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元泽闻了一下，味道异常熟悉，可这样一闻，他便有种头晕的感觉：“这是……”
“和当初弯刀里面取出来的药丸如出一辙。”姜令月冷声开口。
姬元泽的脸色难看的厉害。
马车摇曳，烛火沉沉，二人沉默地盯着姬云姝，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姬云姝体内遗传了文惠皇后中的毒，姜令月虽然给她治病解毒了，可这刻在血液里面的东西，根本就不好清除，如今却被这浓烈的药物引得毒发了！
而，知道这个药方的人，很少，除了死去了国师，昭宁帝和姜令月，就是狄酒儿他们四个上一次错配出来过。
狄酒儿和姜令星都不在，姬云姝不会害她自己。
那就只剩下两个个知道药方，又知道姬云姝中了这个毒，病发的时候是什么模样的人。
可无论是这两个人其中的任何人，对于姬云姝来说，何其残忍！
马车静谧，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回到了王府，姬元泽亲自将姬云姝抱回了她的房间里面。
姬云姝躺在被子里面，冰凉的脸慢慢有了温度，姜令月坐在旁边用温水给她擦拭着脸颊和手心。
姬元泽坐在外厅，冷眼盯着落霜。
落霜低声说道：“王爷消息回来了，那人说，他一直看着公主，公主在梅林深处舞剑，后来与灵犀公主聊了一会天，后来喝了一杯茶，是陛下赏赐的。”
落霜没有听到姬元泽的回答，只能继续禀告道：“那些王孙贵族，被公主今日病发吓到了，个个推辞，不愿意娶公主。”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陛下震怒，说是公主为了逃婚设计的……”
姬元泽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打出了节奏，眸光冷冽了几分，声音犹如寒冰一般：“本王不想听到任何一个人议论云姝。”
“是，属下这就去办！”
落霜飞快跑了出去，带起了风雪一片。
姜令月将外面的声音收入了耳朵里面，她轻轻擦拭着姬云姝的手指，心中暗想，即便没有人议论姬云姝，姬云姝自己也会觉得难过，也会觉得耻辱。
十三四岁，真是自尊心最薄弱的时候，很有可能从此一蹶不振。
昭宁帝不救她就算了，还恶意揣测，真的不配做一个父亲，若是文惠皇后还在，怎么甘心自己的孩子受此屈辱……
忽然，软榻上的姬云姝挣扎了一下，低声喊道：“哥哥，救我，哥哥……”
“云姝别怕，哥哥在这里！”姬元泽快步冲了进来，猛地握住了姬云姝的手。
姬云姝慕然睁开了眼睛盯着摇曳的烛火，她眼神空洞，面色惨白，像是被抽走灵魂的布娃娃，像是受到了惊吓，回不过神来一样。
“云姝。”姬元泽都被姬云姝的模样吓了一跳。
大概是听到了姬元泽的声音，姬云姝猛地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了姬元泽：“哥哥……”
她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她扑向了姬元泽的怀中：“哥哥，我好害怕，哥哥！”
“别怕，别怕。哥哥会保护你。”姬元泽轻轻拍着姬云姝的背，他的动作很轻柔，声音很温柔，深怕刺激到了姬云姝。
可姜令月分明看到姬元泽手背上青筋暴起，手指骨头泛白，整个人冷的不像话。
姬云姝蜷缩在姬元泽的怀中抽泣着，她像是一只被凌虐过的小野猫一样可怜的让人心疼。
姬元泽的指尖拂过了姬云姝的发丝，按照道理吗，姬云姝是不会被人算计的，可这是她最亲的人，是她最信任的人，她毫无保留的相信的人。
之前，所有的事情，姬元泽都隐瞒了，并没有告诉姬云姝，生怕她产生什么心理负担，可眼下，姬元泽觉得，应该告诉姬云姝，她才有防范的意识。
他抚摸着姬云姝的头发：“云姝，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
姜令月坐在了旁边，看向了姬元泽，现在说，会不会太早？姬云姝刚刚受到了刺激，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上，她都需要好好的休息。
姬元泽轻轻抚摸着姬云姝的头，昏黄的灯光给他添上了几丝柔光，姬元泽低声说道：“哥哥知你并不是容易被摧残的人，有些事情，你现在想知道么？”
姬云姝咬着嘴唇，抬起下巴，双眸闪烁着泪光看向了姬元泽，她坚定地点了点头：“我听。”
姜令月瞧着姬云姝的表现松了一口气，她被姬元泽教养的极好，坚韧自强，不会被困难折服。
或许，姬元泽现在告诉姬云姝，这个选择是对的。
姬云姝松开了姬元泽，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她乖巧的坐在了床上，一双眸子亮晶晶地落在了姜令月和姬元泽的身上：“皇兄，你说吧，我承受的住。”
姬元泽看了一眼姜令月，缓缓开口：“你知道上一次，你们偷拿走的手札上记载的是什么吗？”
“某种毒药？”姬云姝问。
姜令月和姬元泽对视了一眼，姜令月缓缓开口，将这个药物的药效缓缓道来，还有弯刀和国师的事情也全盘托出。
屋内的烛火摇曳着，姬云姝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错愕变成震惊，再到最后的愤怒。
她连自己的伤痛都忘记了，沉浸在了更加强烈的震惊之中，她的手指紧紧捏着床单，她沉声说道：“父皇杀了母后？这怎么可能？哥哥，这怎么可能？他们是夫妻啊……”
姬元泽只是轻轻地盯着姬云姝，并未开口，他神色严肃，透着认真，让姬云姝不得不相信。
姬云姝眼圈微红，整个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跌坐在了床上，努力组织语言：“所以，我生来就有病，是因为母后中毒了，那个药会诱发我体内的毒，今日对我下毒的，不是父皇就是若幽……”
怎么能，怎么能是他们！
一个是她的父亲，一个从前视她为珍宝，让她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的父亲，她敬他，爱他，信任他，即便她如今对昭宁帝有了一定的怨念，却从未想过与他为敌，他是她的父亲呀！
他怎么能想要毒死她！
一个是她最好最好的朋友，她们朝夕相处，她们共同患难啊，难道人生只能共患难，不能共享福么！
为什么，他们想要害死她！
“你想知道答案？我去找若幽。”姜令月站了起来，她心中充斥着恼怒，身上透着杀意。
“不要。”姬云姝一把抓住了姜令月的手：“嫂嫂，不要。”
一旦姜令月去问了，她和林若幽的关系就彻底粉碎了，永远永远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即便到了现在，她还是抱有一丝丝的幻想。
姜令月垂眸看了一眼林若幽，不得不说，林若幽心中所想，姜令月心知肚明，可这世间上不由人的事情多了。
姬元泽伸手握住了姜令月的手，他的手指头轻轻抚摸着姜令月的手指，大概是示意她不要过于担心了。
姜令月抬眸瞧了一眼姬元泽，最后轻轻点了点头，太多的消息，需要姬云姝一个人缓一缓，一个人冷静一下。
“哥哥嫂嫂，你们先去休息，我一个人缓一缓。”姬云姝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
姬元泽站了起来，见姬云姝已经冷静下来，他就不担心了，他伸手拍了一下姬云姝的脑袋：“有什么事情，就叫我，我和你皇嫂就在这外面。”
“好。”姬云姝点了点头，她抱着膝盖蜷缩在床上，一只手死死握住了一只荷包。
姜令月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她从宫中带回来的荷包，对于姬云姝来说，这个荷包是文惠皇后绣的，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