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的，二人伉俪情深，曾经也是一段佳话，庆王这些年受伤消极，陛下难过的身体越发不好了，现在庆王好了，想必陛下要立太……”
“哼。”陆荣冷哼了一声打断了那人的话，扫了一眼那些议论纷纷的人冷声说道：“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议论陛下？”
众人迅速低头不语，陆荣冷冷扫视了一眼众人，紧紧握起了拳头，强压着心中的不痛快。
看来，这西陵真的要变天了！
不，绝对！
他们努力的这么多年，绝对不能在这一朝一夕翻船！
宫人们抱着红色的毯子，从里面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将毯子铺在了地上，昭宁帝和陆皇后坐着八人抬的轿子，在内官的簇拥下而来。
姜令月不理解，他们又不走路，铺这个毯子做什么？不是浪费么？
姜令月细看了一下，毯子上像是绣着什么花纹，像是山河图，那一瞬间，她明白了，皇权在上，山河皆被踩在了脚底，处处彰显龙威。
“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千岁。”众人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平身。”昭宁帝在陆皇后与朱内官的搀扶下，缓缓下了轿子，往马车走去。
“诶。”姬元枫站在姜令月旁边，小声地问道：“五皇兄怎么没来？”
是啊，姬元辰怎么没来！
“皇后娘娘。”姜令月缓缓开口。
陆皇后回眸看着姜令月：“怎么了？”
“齐王怎么没来？莫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陆皇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说：“你不必担心，他有点事情，一会儿就来，我们先去吧。”
“若是齐王有事，不去也可以，命人将他的经文取来便是。”
“不，不用。”陆皇后脸上带着笑容：“他一会儿会来的。”
姜令月勾了勾嘴角，看来有人的任务没完成，临时抱佛脚呢。
“父皇，儿媳想先走一步，告知王爷与外祖母。”
“允了。”
姜令月提着衣摆离开。
姬元枫原本也想跟姜令月一起走的，一抬头，发现昭宁帝的表情不太好，他立刻低下头去，坐上了属于自己的马车。
“启程！”朱内官大声喊道。
队伍缓缓往城外出发。
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如同一条巨龙盘踞在山间，蟠天际地，气势磅礴。
在山顶的位置，皇陵坐落在这里，巍峨庄重，傲睨万物，让人心生敬畏，忍不住膜拜。
皇陵前面开辟出了一个巨大的广场，足够万人同时祭拜，白幡在四周随风舞动，如龙腾虎跃，气吞山河，彰显皇权威压，胜过众生。
姬元泽带着老太君与众人立在狄皇后的墓碑前面，老太君老泪纵横，伸手轻轻抚摸着墓碑，指尖之下的凉意，叫她的眼泪越发控制不足：“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抱着你，身子小小的，热乎乎的，怎么就变成了这冰冷的墓碑，我老婆子还么死，你怎么就孤零零的躺在了这里。”
闻言，众人忍不住鼻子一酸，赵氏拿着手绢，擦了擦眼角，扶着老太君说道：“母亲，您不要太过于伤感了，妹妹在天之灵会心疼的。”
老太君捂着心口：“我怎么会不心疼，这是我的女儿啊，我将养着她长大，看着她成为名震天下的大将军，看着她被侧封，若是能重来，说什么我也不让她习武！”
姬元泽立在一旁，神情淡漠，看不出来在想什么，风扬起了他的衣袍，整个身上多了一种落寞与孤寂。
飞扬的旗帜，抽泣的人，在皇陵形成了一首悲歌。
姜令月将马拴在了外面，飞快地往皇陵里面跑，一进去，便瞧见了这悲伤的场景。
老太君已经算是格外能忍的了，眼下都控制不住自己，叫人潸然泪下。
“王妃来了。”有人喊了一声，众人立刻回头。、
她做到了！
她安全回来了！
姬元泽快步走向了姜令月，伸手抓住了她的双手，眼中的担忧呼之欲出：“你没事吧。”
姜令月微微摇了摇头：“没事，你放心。”
“怎么脱身的？”姬元泽问，今日有多险峻，他的心中心知肚明，立在墓碑之前，想的最多的却是姜令月。
“先不要说这个了。”姜令月捏着姬元泽的手：“陛下来了，文武百官今日祭拜先皇后。”
“什么？”赵氏听到这句话，低头看了一眼老太君：“母亲，王爷刚刚立功回来，满朝文武就来祭拜妹妹，如此一来，只怕天下众人都看得出陛下重视王爷，日后谁敢造次，这是好事情！”
老太君点了点头，姬元泽沉寂了三年，经此一遭，在朝堂上也能拥有半边天了，有时候，谁是储君，并非是皇帝说了算，而是他麾下的百姓！
“好外孙媳妇，你是怎么说服陛下的？”老太君拉过了姜令月的手，像是看着宝贝一般的盯着她。
能干，真的太能干了，这般聪慧，能替姬元泽化险为夷的，这天下，只怕是找不出第二个！
“咚咚咚~”
姜令月刚想开口，门口的钟声便敲响了三声。
“外祖母，回去再说。”姜令月拍了拍老太君的手，转头看向姬元泽直接将他拖到了一旁。
“做什么？”姬元泽捏了一下姜令月的手。
姜令月手沾了一点眼药水，抹向了姬元泽的眼睛，他顿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
“躲什么？”
“这是做什么？”
姜令月盯着那眼神带来的压力：“我跟陛下说，你为了先皇后哭晕了两回，才脱身的，你现在不掉眼泪，不就是欺君之罪？”
姬元泽：……
很好，她果然是不走寻常路，像是她的作风！
“王府众人的性命和掉眼泪，王爷选一个？”姜令月耸了耸肩，一副我已经尽力了，你要是不配合，我也没办法。
姬元泽认命了，低头捏着姜令月的手指，在自己的眼睛上戳了一下。
“诶！”姜令月惊呼了一声：“气傻了么？不怕不自己个戳瞎了？”
姬元泽再次抬头到时候，已经红了眼睛，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滚，顺着无比贴敷脸颊的面具往下滚。
这眼泪，与他坚韧不拔的形象并没有很违和，反而更加孤寂落寞，叫人心疼。
姜令月的心都忍不住微微一颤。
远处，赵氏和老太君齐刷刷地看着这般，他们并没看到二人的互动，只看见姬元泽不知道和姜令月说了什么，便开始掉眼泪。
赵氏感叹道：“王妃真是有魅力啊，不知道说什么，竟然感动的王爷潸然泪下。”
众人：？
庆王府众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姜令月和姬元泽，果然见姬元泽眼中含泪，一个个惊地张大了嘴巴。
“记事以来，我都没见过皇兄哭。”姬云姝呆呆地说道。
“你母亲过世过后，他就再也没哭过了。”老太君叹了一口气：“女儿，你看见了么？日后有人照顾泽儿了，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这句话，或许触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叫人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昭宁帝领着众人前来时，便瞧着老太君带着姬云姝她们在狄皇后的墓碑前抱头痛哭，姬元泽和姜令月站在不远处，二人皆是眼中含泪。
征战十年，功勋满身，不惧风雨，刚毅无比的庆王，曾在西陵百姓心中视为西陵的顶梁柱的庆王，竟然在自己的母亲墓碑前潸然泪下，这是何等叫人惊讶，不禁感念，再强大，再厉害的人，在母亲的面前，仍不过只是一个孩子。
还有在他们心中权威过人，连陛下都干收拾的老太君，此刻也不过是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母亲。
这才叫人为之动容，心中酸楚。
昭宁帝目光落在了姬元泽的身上，眸光深邃了几分，手指一点一点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