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凤顿了一下，语气有些祈求：“月儿，你，你也给你父母烧点纸钱吧，我老婆子对不起你，可你娘却将你视为命根子。”
姜令月点了点头，半蹲在了李金凤的旁边，将纸钱点燃，姬元泽拿了一叠纸钱，静静地跟她一起烧。
李金凤一边烧一边说道：“老头子，孩子们，我带月儿来看你们了，她过得很好，还嫁人了，以后就不必担心了。”
她盯着那两座没有墓碑的坟看了许久，叹了一口气：“哎，没有碑，就成了孤魂野鬼咯。”
姜令月烧纸的动作微微一顿，姬元泽却先开口：“好办，我们立两座碑便是。”
“真的么？”李金凤喜出望外，姬元泽是王爷，她与姜令月没有多少感情，她不敢要求他们，可这就是她的一个心结。
姬元泽点了点头：“真的。”
李金凤高兴坏了，站在自己女儿的面前：“敏敏，你听见了么？你女儿女婿要给你立碑了，日后有人祭拜，再也不是孤魂野鬼了。”
高兴之后，李金凤落寞无比：“你呀，便是不听劝，都说了，这种战场上的人，容易死，你不听，说他对你好，执意嫁给他，若不然，也不会……”
说道一半，李金凤抬头看了一眼姜令月，扯出几丝苦笑：“你父亲为人倒是很好的，来到我们家，又是帮忙做事情，又是买米卖肉，又勤快又能干，我可喜欢了，可是什么都好，唯独这个军人我不喜欢。”
“为什么？”姜令月问：“他这般有才华，发明了这么多的东西，若是真的用起来，指不定能当个大官儿？”
“当官儿？”李金凤抹了一把眼泪，叹了一口气：“古往今来，战场上死了那么多将军？就连……”
她想说狄皇后来着，看了一眼姬元泽又把话咽下去了：“就连你外祖父和舅舅都是阵亡的，只留下了我与你娘二人。”
她靠在树干上，平静地盯着眼前的四座坟。
身影消瘦，与这树干一模一样。
姜令月无声叹了一口气，儿子丈夫女婿全都战死，女儿病死，这种痛苦，谁能理解。
李金凤望着天沉默了许久，眼泪便簌簌落下：“我可怜的女儿，都是我害死了你呀。”
她哭的伤心极了，姜令月眉头微微皱起，不是说病死的？何来害死一说？
她问道：“她是怎么过世的？”
听到这句话，李金凤哭的更加厉害了，咬牙切齿地说道：“都是那姜令瑜，定是她害死的。”
姜令月和姬元泽齐刷刷的一怔。
姜令瑜害死了自己的母亲，怎么会？
她还那么小！
“你们肯定不敢相信吧。”李金凤抽泣道：“我都不敢相信，她小小年纪，怎么笑着说出‘娘亲躺着太痛苦了，我现在让她解脱了’这种话的。”
“以她的性格做得出来。”姜令月无声看了一眼姬元泽，听自己白月光的黑历史，就说尴尬不尴尬吧。
姬元泽神色淡漠，仿佛说的只不过是个陌生人，姜令月还很佩服他。
“她什么害死的？”没想到姬元泽忽然出声，连姜令月都惊讶了一下。
怎么的？
因爱生恨要抓住姜令瑜的把柄报复她？
李金凤抽泣着：“你母亲生完你之后，便一病不起，我们在京城逗留了几年，我便带她们回来了，我去做工养活她二人，就在姜令瑜回到姜家的半年前，那天下午我买了她们最爱吃的水果回来，却发现……”
说着，李金凤整个人都在颤抖，用力的呼吸着，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姜令月立刻扶着她，让她弯着腰，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许久，李金凤在断断续续地开口：“你娘躺在床上，眼睛瞪的老大，已经断气了，姜令瑜就站在旁边，云淡风轻地洗着手绢，她说你娘活着太辛苦了，是个累赘，不如……”
说着，李金凤捶胸顿足：“都是我，养了这个白眼狼这个畜生啊。”
姜令月蓦然想起姜令瑜回到姜家那个可怜兮兮受尽委屈人畜无害的模样。
她还撩起自己手臂，露出一道道鞭子的痕迹，像林氏哭诉。
姜令瑜总是说李金凤虐待她，惹得林氏恼怒，次次因为这些责打姜令月，不给她饭吃，罚她跪在雨中恕罪。
这些让姜令月的心中升起一股怨气，她神使鬼差地问道：“你打过姜令瑜么？”
李金凤错愕地盯着姜令月，嘴唇都在颤抖：“打她？我从来没有打过她，我将她换过来，便觉得很对不起她了，我后悔了，想要把她还回去的，可我实在找不到那一日的贵妇人到底是谁，我锦衣玉食的供着她，送她去学堂，她要的，我都力所能及满足她，别说打她了，连她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我总觉得亏欠她，想方设法，供她，比地主家的小姐过得好，到头来，她主动要去做地主的养女，还把我女儿捂死了！”
越说，李金凤越是伤心，像是陷入了一个漩涡，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姜令月努力安抚她的情绪：“都过去了，别哭了，别伤了身体。”
“我那苦命的女儿……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她早就知道自己是被换掉的？”姜令月不解。
“是啊，孩子，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有多恶毒，她越长大，便越是不像爹娘，旁人都说她不是亲生的。”李金凤说：“她便怀疑上了，联合着地主的儿子将我绑起来，拿着剪刀威胁我，我只能说出来。”
好狠毒的心！
“于是，她逼迫我带着她上京城。”李金凤叹了一口气：“刚好我日日梦到你娘亲，说你过得并不好，便想着去瞧瞧也好。”
姜令瑜果然生来心思就狠毒，诡计多端，小小年纪便做出这般的事情。
“后来我的是想带回你的。”李金凤看向姜令月，满眼愧疚：“可我没办法，他们说，你是在圣上和老太君面前露过脸受过夸奖的姜家大小姐……是要给姜家争光的，我……”
姜令月明白，姜致远利益至上，只怕将原主当做可以联姻的工具。
姜令月的目光无声落在了姬元泽的身上。
好社死啊，白月光居然是恶毒女，这是什么感觉？
来自灵魂的打击！
姬元泽却沉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道后面，李金凤痛心疾首，捶胸顿足：“我做的孽，若不是我换了孩子，她怎么会捂死我的女子，为什么要我的孩子来还！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