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铁门在灰色水泥地刮擦的声音叫人耳膜生疼。
伴随着港口呼啸的风声与汽船时不时的尖啼,灰蓝色的暗幕将茫茫的水面尽数笼罩起来。延伸进水面的长长的木头栈道被洇湿,东一块西一块的暗渍昭示着何种见不得人的东西,被藏匿于沉重的箱子里曾在这里短暂地搁置。
玉山涟在寒气中抬头,月色从他利落的下颌角一路滑下到下巴尖,又将他的剪影映射到水泥的墙面,留出一道高挑的神秘。
“准备好了吗?”
“嗯。”
玉山涟其实并不觉得紧张,他觉得身边这两位警官比自己可严肃多了。松田那口大白牙在夜色中紧咬着,萩原也不曾注意自己眉头紧蹙。
“放心吧。”玉山涟打了个响指,却差点被两人无情压制。
“没事的,我绝对不会露馅。”
当然不会——玉山涟顶着两位警官满是怀疑的目光理了理衣角,他上辈子好歹也是流连于一些剧组演过反派角色的,只是没有大火所以不是主要角色罢了。
面容精致的少年撩了撩耳畔的碎发,在松田和萩原还没有完全醒过来之前大步流星地奔向了目的地。
“喂!喂——你等等啊……”
当铁门被推开的瞬间,不论门里门外,人们都震惊了。
玉山涟只是愣了一下,比松田萩原二人更快地恢复了神情,然后一脚跨进群人之中。
“哟,是你啊,好久不见啊~”
“嗯姐姐又漂亮了呢,用的什么护肤品,给我带一瓶呗。”
“嘿大哥不错,最近没有疏于锻炼嘛。”
贝尔摩德感觉脑子里有根筋在突突地跳——刚刚大门敞开的瞬间她和其他人一样被这小子的外表迷惑了,银色月光勾勒出的剪影确实潇洒利落,让他们竟然一时间误以为这小子有多厉害呢。
“桑落!”性感女郎推开身前的众人,雪茄在她白皙的指尖格外醒目,袅袅的淡烟盘旋而上,红唇轻启,她的嗓音不若她灿烂的金发,反而充斥着一种冷酷无情。
玉山涟被一下子呵斥住,狐狸眼中的笑意却分毫未减,他在空荡荡的大厅中央夸张得转了好几个圈——就好像在演音乐剧一样。途中他夺过一杯刚刚端来的红酒,几个呼吸间便凑到了贝尔摩德面前。
“哦?叫我有何指教?”
两人离得很近,远远不足安全距离,几乎是呼吸都能被彼此感知到的地步。贝尔摩德的蓝眼睛低垂,去追逐那双狡黠的琉璃色眼瞳,却一眼从中读出了男孩的恶劣。
——真不知道这臭小子刚刚那两个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与过去如此不一样?
但贝尔摩德不疑有他,只是怀疑桑落心野了。还有,为什么她现在真的如此觉得玉山涟欠揍?
明明上次这种情绪还没有那么强烈的……贝尔摩德微微皱眉,终究没有刨根究底,只是将原因归根于玉山涟的性格转变。
“你根本不认识他们,在屁话什么?”
玉山涟眨巴了两下眼睛——哦,好像是说这次只是见面会来着。
“哈哈哈哈我这不是与诸位一见如故嘛。”
听着这精致少年不着调的话语,不少杀手忍俊不禁——这个被贝尔摩德养在外头的家伙倒是有趣,不像贝尔摩德似的虚伪。
“咳咳。”近处一个屁股下巴的壮汉假咳两声,将全场的目光吸引过去,他避开贝尔摩德凌厉的视线,朝着玉山涟热情出声,“哦豁真的是你啊。”
玉山涟听着这男人熟稔的语气,面上不显,实际却有些疑惑——这个男的自己真的在哪里见过吗?然而不等他想个明白,对面几乎是自爆卡车。
“我上次在银行见到你就说你小子绝对是我们的人,波本那家伙真菜,后来都没查到你……诶对了,你现在上档案了吗?”
这家伙在说什么玉山涟完全听不懂,出于礼貌只是眯着眼睛笑,而他这种笑却给了对面很大的错觉。
啊,这么神秘的嘛?龙舌兰在内心嘀咕——不过这个“桑落”不愧是贝尔摩德亲自教授的孩子,和女明星的表情管理有的一拼啊,装的天真无辜不谙世事的,简直叫人摸不透底细。
然而这时底下一阵嘀咕,贝尔摩德耳尖地听到了“时装”和“MV”几个字,她亮了亮嗓子,再度开口。
“行了别猜了,这小子现在确实也进了娱乐圈。”贝尔摩德说到这有几分气闷——事实上她在组织里也因为高调的形式风格被不少成员在背后嚼舌根,没想到这会玉山涟也卷进来了……
明明之前和他说过低调些的!
算了……
“琴酒呢?”贝尔摩德扫视一圈再度皱起好看的眉,女人的蓝眼睛是暗色中最明亮的宝石,穿透这阴暗的下水道照亮每个人的面孔。
“他啊。”基安蒂轻嗤,“追老鼠去了,早就说过不回来。”
“怎么?见不到他身上发痒啊?”
玉山涟听出这女人嘴里对贝尔摩德的不屑和厌恶,他循声望去,先是看见了紫色振翅欲飞的蝴蝶。
那蝶翼就静静躺在女人眼下,像是挣扎着却又无法飞起。
基安蒂也注意到了玉山涟的视线,她轻啧一声看了回去——贝尔摩德养大的小情人怎么比她看上去更讨厌!
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眼睛的侮辱!怎么一股狐骚味!基安蒂甚至厌恶地下意识后退两步,被搭档科恩摸不着头脑地扶住。
好的——玉山涟这下确定了,贝尔摩德在组织里貌似人缘不佳。
其他组织成员也被这动静惊扰了,一个个流露出看好戏的目光,不过这种目光仅限于在空中交汇,就像阴暗的蠕虫隔着泥土颤动身躯交流。
他们暂时还不敢明目张胆地招惹贝尔摩德。
自然也不敢在这个新来的少年面前闲言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