的好孩子。
而一旦各派系打起来,那就是重新洗牌的机会了。
就可以趁机给储君,选新的班底了!
……
淮王府。
萧旬看着面前,刚一下班就被自己派人秘密“请”来的御医,笑得让人发颤。
而面前的郑太医,作为太医署的署丞,他一见到淮王就知道是何意了。
“郑太医,多日不见,您老还硬朗。”萧旬笑呵呵地,先拉近关系。
郑太医暗暗叹了口气,他没想到,第一个找他的皇子,是淮王。
自从坊间传闻,皇帝抱恙不治的事情后,太医署就人人自危起来。
皇帝若是死于病症,他们是最大责任人,很可能会陪葬。
自己一个死倒还好,就怕一死就是一户籍本儿。
“托淮王殿下的福,老朽还好。”郑太医已近六十五,在这年头是有资格这般自称的。
如此老者,就算是皇帝召见,也会以礼相待,不会让他拜的。
所以虽然被悄悄拖来,郑太医也不慌,他知道淮王不敢动他。
最多就是问问陛下的病情。
问完了,还得给他秘密安全地送回去。
萧旬笑着,将桌上遮住盘子的布轻轻拉开,露出里面二十锭金元宝。
每一锭,都是五十两!
郑太医挤眉一皱:“殿下这是何意?”
萧旬告罪道:“今日得罪您老,还请您收下这些,算是本王的赔罪。”
“殿下何罪之有?”郑太医笑了笑,然后将盘子拖到面前。
这便算是收下了。
见郑太医这么上道,萧旬也觉得是意外之喜。
他本来是想威逼利诱,再给些未来承诺的,现在看来不必了,利诱就够了。
也省去许多后续麻烦。
“郑太医……父皇多日临朝不语,只在殿后听政,朝中流言四起啊。”
萧旬一脸担忧道:“本王作为儿臣,实在也是担忧父皇的龙体安康,可太医署至今没有给出说法,这让本王有些担忧。”
“父皇……无碍吧?”
这话问出,便有不孝嫌疑!
郑太医却不意外,来时他就知道,不管是来见谁,肯定都是问这个的。
他道:“陛下……还好。”
这话说得没毛病,只是语气不对,唉声叹气,又忧心忡忡的样子。
萧旬看出名堂,再次询问:“当真还好?”
郑太医叹道:
“殿下何必明知故问呢,老臣作为太医署署丞,是不能对外泄露陛下龙体的病情的。”
病情?
萧旬微眯了眯眼。
真得病了?
见淮王还有些怀疑。
郑太医道:“陛下年初染了时疫。”
“现在还没好?”萧旬意外。
郑太医不置可否,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
但萧旬知道,他就是这个意思。
于是又问:“要紧吗?”
“……”
郑太医:“唉。”
没说多的,就这个叹息,就够了。
萧旬又懂了。
“那……太医署有何对策?”萧旬又问,好似真的在担心父皇的身体。
郑太医一脸无望地道:
“殿下,人力有时尽……没有人能万万岁。”
“嘶!”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萧旬自然明白。
郑太医不能直言,他怕担罪责,只能暗示。
萧旬接受到了,他品出来了……坊间传闻不是空穴来风!
但他还是压下了心中的喜悦。
至少,不能在郑太医面前表现出来,哪怕大家都心知肚明。
礼数还是要有,孝心不能丢,不然就没法混了。
“太医署得尽力啊!”萧旬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
郑太医无奈道:“臣无能。”
“那也不能就这么,就这么让父皇等……”
等死两个字,还是没有被萧旬直接说出来。
“唉。”
郑太医微微一叹:“陛下福泽深厚,殿下请放心。”
“那就好。”听到这话,萧旬知道,是真的无药可治了。
都不谈了,直接说玄学了,那不是没得搞了?
“那我得进宫多拜见父皇。”萧旬红了眼睛,不知是演的,还是真的。
眼看就要落泪,但又被他憋了回去。
郑太医:“唉,殿下还是别去吧,陛下谁都不见,养居殿外早已是禁军环伺了。”
“……多谢郑太医指点。”萧旬正色道。
“……”
被人送回府后,郑太医看着离去的淮王府的下人,脸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我可没说假话。”
“淮王殿下,能悟多少,看你的心性本事了。”
“陛下……唉。”
作为太医署的署丞,皇帝的身体情况,怎么可能瞒得住郑太医呢?
所有人里,最先知道皇帝准备当老六的,第一个是赵嵩,第二个就是他郑林了!
郑林不傻,皇帝故意装病,他是第一个去诊脉的。
没有得到皇帝的旨意,也没有让他保密,但郑林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替皇帝隐瞒,替他忽悠各方,替他让那些有心者放心……这就是自己的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