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行,混入其中,别人怕鬼,我却怕人。
(一)蛇
最后决定兵分两路,他去他的,我去我的。等到活动结束,再聚首一同参加11:30的游行。
捏着红黑色的宣传单到街区报名,领上号码牌后,我坐进了几十张塑料板凳划分的等候区里。
身前,是两排坐满人的白凳子,还有用简易钢架搭起来的舞台。舞台上除了偶尔穿行的工作人员,就剩五个被黑布盖着的方型箱。
身后,是七八排紧凑相挨的白凳子,再往后,就是驻足观看,穿的奇形怪状的人。
“妹妹嘶嘶,你扮演的是谁啊嘶嘶?”
穿着蟒蛇玩偶服的男生从领到号码牌开始,就不断和周围人搭话,细数下来,我应该是他搭话的第十二位。
摩挲了一下因为发型而戴不进的头盔,我没和他说话。
但估计是冷屁股贴多了,碰到了一个稍微回应了一下他的人,不管有意无意,他都迸发了极大的热情。
“你是自己来的吗,嘶嘶。”
“哎?是小骑士吗嘶嘶!”
“好酷,嘶嘶。可以合照吗嘶嘶!”
有点吵,那个口癖。
我偏头无视他,可他越说越起劲。
“妹妹也喜欢爬宠吗,嘶嘶。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小女生只会喜欢毛茸茸嘶嘶!”
“对啦嘶嘶,要不要猜一下我是什么品种嘶嘶!我可以给你提示哦!嘶嘶!比如叫声嘶嘶!”
在那个男生企图在一句话里装满十个让我头晕脑胀的拟声词前,我忍不住开口了,“叶鼻蛇。”
男孩僵住,然后夸张却又克制的在我身边,翩翩扭动,“嘶嘶嘶嘶嘶!妹妹!妹妹!你怎么知道!嘶嘶!”
我揉了一下耳朵,拉开距离,“马达加斯加的叶鼻蛇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奇怪的爬行动物,无论是长相,或是生活习惯。还有,蛇会嘶嘶叫,除了感知,就只有对试图威胁它的生物,说,滚。所以,如果感知够了的话,可以停止嘶嘶了吗?不然我权当你在让我滚。”
“啊,不是的。抱歉!”男孩立刻坐直身体,用手势比了一个给嘴拉上拉链的动作。
我的耳边,终于清净了。
但也只维持了,三分钟。
“妹妹。”
他又开始了。
“妹妹,你想要哪一个奖品呢?是三等奖的狼蛛与守宫,还是二等奖的白蛇,啊,我知道啦!是一等奖的大蓝闪蝶吧。”
我言简意赅,“二。”
“纳尼!妹妹,我们是,竞争对手!”
男生哀嚎着跑到了一边,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好,非常好,他最好一直保持。
我把头盔换了一个手抱,拿出手机和杰聊天。
【杰:怎么样?刺激吗?】
我撇了一眼角落咬着玩偶蛇尾巴的男生,单手打字回复;
【我:烦。】
【杰:我这边也是。手好酸。】
手酸,他去参加举重比赛了吗?
【我:举重游戏?】
【杰:(这就是,我的极限吗.jpg)】
【杰:不,我在刨坑。】
刨坑考古?这不是万圣节吗?
哦,懂了,可能在挖木乃伊。
合上手机,那个男生一脸坚毅的站在我面前,抵死不从的说,“公平竞争吧,妹妹。我是不会因为,你看起来很凶,说话很冷,穿的很可爱很反差,还那么了解蛇蛇,就对你手下留情的!”
“我!”他壮志凌云的发言只开了个头,就被活动开始的广播无情打断。
(二)恐惧也分级
我是20号,旁边的男生是25号,要等到我们,至少半个小时起步。
比起我的气定神闲,蛇装男孩,显然要紧张多了。
但很快,他就从紧张,变成了恐惧。
因为舞台上的活动,不是肉体苦难,而是心灵考验。
五个密封的箱子,代表着一到五级的惊险。
打头阵的1号,是一个头上带着蝴蝶发夹的女孩子,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站在台上和台下一众奇形怪状挥手时,美的特别不真实。
那么美好一姑娘,手伸进第一个箱子后,发出了空袭警报一般的惨叫。
旁边的男生慌了,哆哆嗦嗦的问我,“妹,妹妹,里面是什么?”
我照旧不理他。
但随着号数越来越接近,他的问话频率已经远超选手上台的数量,直逼念经。
当他第三十遍问我时,我恶狠狠的回他,“爬宠。”
他呆呆扭头看我,忽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呼~不愧是妹妹。突然就安心了呢。”
??
叫号终于叫到了我,我抱着头盔疾步走了上去,全然忽视掉台下手作喇叭状给我加油的自来熟男孩。
上了台,主持人看了一眼我的盔甲,“小朋友,要脱手套哦。”
把头盔放在地上,然后一顿乒铃乓啷的,把金属手套也拽了下来,我直接伸手摸进了第一个黑箱子。
在看不见,只能靠摸的情况下,指尖的触觉有的时候能掌控全身的情绪。
风卷残云般手速摸了一下,所谓的一级恐惧,我摸出来了。
抬眼看了一下准备向下叫号的主持人,对方愣了愣,试探的问我:“不害怕?”
我点点头,为什么要怕几只蛞蝓。
游戏规则,只要不尖叫,不缩手,三十秒,就能一直往下摸。
第二个黑箱,隐约有些声音,进去摸了一下,似乎有长腹,有尖嘴,有细长如杆的腿。
应该是竹节虫,或者蝈蝈。
第三个黑箱子,更好猜了,所谓三级恐惧,居然是一条蛇。不过这条蛇很紧张,一直在发出嘶嘶叫。
四级恐惧,不算吓人,就是恶心,一箱子的美洲大蠊,抓住一个在手里,还能感觉那有力的多足在踹你。
旁边的主持人吓得合不拢嘴,频频问我,不叫一个吗?真的不叫一个吗?可以假装没听到哦,稍微也叫一个吧?
以前赤手抓蜈蚣妖都不怕,这几只还没人眼睛大的小虫,就更不可能害怕了。
终于到第五个了。
五级恐惧,伸手往下摸却是虚空一片。
耳边的主持人不明所以的在读秒,但我却觉得,情况不对。
不可能白给,不可能什么都不放。
因为我似乎摸到冰冷,粘稠的液体,像是冷血动物的血液。
读秒只剩五秒时,忽然一股刺骨的寒意似有若无的刮了一下我的手背。
接着,我被一只手握住了。
而更糟糕的是,这支手似乎拥有直触灵魂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