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八日一大早,天气没前几天的晴朗,蒙了一层乌云,看上去阴沉沉的,给姐弟几个本来就不好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阴影。
阿昌更是沉默,爹娘死的时候他都记事,记得一清二楚,对爹娘的感情也最深。
阿满这个异世的魂魄即使接受原身的记忆,但这些记忆更像是影片,终究隔了一层,难以带入。
几个人拿上早就准备好的祭品,踏着露水往西边坟地去了。
清明时来过一趟,坟头上的草没那么茂盛,只有手掌高的一层嫩草。
阿昌跪在地上,用打湿的布巾子,一点点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层,神情严肃认真,阿昌说来也才不到十岁。
对爹娘的感情深,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是男子汉不能哭,可是眼眶还是不由自主的发热,染红了眼眸。
看了看身旁的弟弟还有不远处摆祭品的阿姐,阿昌压下喉头上涌的哽咽,硬生生咽下去,以后他要保护阿姐和弟弟们,他不能哭。
就这么大地方,阿满和峥子都能听到阿昌不正常的呼吸声儿,两人很默契,没出声儿,就当做不知道。
摆祭品、插香、烧纸、磕头,来了几次,流程阿满都熟悉了,带着弟弟们完成祭拜,起身时就看到阿昌双手伏地,肩膀一抖一抖的。
沈峥拉着阿安和阿文两个,先慢慢往下走,把空间留给阿满和阿昌。
阿满半跪在地上,把阿昌半个身子抱住,手一下下轻抚着阿昌的背脊,柔声道:“哭吧,都哭出来!”
阿昌回身紧紧抱着阿姐,身子哭得一抖一抖的,眼泪很快泪湿阿满的肩头,呜呜咽咽的声音被衣服阻隔,听不真切,却能感受到其中的伤心。
阿安和阿文一左一右拉着姐夫的手,频频回头看,却不敢多问,他们不傻知道阿姐和大哥心情都不好。
沈峥难得对别人温柔一把,大手在两个孩子脑袋揉了揉,轻声轻缓,“没事,你们阿姐和大哥一会儿就回来,有事和你们爹娘说!”
果然三人才走到一半,阿满和阿昌就跟来了,阿昌眼圈红红的,不过看着心情不错,人也放松不少。
十三号是原身母亲杨秀慧的忌日,还是一样的流程一样的人,阿昌上次大哭了一次,发泄了一下,这次就没那么难受了。
虔诚的给父母上完坟,又领着弟弟们,在父母坟前说了很多话。
“爹娘,过两天我就要回县城学武了,等过年的时候我再来看你们,我们过得都很好,你们放心吧!”
几人祭拜完下山的时候,碰到了春花婶儿,正提了一个篮子往这边走,阿满有些疑惑,没听说春花婶家的祖坟在这儿块啊。
不等阿满问,春花婶就说了,杨秀慧活着的时候,俩人关系最好,今个是杨秀慧的忌日,春花婶就想找老姐妹聊聊。
阿满领着几个弟弟给春花婶鞠了一躬,“多谢芳婶还记得我娘”
春花婶连忙把几个孩子拉起来,“啥谢不谢的,我是和你娘关系好,行了你们先回去吧,我陪你们娘说几句话”
几人往下走,春花婶一人往上走。
回到家,芳婶几人看阿满几个没有再红着眼眶回来,松了一口气。
阿满家这边气氛好转,可是不远的四方县,青石镇,一方农家小院里。
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不知梦到了什么,眼角泪水不断滚落,打湿了枕头,嗫嚅的嘴唇里反复念叨着两个字,“秀慧,秀慧!”
“娘,娘,醒醒,你咋啦~”
醒过来的老妇人,紧紧攥住心口的衣服,哆嗦着嘴唇道:“文宏,你妹子出事了,出事了!”
母女连心,从去年开始她就这样了,肯定是自己的秀慧出事了。
世事弄人,在古代这个地方,通信不发达,明明就在隔壁县,却生死难见啊!
这些事儿,此时的阿满还不知道,只心里惦记着过两天阿昌要走,还有一身衣服没有收尾呢。
就喊了阿满来帮忙,“我们俩人快点儿,趁阿昌走之前,再多给缝几双袜子!”
阿昌正是抽条的时候,长得快,阿满和芳婶就多准备了几身。
两人衣服刚收完边,院门口就传来了人声,黑豆和地瓜两个没叫,看来是熟人了。
阿满放下针线,开门出去,就看到春花婶和翠花婶两人,手里挎着个篮子,正往院里来。
黑豆和地瓜卧在门口,连眼皮都没抬,熟人它都懒得叫。
芳婶放下箩筐,出门就看到两个老姐妹,脸上立马带了笑,“你俩咋来了,快进来!”
春花婶和翠花婶,把挎着的竹篮子递过来,“知道这几天你们忙,端午肯定也没咋过,这是我们自家包的粽子,给你家送来点儿”
说完也不等人拒绝,熟门熟路的去了厨房,找了个空盆,把三十几个粽子全放进去。
阿满家这几天,因为忌日的事,确实忙碌,心情也不好,连过端午都没想起来,别说粽子了,连粽叶都没准备。
要不是两个婶子来,阿满还没想起来呢。
“我们也不客气了,就收下了”芳婶笑着道谢,让两人坐。
阿满也没客气,把家里的瓜子花生全找出来,让婶子们聊天。
有两个婶子帮忙,做衣裳的活计,彻底轮不上阿满了。
“你出去玩吧!”芳婶赶阿满出去,要不是没人帮忙,她也不想用阿满,那手艺真是没法说。
阿昌走的这一天,是个大晴天,阿安和阿文两个,一人抱着阿昌一条腿,难分难舍的,阿安这个显眼包,更是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阿满扶额叹息,看来是忘了阿昌练他俩的事儿了。
阿昌拖着两个拖油瓶,神色如常的往车上装行李。
老谭这次来,得了令,要把阿昌再安全的带回去,知道阿满和峥子这段时间忙,屠凤英干脆让老谭待到现在,一并把阿昌再带回县里。
峥子和老忠等人,忙着往车上装风干鸡鸭和香辣酱、野山菌酱,现在家里留的风干鸡鸭,已经不卖了,全部留作自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