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是个不长不短的数字,至少对于不怎么在乎时间流逝的太宰来说确实如此。
然而,哪怕已经过去了四年,离家那日的记忆对他来说却也依旧清晰,清晰地连院内那落了一地的粉樱上停留的那只枯叶蝶因为他的经过而飞起时展露出的绚烂,都能轻易在脑海中重现。
那天的天气其实很好。
清晨一场雨后的天空蓝得好似触手可及,草叶上残留着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晨露的清珠,树上的樱花没有往日繁盛但也不显寂寥,檐上的风铃被风吹过发出好听的声音。
“让我想想我该怎么称呼你们啊……大伯?二伯?三舅舅?叔公?叔父?——啊,抱歉。”
太宰垂眸站在刻有父亲名姓的墓碑旁,左手抬起落至墓碑顶端光滑的石面,声音冷漠平淡的就像是从料峭时节而来的春风:“果然还是时间过去太久所以忘的差不多了,所以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一下。”
“——虽然哪怕只要一想到我的身上流着和你们同样的血,我就难以自制地感到厌恶。”
“津岛修治!你这是什么话!”
拄着拐杖的老者上前一步厉声呵斥,“我们怎么说也是你的家人!就因为你离家出走,所以前任家主才会因为心病去世!随后四年如果不是有我们,津岛家早就落魄了,哪里还等得到你回来!”
“怎么!长大了,翅膀硬了,就可以不尊敬长辈了是吧?——别忘了!你还只是少家主!”
太宰记得那是当初主张把他送去实验室收集资料的长辈之一。
而且还是领头者。
如果不是他们施压,他那位怎么说也要装一下的父亲怎么也不可能一年时间都不来看他一次。
虽然……哪怕看了,未来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少家主?”
太宰冷然地听着那可笑的言论,鸢色的眸底毫无波澜,嘴角却勾起浅淡的弧度:“按照族规,若家主去世,少家主即刻继位,若为少家主年岁不足十年,则应有其师辅佐,若足十年,当继位,予以主权。”
“当年我离家时已满十年,哪怕我父亲在那之后方才去世,你们也应该派出族内子弟寻我,而不是明争暗斗上四年然后逼得被压迫子弟不得不自发组织团体搜寻。”
少年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从唇齿间流出,带着早已见惯生死的默然,与面对那些总是需要他出面才肯吐露情报的监下囚们的慢条斯理:“放心,我回来并不是为了夺权,毕竟我可没时间在这上面浪费。”
太宰终于收回了接触墓碑的手,转身,扫视过那些汇聚在下方的人们——
不屑、轻视、厌恶。
他们似乎仍然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哪怕面上碍于身后黑衣人手中的武器装出一副妥协的样子,眼底的情绪却依然还是那么令人作呕。
“和子。”
被喊到名字的少女迅速将手中厚重的一沓文件到太宰侧抬的手上。
再然后,时隔四年重归家族的少年,给予长辈们第一份见面礼,就是那由少年用一夜时间收集而来的,数不清的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