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西市环城镇鸭笼村。
叶强高考结束后,身上扔下的包袱并没有让他感到轻松,反而让他更加迷茫和沉重。
叶强并不是担心高考成绩的问题,而是家境实在贫寒,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他们省吃俭用地供养自己和同胞胎妹妹叶香读完高中,已经很不容易。家里还有一个正读初中二年级的小妹叶红,家庭开支很大,一直都是过得捉襟见肘经济状态。
生活的重担使得母亲萧兰过早地失去了往日的风采,粗糙蜡黄的皮肤,夹杂银丝的头发,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
母亲是一个温柔而勤劳的女性,她是家庭的支撑和心灵的寄托。她照顾着家里的一切,从每天煮饭到洗涤衣物,她总是尽心尽力地让家人感到温暖和关爱。
父亲叶辰看上去又老又瘦,两鬓已经发白,深深的皱纹也顺着颊爬了上来,皮肤皱巴巴的,有点儿像树皮。而他那双眼睛,却仍是那样的炯炯有神。
父亲虽然不善言辞,但也一直默默地为家庭承担着责任,是家里的顶梁柱。
不能让父母亲为了自己上大学的学费钱而风尘仆仆了,自己作为长子,同时也是两个妹妹的保护者,就应主动努力去减轻父母的负担。所以叶强决定,不再去读大学了,要离开湖西市,到比较发达的地方外出打工挣钱养家。
而大妹叶香却不同意,她认为哥哥叶强才是天生读书的料子,理应由她外出打工贴补家用,其实她在初中毕业时就想辍学不读了。
叶强对叶香的想法自然是不赞成,江湖险恶人心狡诈,他怎能放心让叶香一个人出远门,一个姑娘家遇到危险怎么办?
同胞胎兄妹俩谁也拗不过谁,父母亲也是满心愧疚,只怪自己没本事,他们穷了半辈子,心里也希望至少有一个孩子能上完大学,用知识改变命运,所以也是尽量劝说。
这几天可能有大暴雨,一家五人都在地里忙碌,将能卖钱的农产品尽快收割完,装进仓库室里。
到了晚上,五人都劳累了一整天,吃饭洗澡后便倒下床睡了。
突然狂风大作,打雷闪电,黑压压的乌云把山村的黄昏搅得稀里糊涂,暴雨和黑夜几乎同时来临。
暴雨越来越狂暴,一阵又一阵地倾落在叶家那间破旧的瓦房顶上;狂风越来越猛烈,一浪高过一浪地掀起屋前的黄皮树叶,呼啸作响;雷公越来越凶狠,一个大过一个地在瓦房顶上,轰隆轰隆的,好像不把这间平层瓦房给掀翻就誓不罢休一样。
窄小的屋里只有两张床,父母同睡一张,姐妹俩同睡一张,叶强就睡在长椅上。
小妹叶红被雷声吓得伸出白嫩细腻的右手,紧紧地抱着姐姐叶香而睡。
而叶强似乎没有受到恶劣天气的影响,他正发着一个美梦,梦里自己外出打工挣钱发财了,衣锦还乡,将自家的小屋拆除了,重新建了一幢大别墅。还买了一辆豪车,他自己当司机,带着父母的两个妹妹去旅游……
一块瓦片终于承受不住雷电的击打,裂开了。
小屋开始漏雨,“嘀嗒!嘀嗒”,掉在叶强睡觉用的长椅上,掉在叶强的睡梦中。
雨滴敲碎了叶强的美梦,别墅和豪车在叶强的梦中消失。
暴雨和雷电显然更加疯狂,黑黝黝的屋里阴森可怖。叶强哪还睡得着,他慢慢地坐起来,穿好拖鞋,将长椅搬开,放上一个水桶来接水。
瓦房以前也漏过水,漏一次就补一次,哪里漏就补哪里。等到白天不下雨时,爬上屋顶,用水泥固定一块瓦片补上去就是了。怕就怕在,这间摇摇欲坠的破屋会整间倒下来。
家里的农活干的七七八八,紧张的劳动暂时可以告一段落。大学录取通知书也寄来了,叶强被“京海省金陵医科大学”录取,而叶香考的不太好,上不了名牌大学,不过,她若是屈就去职业学校混个大专,依然是有机会的。
上天对这对同胞胎兄妹实在有点不公平,叶强是长得仪表堂堂,眉清目秀的大帅哥。而长得微胖的叶香鼻偃齿露的,其貌不扬。就连高考成绩都相差甚远。
不管怎样,两兄妹都坚决不上学了,计划一起到金陵市打工,相互有个照应。
叶辰和萧兰见留不住他们了,只好把上大学的希望都落在小妹叶红身上。
儿女就像鸟儿一样,养大一个飞走一个。纵然你能把他们关在笼子里,他们也只扑腾翅膀而不唱歌。既然如此,还不如放了他们。
叶辰不敢再说什么,儿女穷怕了,老子也是有责任的。他叮嘱说:“阿强,这么多年,苦日子都过来了,我不会强求你们日后一定要取得成功,只是希望你们保重身体,在外面混不了,就回来耕种过日子。千万不要凭意气办事,不要行差踏错把祖宗给卖了。我们叶家穷是穷了点,可是祖祖辈辈都行得端,坐得正的。”
“您放心吧!爸,我和大妹都知道自己姓叶。”叶强平静地说。
“您放心吧!爸,我会监督强哥,不会让他行差踏错的,如果他在外面敢做出违法的事情,我就第一时间告诉您。”叶香吐了吐舌头。
“那就好!”叶辰满意地点点头。
叶红也开口逗笑说:“祝强哥和香姐一路平安,空手出门,抱财而归。”
天刚蒙蒙亮,萧兰就起床煮早饭。两个儿女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萧兰要亲自为儿女煮好这一顿送别饭,将家里放着的二十多个鸡蛋和一些番薯都煮熟,给他们带上。
叶强和叶香各自背着一个背包,开始出发了,从家里到汽车站要走几里崎岖的山路,兄妹俩健步如飞地向汽车站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