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霜听完用力地点了点头。
姬云姝望着满山的树林:“皇兄,我们还可以去打猎,也能撑一会儿。”
“公主天真了,在这种情况下,这周围能吃的,应该都被吃了,只怕连蜂窝都被掏干净了。”韩辰溪自嘲一笑,他混迹在流氓之中,吃生肉,吃树皮,草根,能吃的,他都吃了,连地上无毒的野虫都被吃了。
这就是逃难,只要活着已经很好了,谁还会在乎吃的好不好呢。
姬云姝眼中染着几丝诧异,她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若是如此,我们不救他们的话,他们只有死路一条么?”
韩辰溪点了点头。
姜令星抢在了韩辰溪之前开口:“帝王之座,鲜血铺成。”
韩辰溪无奈叹气。
这时候,秦翰忽然开口:“公主,我想去帮着安抚百姓,去帮帮忙也好,你去么?”
姬云姝一听点了点头:“去,能帮一点忙是一点。”
二人并肩往堆积的灾民走去,秦翰是个很细心的人,他背着药箱子,小心翼翼地替流氓包扎伤口,他的脸上透着几分善良与温润,整个人身上像是蒙上了光芒一般闪闪发光,姬云姝不断地给他递东西,二人配合的很好,看上去十分般配。
姜令星紧紧握着拳头远远地站着,双眸怔怔落在了姬云姝的身上没有开口说道。
倒是韩辰溪低声说道:“听闻世子与公主原先差点订婚了,怎么世子被挖了墙角?”
姜令星:“……”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姜令星语气淡淡,透着几丝敌意。
韩辰溪笑了:“你看,秦公子多温柔多善良,多体贴,你看你又不爱笑,如同冰山一样,说话也不好听,公主怎么会喜欢?想要追到公主,还是要收敛一点脾气……”
韩辰溪的话还没有说完,姜令星缓缓回眸,板着一张脸冲着他笑了一下:“这样么?”
韩辰溪:“……”
“算了你还是别笑了,怪吓人的。”韩辰溪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要加入了帮忙的队伍之中。
姜令星在原地站了很久,还是走向了姬云姝和秦翰。
姬云姝一瞧姜令星过来,她立刻站了起来,自然地走向了旁边,和姜令星保持了距离。
姜令星抬眸看向了姬云姝,手指僵硬在半空中,喉咙里面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一样说不出来话。
秦翰半天都没有等到要用的纱布,疑惑地回头看了过来,瞧着姜令星失魂落魄一脸惆怅的站在自己的后面,他都惊讶了一下:“姜世子?”
姜令星没说话,转身走向韩辰溪,他将纱布递给了正在包扎的韩辰溪,韩辰溪都愣了一下,错愕地开口说道:“姜世子?你没事吧。”
姜令星不耐烦地将纱布递给了韩辰溪,一抬头又瞧见秦翰和姬云姝有说有笑的给伤员包扎,他的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明明从前和姬云姝配合的人是他呀,怎么今非昔比,事与愿违了呢。
怎么这么快,往事就如同云烟一般,连追忆的机会都没有了。
如果,如果自己早一点告诉姬云姝自己的心意,是不是就不会到今天这一步了。
“姜世子?”韩辰溪又喊了一声。
“怎么了?”姜令星垂头看他。
韩辰溪叹了一口气:“要不然你去歇着吧,你这样弄下去,纱布都不够了。”
姜令星:“?”
他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手中的纱布被自己撕扯成了碎片,周围的百姓颤颤巍巍地看着他,距离他很长老远,眼中写满了惧怕。
姜令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无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他大步流星地往帐篷里面走去,忽然,一个孩子砰的一声摔倒在了姜令星的面前。
那孩子年纪不大,六七岁岁的样子,一双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姜令星,瞧着姜令星板着一张脸,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姜令星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将孩子扶了起来:“别哭,我又没对你做什么?”
他的声音已经开始呈现少年的生冷了,听起来一点情绪都没有,吓得那个孩子嗷嗷大哭,引得不少人往这边看,一瞬间,姜令星如同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一般。
姜令星连杀人都不怕,这个时候竟然怕了一个孩子,他连忙说道:“你别哭了,别哭了,我给你扎风筝。”
“啊!”那个孩子哭的更加厉害了。
“不喜欢风筝?我这里有吃的。”姜令星将口袋里面存起来的牛肉干也给了那孩子。
那孩子捧着牛肉干也不好,仰着头大哭了起来。
姜令星有些急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他要如何是好。
这时,他忽然瞧见他的脚步地上落了一个拨浪鼓,拨浪鼓的两面鼓皮已经坏掉了,染着猩红的液体,姜令星将拨浪鼓捡了起来:“是这个坏掉了么?我给你修好。”
听到这句话,那孩子怔怔看着姜令星,捧着牛肉干又大哭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老妇人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将孩子搂入了自己的怀中:“小叶,别哭了,别哭了。”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姜令星,佝偻着身子,低声说道:“孩子不懂事,冲撞了贵人,还请贵人将东西还给我们。”
姜令星举着拨浪鼓,喉结滚动着:“坏掉了,我,我可以替他修。”
老妇人泪眼婆娑,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修了,他要的就是这个。”
姜令星仔细看着上面斑驳的红色,那分明就是血迹,他皱起了眉头问道:“为何?”
老夫人一听,竟然也跟着哽咽的说不出来话。
这个时候,有个男人帮腔开口说道:“这拨浪鼓是他的弟弟的,那日,南源军队冲破了边关,冲入了村子里面,烧杀抢劫无恶不作,他娘抱着他弟弟摇晃着这拨浪鼓,南源军冲进来,一剑刺死了他弟弟和他娘,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他娘还紧紧捏着这个拨浪鼓。”
“请贵人将拨浪鼓还给我们吧。”老夫人几乎是哽咽着说出这句话的。
那孩子躲在老夫人的怀中悲泣着,这个年纪,本来是无忧无虑,却要忍受流离失所与痛苦。
姜令星心中百感交集,这拨浪鼓上染着两个人的鲜血,染着两条人命,他颤抖着手,将拨浪鼓递给了那个孩子。
他取下了腰间佩戴着的一把短刀递给了小孩子:“男子汉大丈夫别哭了,拿着这把刀,等你长大了,就用这把刀报仇,用这把刀,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那孩子愣了一下,眼圈猩红,他将拨浪鼓插到了裤腰上,接过了姜令星手中的短刀,眼中多了几丝坚定。
姜令星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目送他们转身离开。
方才帮腔的男子又说道:“贵人真是心怀仁爱。”
姜令星疑惑地瞧了一眼那男人,牛高马大,眼圈虽然凹陷,却与其他的流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对视了一眼姜令星的目光,露出了憨厚的笑容,转身走入了人群之中,他很积极,帮着盖房子,照顾孩子,搀扶老人,勤快的不得了,姜令星望了一眼那个人的背影,无声叹气,转身离开了。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姬云姝的眼中,他明媚如同天上的骄阳一般,叫人移不开眼睛,明明姬云姝无数次提醒自己,不要去看他,可总是忍不住,她望着他抚摸着孩子脑袋的动作,这冷冽之中透着无尽的细腻与温柔,旁人难以比拟。
她在看姜令星,而秦翰的目光却落在了姬云姝的身上,眸光闪烁,透着几分落寞。
他终究比不上姜令星半分,姜令星一站在那里,他好像就已经赢了。
秦翰自嘲一笑,收回了目光继续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