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突然觉着尤四还挺有演戏的天赋的, 怪不得忠叔、于叔几个能被他骗。
忠叔、于叔几个以前都是镖师,为人都是大大方方,直来直往,哪里会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奴婢……,不,我先…来说吧!”春芳看没人说话,咬咬唇站出来一步,坚定看向阿满。
阿满点点头,让人放心说。
“一开始被小姐安排进山里 ,我是有些害怕的,心里还是想着逃跑,可时间久了 ,几个月下来,吃得好睡得好,更没有后宅那么多弯弯绕绕。
更不会有人打我,我活着十七年,还是第一次过得这么轻松,所以我想要留下来。
还有一方面,即使小姐放我离开,我也没地方去,我一没亲人,二没有路引,又能去哪里?”
对上阿满的笑眼,春芳膝盖一软,扑通跪下来,举起手指发誓,“我要是有半分假话,让我天打雷劈,死后坠入无边地狱!
我说的都是真话,这辈子我就想有吃有喝,不用提心吊胆地活着。”
古人对于发誓还是十分慎重的,能说出这样的毒誓,说明春芳对留下来是真的心动。
阿满看在眼里,没有立马表态,而是抬抬手让人起来。
春芳撑着膝盖起来,轻轻吁一口气。
尤四左看右看,没有站出来,而是推一把身侧的王六,“你不是一直等小姐回来吗?不是有话说吗?”
王六被推出来,脸色瞬间涨红,紧张的开始结巴,“我我,我……,小的,小的……”
“有话慢慢说!”阿满揉揉脑袋,让人慢点说,她知道王六胆子小,还没有多少主见,指望这样的人干大事是不可能,可要是指使人干个掏苦力的活,这人也能老老实实干活。
王六越着急越说不清话,涨红一张脸,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流到下巴。
阿满抬头和峥哥对视一眼,用眼神询问,他们这么可怕吗?
“再说不清话,你就滚蛋!”峥哥眉头皱起,眼里有些不耐烦,人胆子怎么能这么小,“话都说不清,留下你能有什么用?”
对上男人冰冷和不耐的视线王六心里一个哆嗦,膝盖一软直接跪下了。
尤四看到这一幕,被手挡住的嘴微微勾起,眼里满是不屑,王六这个怂蛋性子能留下才怪呢。
听着身后传来极其轻的一声嗤笑,不用 回头王六都知道是尤四,眼里的胆怯逐渐被恼怒取代,他突然不怕了。
大不了还是过回以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小的希望能留下来!”王六咬紧牙关,挺直脊背,眼睛直视着阿满和沈峥不闪不避,声音也不抖了,“小的爹娘早死,就留下一个阿奶照顾我长大。
阿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为了给她看病,小的又没有本事,这才……这才跟着尤四这些人,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可他们欺负小的笨又胆子小,所以每次分给小的银子也最少。
被小姐关在山上这几个月,是小的长这么大第一次呢个每天吃饱,不用被人欺负还能有工钱挣。
所以,小的想要留下来,用挣的银子养活阿奶! ”
他不想再跟着尤四那些人,被欺负还养不活自己和阿奶,现在这样的日子就很好,是他以前不敢想的。
“你还有个阿奶?”阿满好奇这个,几个月前抓住王六和尤四审问时,也没有听见他说过。
“小的……小的以前不敢,不敢说!”王六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说,为了能留下来,他还是说了,“小的怕小姐把我阿奶也抓过来……”
那次审问吓破了他的胆儿,他更怕小姐对他阿奶出手更甚者杀了他阿奶,阿奶已经够惨了,养了他这么个不肖子孙,不能老了老了还被他害死,那他就彻底没脸下去见爹娘了。
阿满摸摸鼻子,没想到会是因为自己,她这么可怕的吗?
“那你在山上这几个月,你阿奶那边是怎么生活的?”沈峥没有被他卖惨蒙蔽,追问道。
王六一下子又紧张起来,以头抢地,不敢抬头看两位主子,闷声说:“小的有错,把这几个月忠叔发的工钱,托人带回了家!”
还算是个人,对家里的阿奶还算有几分孝道。
几个月前审问尤四得到在证词还记得,尤四是个真聪明的,王六才是那个真傻的,每次都被尤四几个推出来当抢使,背了不少黑锅,分的银子还最少。
一直没听到回答,王六小心翼翼抬头,额头上青肿一片,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留下,对于额头上的疼痛无知无觉。
阿满和沈峥默契地没有当即表态,阿满素手一点遥遥指向不远处的尤四,尤四立马站出来,没有犹豫,直接道:“小的也想留下?望小姐和少爷能收留小的,小的已经改过。
您不在的这几个月,小的干活如何,忠叔他们几个也都看在眼里。”
阿满手垂在膝盖,指向一旁还跪着的王六和春芳两人,说:“你们两先下去吧,具体留不留你们,我再考虑考虑!”
春芳和王六心里再焦急,也不敢留下,扛着铁锨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人一走,阿满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低垂着头,很是恭顺的尤四,她嗤笑一声,问:“真想留下?不后悔?
我记得以前许诺过给你五十两银子,现在不心动了?不想要了?”
“那可是整整五十两银子!”阿满伸出五个手指头比划,“留下的话,你们一个月也最多拿五百文,多了是没有的,五百文对五十两,你可要想清楚了。
而且你也看到了,我这又买了一百五十亩山地,加上你们三,山上能干活的一共也才七个人,活儿可不轻松!”
这三个人要是真留下,阿满也没打算给他们发和于叔几个一样的工钱,于叔几个是从老镖师退下来的,一身武功,不仅赶着养鸡鸭鹅的活,更兼顾着看家护院的活儿。
这三人除了能出点儿力气,干点儿活儿,别的本事一概没有,她自不会同等对待。
尤四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他听到了自己咚咚心跳声儿,他知道自己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