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绡看着阿福走出凌烟阁,心底虽依然惴惴不安,但想到腹中孩儿也绝口不提离开的事了。
毕竟这里的人都换成了展颜自己人,就连稳婆和伺候生产的仆妇都备了好几个,忤逆婆母就忤逆婆母吧,如今什么都不如自己孩儿重要。
她下定决心,“颜儿,是四婶太懦弱了,今后那些话我不会再说,往后我就住在凌烟阁,我这个长辈还要劳烦你照顾了。”
展颜苦笑,“四婶,我可照顾不了你,我这凌烟阁还要你帮我看着。虽然我有单大娘她们,可你才是镇国公府正经主子呢,稍后我让单大娘把凌烟阁簿册拿过来。下人如何安排、月钱如何发放,还有平日如何打赏,我都写清楚了,我这凌烟阁还要仰仗四婶帮我主持中馈。”
毕竟等边关消息传来,她一出门说不定就要两三年,这两三年中光靠一个单大娘肯定不够的。
贺兰绡突然觉得肩负重担,她好看的丹凤眼里,终于现出几抹刚毅之色,她重重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去看簿册,对了你得将单大娘借我,我要跟她学管家。”
展颜求之不得,点头答应,贺兰绡是纯良不是傻,很多事跟她点透,她就能明白,何况大房给她下毒,二房参与其中也都是确有其事的。
“跟单大娘好好交代下,”展颜吩咐秋雯,“必须让四婶自己立起来。”
“是。”
“对了,”展颜又问春阳,“二房那些东西查验过了吗?”
春阳知道她问的是二房那些毒药,“已经查验了一半,有些药确实是市面上不常见的,要不我再让人催一催医馆那边?”
“不了,”展颜想了下,“让他们慢慢查,不过周氏那里也要给点教训,让人给她的吃食当中加点料,让人提不起精神的药。”
“是。”
春阳立刻下去安排,展颜踱步到书房,随手拿起几张原主的字,秋雯立刻开始帮她研墨。
展颜尽量遵循原主回忆,提笔书写,半晌后将自己写的字跟原主的比对一番。
字这个东西,有了她的意识,跟原主书写的确实很不一样,现在看上去比原主的字差多了。
她忍不住轻叹口气,“不过是一年光景,我这字就退步这么多。”
也是庆幸,夏星和冬月还在瑞园养伤,如果是她们看到她现在的字,肯定会疑惑的吧。
接下来的时间,展颜开始认真练字。
读书、练字、习武、医术……这些东西可是娘亲督促着原主,从小勤学苦练的,她不能辜负了娘亲的一片爱女之心。
同时,赵棣派的人来到老国公安置老兵残将的庄子上,用谈生意的口吻跟李勤和胡正说明来意。
李勤瞎了一只眼睛,六十岁的人皮肤已经满是风霜褶皱,完好的那只眼睛浑浊却炯炯有神,他冷漠看着来人,来人一身细棉布衣衫,浑身都透着商人的精明。
“你是钱氏的人?想招募我们帮忙操练护院?”
“正是,”马大河恭敬一礼,“老人家,如今乱世,山匪海盗横行,我们不仅需要会武的家丁护院,还需要人护着商队,诸位都是追随老国公多年的精兵强将,钱氏诚心相邀,还请老人家斟酌一二。”
“呵,”钱氏啊,李勤依稀记得三公子的那位妻子,样貌出众行事大方,是个不拘小节的女子,只是,“让你们管事的与我来谈。”
说着,大手一挥,马大河看了眼这实在称不上丰饶的庄子,又看了眼李勤脚上陈旧的布鞋,见他一脸坚定不愿跟自己多谈的样子。
也知道可能他们这些老兵,根本看不上自己这样的生意人,还只是个下属而已,“是,”他拱了拱手,对这些老兵是真的抱有尊重之心,“我这就去跟总管事商谈。”
等马大河带人离开,胡正焦急的拉住李勤手腕,“老东西你搞什么?好容易有人肯用我们这样缺胳膊断腿的废物,你为何不答应?”
李勤白了他一眼,伸手点着他,“你还是年轻,说是雇佣,只是临时的,等人带出来,人家可以随时把我们这些老骨头抛了,与其让钱氏雇佣不如重新认主。”
“认主?”
胡正比李勤年轻一些,如今也有五十多岁了,他在战场上伤了腿,如今走路都是跛的。
他思索片刻,跛着腿走到李勤身旁大石头坐下,“你的意思?认那个三房的小丫头?她,”
不是胡正看不起那个丫头,那孩子才十一岁呢,何况还是个丫头。
李勤知道胡正在想些什么,他也不单是为了自己以后养老考虑,毕竟家里还有儿孙,重新认主,儿孙们才能有未来。
老国公上战场之前将他们这些人交给朱氏,但朱氏不单对他们毫不在意,心底大概还嫌弃他们是累赘吧。
“我们这些老东西,有的挑吗?”
一句话,让胡正回归现实,他看着自己跛着的脚,苦笑一下,是啊,他们这些残废有的挑吗?
马大河回到盛京城内,第一时间找到赵棣,将今日之事说了,第二日一早,赵棣就带着人再次来到京郊的这个荒凉庄子上。
他已经查过,这个庄子上的老兵残将统共两百人,极少部分人还留有家眷,加上家眷孩子,人数不超过两百四十人。
他们靠种地和打猎自给自足,朱氏将老国公的安排全部当成了耳旁风,这些人的月银一压再压,能自己吃饱已是不易。
何况,原先老国公安排的那个良田沃土的庄子,也被朱氏收回,将这些人安排在如今这个荒凉的庄子,怎能叫人不寒心?
可寒心又如何,他们就算老了残了,命还在就得活下去。
赵棣满心难过走入庄子,行了半晌没见到一个人,随从有些害怕,“东家,要不咱们再多喊些人来?”
这里荒凉贫瘠,看着就让人不安,赵棣刚想摆手说不必,突然一阵浓烟袭来,烟雾散开的速度极快,呛鼻的气味,熏得他们涕泪横流,赵棣想张嘴吩咐身边随从,手脚却突然被人擒住。
他一阵慌乱,立刻出拳抵挡,他自然也是从小习武的,可是周围都是呛人的白烟,什么都看不到,又浑身酸软无力。
这才明白自己这是中招了,可他想不通那些老兵为何要对他下手,他很想保持清醒,但却依然沉沉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