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的一角里，刚刚做完所谓的基因检测的塔西泽村民们围拢在一个篝火边窃窃私语。
“你说他们要带着莫拉卡去哪儿？”一个女人问。
“还能怎么样，无非就是烧掉呗。”另一个蹲在地上的男人回答了他。
“他们怎么能这样？”女人捂着嘴巴大叫。
“你没看见莫拉卡都变成那样了？”男人翻了个白眼，“我就说路上怎么有股子死鱼的腥臭味，肯定是那家伙要变了。”
“呵——我还以为他本来就这么臭呢。”有人讥讽地嘲笑道。面对重体力劳动者，这些人往往有着吓人的优越感。
“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们的阴谋？要我说啊，他们压根就没那么好心！谁知道他们以后会不会找机会把我卖给奴隶贩子。”说这句话的人明显有着成为阴谋论家的潜力。
“没错！我们根本就不该留在这儿，我们得去海德要塞！”一个中年男人尖着嗓子叫着，“把老人和小孩儿留下，我们去海德要塞搬救兵，一定能夺回村子的！”
他全然不顾老人们愤怒的眼神，只是觉得都怪这些腿脚不便的老家伙才拖慢了队伍的行程。
至于抵达了安全的要塞还会不会回来带走这些老弱病残么...懂得都懂。
“你这混球！”一个退伍的老兵挥舞着拳头要给他的脸上来点装饰，好在身边的人及时拉住了他，才没让这片腐烂的泥地再上演一出摔跤的戏码。
“要不我们跑吧？”一个一直低着头的男人突然说。
“跑？往哪跑？”另一个人冷笑着说，“没看见他们都防备着我们吗？你跑不了几十米就会被他们追上打死，更不要说他们还有铁傀儡了。”
“那...”
“都给我闭嘴！”卡特终于忍无可忍了。他大声怒吼着，瞪着眼的样子让周围熟悉他的人吓了一跳。
卡特是个地质学家与民俗学家，以前就职于开尔文大学，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辞去了人人羡慕的教授的工作，带着家人离开了大城市。
他和妻女刚来塔西泽的时候甚至都还没有黑潮。村子里的人不知道这样的大学者为什么会选择落脚在他们这样的山村里，但其渊博的学识与温文尔雅的态度让他一直与村子里的人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这还是大家第一次看到他发火，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像极了被激怒的雄狮。
“我以为困难能够让大家团结一心的，”卡特很快就又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也不能丢下老人和小孩不管，明白吗？”
一些人羞愧地低下了头，一些厚脸皮的却不为所动。
“不过是一个外来者...”那个提议去海德要塞“搬救兵”的男人有点不服气，嘴巴里还不停嘟囔着。
卡特显然是听到了，他拨弄着火堆的右手也因此停滞了半秒。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眼神中却有着止不住的失望。
眼看着气氛即将陷入僵局，好在这时候卢恩及时地出现了。
这位戴着牛仔帽的中年嬉皮士因为通宵的站岗看起来有些憔悴，但是眼睛却依然是熠熠的。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能吃上饭？”一个肚皮饿得咕咕叫的人壮着胆子从火堆边站起来问他。
而这也正是村民们最关心的问题。
大家眼巴巴地看着这个男人，期盼着他能给出他们想要的回答。
“不知道。”卢恩耸了耸肩。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有些人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只是觉得自己依然高于流民们一等。他们不敢对那位来历不明的女士发火，却可以毫无负担地痛骂营地里的其他人。
“不知道的意思就是不知道。”卢恩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喂！他有枪。”一个人拉了拉那个胆大包天的蠢货，提醒他卢恩身上背着长枪。
“哼，不过是没有火药的垃圾罢了。”这个人明显之前就和卢恩有过接触，知道他手上的火枪早就因为缺乏火药而失去了威慑的作用。
所以他洋洋得意地昂着头，还随手将其定义为了“垃圾”，丝毫就不在乎这句话会不会给别人带来伤害。
“你说什么？”卢恩的脸一下冷了下来。
“娜塔莎”在旁人看来只是一把略有磨损的老式火枪，但对他与许多人而言，它却是救过他们命的最重要的伙伴。
“我说，它是垃——”这家伙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枪托。
卢恩总算明白了莫西莱尔为什么不太爱说话，因为对于有些头脑简单的蠢货，与其沟通本身就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卢恩的速度是这样快，快到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篝火边一下陷入了诡异的死寂中。
“你——你打我？”被打倒的男人滚落在泥地上，捂着脑袋不敢置信地看着正在收起步枪的卢恩。
真是反了!区区流民——
他用求助的眼光看向别的村民，然而每个与他的目光接触到的人都冷漠地移开了目光。
这一枪托也敲醒了塔西泽个别冥顽不化的村民，让他们意识到了他们和营地里的人之间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村民与流民这么简单了。
和一个月前跑来为了点食物累死累活的流民们相比，他们现在甚至表现地更加不堪。
至少流民们不会趾高气昂地要求别人给予他们食物。
“说起食物，这正好提醒了我。”卢恩看都不看一眼这个倒在地上的男人，面无表情的宣布道：“提前说好了，我们不会免费提供任何食物。”
听见卢恩的这句话，村民的眼神一下就黯淡了下来。
这是莫西莱尔的意思。
营地里的食物不够她大发善心的。现在他们只剩下两箱压缩饼干了，省着点吃也就能维持十来天的样子而已。
所以——
“如果想吃饭，”卢恩指了指营地大门外正在翻挖沟渠的几个忙碌的身影，“学着去干活吧。干活才有吃的。”
“现在，有哪些人愿意来的？”他拿着一本精致的本子，做出要登记的样子。
如果有营地里的其他人在边上，一定就能认出来这个本子是莫西莱尔的。
本来已经死了心的村民们面面相觑，几个本就干惯了农活的村民甚至已经一副跃跃欲试，就差学着课堂上的乖宝宝们高声大喊“我我我”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