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等见史敬思自刎身亡,这才想到要夺马逃生。
不一会,朱全忠(朱温)掣刀,招呼大队人马杀到。陇西郡王李克用亲自兜弓,连射一十二箭,正中一十二将,翻鞍落马而死。李克用再去取箭,箭袋内已经空了。
杨彦洪拍马舞刀,直取李克用。
此时,大太保李嗣源等各自与人厮杀,顾不得来救援!
李克用醉酒无力,仰天大叹道:“我今贪杯,不想死于此贼之手!”
杨彦洪赶到李克用身边,一刀朝李克用头上劈下!
说时迟,那时快,远处却有一支雕翎箭,嗖的一声,一箭将杨彦洪射落马下,气绝身亡。杨彦洪刀插地上,离李克用耳边只有寸许!
过了一会,一将飞马赶来,手里赫然提着一张弓。陇西郡王李克用举目望去,正是朱全忠(朱温)。
原来,朱全忠(朱温)听说李克用逃脱,忙与杨彦洪乘马急追。路上,杨彦洪对朱全忠(朱温)说:“胡人急必乘马,大帅如见有乘马胡人,便当急射,休使走脱!”
朱全忠(朱温)点首应诺,相偕出城。杨彦洪见前面有人走动,飞马急追。朱全忠(朱温)落后,因天黑不能辨认,错疑杨彦洪是李克用,一箭立毙。也是杨彦洪助纣为虐,命该如此。
李克用见朱全忠(朱温)追急,叫苦不迭。忽听得东北角上,喊声大振,闪出两面飞虎旗,旗下一员大将,虎头盔,虎皮袍,身披唐猊甲,手持毕燕挝,正是勇南公、十三太保李存孝。
逸狂有诗,单赞李存孝来救陇西郡王李克用:
不识奸谋恋酒杯,损兵折将可哀哉!幸而飞虎将军至,救得残躯老命回。
朱全忠(朱温)正准备一箭射死李克用,遥望是十三太保李存孝飞虎旗号,见他到来,胆碎心惊,遂对李克用说:“朝廷有密旨,要害大王,末将不肯,宣武旧将杨彦洪假传俺的命令,意图不轨,已被俺射死。驿站大火,也是杨彦洪放的,非俺本意!望大王明察!”
说完,深施一礼,径自引兵走回汴梁城。朱全忠(朱温)吩咐把门军官,立即坚闭城门。
李存孝追至城门下,大骂:“奸贼,待我回去见过父王,再来擒你。”遂回到营中,拜见李克用说:“孩儿救父来迟,恕儿之罪!昔日分路,曾说父王兵先到,安营等儿,儿兵先到,安营候父王,倘朱全忠(朱温)来请客,切不可去,今日果中其计。”
李克用道:“几乎与你不相见也!今夜一阵,陈景思烧死驿中,郭景铢淹没桥下,史敬思带伤自刎,大折人马,实是羞耻,此仇如何可报?”
李存孝道:“此皆父王轻敌之失,自取之祸。今儿去擒此贼来,碎尸万段,以雪父王之恨,以报三将之仇!”
李克用道:“不可!此贼入城,坚闭不出,急难取胜,若擅自举兵相攻,则天下谁能帮我们分辨清白!且回大营再议。”
李克用妻刘氏,貌美,贤惠,聪明又有智谋,随李克用出征,就驻在城外军营中。周清逃回,告知事变,刘氏立即派人寻李存孝前去救援。
后来李克用部下,又有几个士兵仓皇逃回,说是大事不好了,宣武兵纵火行凶,我们的人,包括大王,可能全都死了!刘氏不动声色,竟把那几个士兵杀死,以免动摇军心,一面悄悄召集大将入内商议,让他们约束全军,做好准备,明日天明,找到大王,就要立即收兵返回晋阳。
到了天明,李克用等终于逃回,意欲率兵进攻朱全忠(朱温),报仇雪恨。
刘氏道:“夫君您为国讨贼,救人急难,今汴人不讲道义,阴谋害我夫君,夫君应当上诉朝廷,剖明曲直,若遽然举兵相攻,反致曲直不明,是非难分,他们也就有所借口了。如今黄巢尚未擒获,不如大军先去追捕黄巢,一边差人上表,奏知圣上,再来擒此贼,亦未为晚。”
周德威也赞同刘氏意见。李克用于是命德威修书一封责问朱全忠(朱温),随后引兵向西而去。
途经怀州,忽然前面有一支兵马行来。众人大惊,急忙抄起兵刃,准备厮杀。
对面一员大将,虎背熊腰、面目狰狞,深施一礼,大声问道:“来者可是陇西郡王殿下?”
大太保李嗣源拨马上前,反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拦我去路?”
那人答道:“俺乃怀州刺史李罕之,一向仰慕陇西郡王,听说大王在汴州受到惊吓,特备下薄酒,为大王压惊!”
李克用闻报大喜。乃与李罕之痛饮一醉,结为密友。
此次事变,监军宦官陈景思、十一太保史敬思、大将郭景铢及李克用部下三百亲兵,均为所害,枉死上源驿中。其他薛志勤、贺回鹘、周清等人皆是伤痕累累,只剩半条命。只有陇西郡王李克用和李嗣源二人,竟然毫发无损,满身污血竟然都是别人的。
这李嗣源,就是李克用养子、大太保,原名邈吉烈,今年只有十七岁,他一只手搀扶半醉半醒的养父,另一只手,手持方天画戟,拨箭挡枪,一路上一直在枪林箭雨、浓烟烈火之中闯荡出入,又是翻墙,又是过桥,除了衣服破了,脸熏黑了外,父子两竟然都毫发无损,没受一点伤。
陇西郡王李克用对李嗣源说:“没有你,昨日我命休矣!”
李嗣源却含泪答道:“此皆十一太保史敬思叔叔拼死之功也!”李克用更爱之。
却说黄巢死后,不少部将归附了秦宗权。秦宗权又派人四处召集黄巢的残兵败将,总数达到二十几万,实力大增。
秦宗权大肆扩军。孙儒、刘建锋等原来是感化军大将,秦宗权听说他们在家乡赋闲,派人来请,二人皆投归秦宗权帐下为将。
刘建锋感念马殷救命之恩,将他补为军校。
汝阳人柴存,擅长骑射,也应募投军。他为人沉着冷静,面色如铁,不苟言笑,人送外号“柴黑”。据说他七岁那年,正巧遇到庞勋兵乱,当时全族一起逃难,柴存的祖父年迈,无法上路,柴存独自留下照顾。叛军到后,被他的孝行感动,竟然放过了全村人。从此柴存名闻乡里。
秦宗权将柴存,编入骑兵。
当时秦宗权军法很严,规定骑兵丢失马匹,一律斩首。
一次,柴存牧马时,因劳累过度睡着了,醒来后,发现战马不见了。糟了,一定是被偷马贼偷走了。他当即狂奔追赶,追到一片树林,果然发现一伙马贼,有二十多人,偷了不少马,正在休息。
柴存大怒,弯弓搭箭,一箭将为首的马贼射死。由于用力太大,箭射中马贼后,巨大的惯性,竟然把马贼钉在几步外的树上!
其他马贼纷纷躲到大树后。柴存再一箭,竟然射穿一颗大树,将躲在树后的马贼射死。其他马贼惊慌逃走,柴存遂夺回战马。其骁勇善射如此。
秦宗权派人多次侵掠汴梁,朱全忠(朱温)兵力不足,斗他不过,只好向东北边的天平军乞援。
天平军节度使朱瑄,乃是朱全忠(朱温)的同乡,宋州砀山人,年轻时,与其父一起贩卖私盐为业。其父朱庆,被薛崇抓住,依法处死。朱瑄不得不避风头,投奔青州刺史王敬武为军校。
两年前,王敬武做了平卢节度使,派朱瑄张浚一起出兵勤王。后来,曹全晸的侄子曹存实升职为天平节度使,擢升朱瑄为天平牙将,兼任濮州刺史。
再后来韩简侵犯郓州,曹存实战死。亏得朱瑄入守郓州,并击退韩简,上表朝廷,因功拜天平节度使,有军队三万人。
虽然与朱全忠(朱温)是老乡,又是故人,朱瑄起初并不想替朱全忠(朱温)出头。劳师袭远,自古就是兵家大忌。
朱全忠(朱温)只好再次修书一封,言辞恳切,还说:“俺们都姓朱。一笔写不出两个朱字。毕竟三百年前是一家,请允许俺叫您为大哥,若蒙搭救,恩同再造。若能活命,以后永远听从大哥调遣!”
实际上,朱全忠(朱温)比朱瑄大十岁。朱全忠(朱温)话说到这个份上,朱瑄大为感动,乃派堂弟朱瑾,与大将康怀英、阎宝,率军一万,赶往汴梁助战。
朱瑾等率大军行至合乡,四处派出侦骑。不久,侦骑回报,前面烟尘滚滚,秦宗权大军,约有三万。
朱瑾立即下令全军埋伏停当。不久,果然有一支兵马,得意洋洋地开了过来。中军大纛旗上,绣着斗大的秦字。旗下,一员大将,骑着一匹骏马,威风凛凛,正是蔡州伪大齐皇帝秦宗权!
待到秦宗权大军全部进入伏击圈,朱瑾一挥令旗,顿时炮响,郓州军万箭齐发,秦宗权军纷纷倒地。
一轮箭雨饱和攻击后,康怀英、阎宝等率军勇猛地冲向秦宗权军。
秦宗权立即指挥部下反扑。
朱全忠(朱温)亲自冒着矢石,参加战斗。突然,马失前蹄,朱全忠(朱温)栽下马来。
霎时,就有无数的敌军围拢过来,眼看朱全忠(朱温)就要被蔡州士兵活捉。
说时迟那时快,斜刺里冲出一员大将,手提长刀,左一刀,右一刀,片刻就砍翻不少蔡州士兵。朱全忠(朱温)视之,乃大将葛从周也。朱全忠(朱温)急忙呼救道:“通美,救我!”
葛从周纵马飞奔到朱全忠(朱温)身边,跳下战马,扶朱全忠(朱温)上马,自己在旁边步行护卫。葛从周嫌一身盔甲笨重,竟然脱去盔甲,赤膊与蔡州军搏斗,身被数创,胳膊上,中了一箭,连脸上都受伤了,血流满面。
蔡州士兵也知道擒贼先擒王,疯狂围攻他二人。
正在危急时刻,偏将张延寿带人飞马赶到,拖住敌军,掩护朱全忠(朱温)与葛从周撤退。
秦宗权军大败。孙儒、刘建锋、马殷等拼死救了秦宗权,狼狈退去。汴梁之围遂解。
战后,朱全忠(朱温)将诸将尽数骂了一顿,只对葛从周、张延寿二人升官加薪。
朱瑾率郓州大军又追到溵水,卢瑭军正在渡河。朱瑾挥军大杀一阵,斩首一千多。卢瑭狼狈逃走。
朱全忠(朱温)感激涕零,出城犒军,热情款待朱瑾、康怀英、阎宝等,各赠黄金珠宝不等。这一年,朱瑾只有十八岁,朱全忠(朱温)比他大十五岁。但是,朱全忠(朱温)感激他救援之恩,把他当成兄弟。
不久,朱全忠(朱温)又携带厚礼亲赴郓州,当面向朱瑄道谢。三人正式结拜为兄弟,朱全忠(朱温)为大哥,朱瑄为二哥,朱瑾为三弟。
朱全忠(朱温)拿出一支箭,折断,说:“俺们兄弟,从此互不侵犯,永为同盟,遇到攻击,互相支援。若有违背,如同此箭!”
却说鹿晏弘占据兴元,正好挡在成都回长安的半道上,那僖宗皇帝一行人还怎么回京城呢?
鹿晏弘对其他六将,并不放心,虽然表面上任命他们为各州刺史,但是不让他们到任,只是挂个虚名而已。鹿晏弘猜疑心重,军心不服。
王建与韩建二人比较要好,鹿晏弘尤其不放心他二人,但是表面上特别优待,还常常把他二人请到自己的卧室,推心置腹地谈话。
王建、韩建互相警告说:“鹿大帅嘴巴越甜,我们的灾祸来得越快!他说的什么都不能相信。”
田令孜这时派人重金招诱,对王建、韩建、张造、晋晖、李师泰等五人说:“朝廷知道你们在剿灭黄巢时,立下战功,现在只要你们回归,一起赏赐。”
王建、韩建、张造、晋晖、李师泰等五人立即率本部兵马五千多人,奔赴行在成都,拜田令孜为义父。
田令孜大喜,将他们全部被为诸卫将军,仍然率领自己的部队,不编入禁军,但称为“随驾五都”。田令孜以前招兵,都编入禁军,共五十四个都,每都一千人,总计五万四千人,分属左右神策军。
五将原来是杨复光的义儿,如今,改换门庭,又拜田令孜为义父,终于又有了靠山。
五将受了朝命,与其他禁军一起,往攻鹿晏弘、庞从。
鹿晏弘、庞从孤掌难鸣,在兴元站不住脚,遂长途跋涉,转攻千里外的襄州。
秦宗权也派部将秦诰、赵德諲前来争夺襄州。
山东南道节度使刘巨容,无力对付两头饿狼,只得仓皇出走,逃往成都。
那鹿晏弘得了襄阳,旁掠邓、均、房、庐、寿等州,又返回家乡许州。忠武节度使周岌,自知不敌,弃城逃走。鹿晏弘引众入城,自称忠武军留后。
朱全忠(朱温)闻听庞从到了许州,遂派朱珍前往招之。庞从对鹿晏弘性情残暴好杀,颇为不满,乃与部将氏叔琮等,引本部兵马两千人,往投汴梁。朱全忠(朱温)大喜,任命他为大将。
氏叔琮,乃汴州尉氏人,少从忠武军,在庞从部下为小校,擅长骑射。朱全忠(朱温)见他勇猛,用为后院马军都将。
唐僖宗李儇(李俨)正计划还都长安,恐沿途不太平,有碍行程,不得已,授鹿晏弘为忠武节度使,又派人招抚秦宗权。
时王铎为义成节度使,兼任中书令,上奏僖宗皇帝说:“汴、许接壤,朱全忠(朱温)在汴,已是骄悍难制,再加一鹿晏弘,还有一个秦宗权,三恶互相攻杀,必为国家的心腹大患,人民生灵涂炭,不如召还朱全忠(朱温),改授他官,方为釜底抽薪的良策。”
原来,朱全忠(朱温)投降黄巢时,认宰相王铎为外公,十分恭敬。王铎封他为左金吾卫大将军、同华节度使。后来,朱全忠(朱温)得皇上赐名为朱全忠,移镇汴梁,又当上了宣武节度使,吸收了绝大多数黄巢余党,实力大增。
而王铎被免除宰相职位,贬为义成节度使。义成军紧挨着宣武军,是个小镇,下辖只有滑、郑二州,实力较弱。而王铎处处倚老卖老,把朱全忠(朱温)当成自己的外孙、小喽啰,呼来喝去,朱全忠(朱温)好不气恼,就对他渐渐不再客气了。
真是世态炎凉,人走茶凉。
王铎建议朝廷召还朱全忠(朱温),此乃妙计。但是唐僖宗李儇(李俨)想,朱全忠(朱温)必然不肯应召,反致节外生枝,因此犹豫不决。
这时候,陇西郡王李克用也屡次上奏,说朱全忠(朱温)恩将仇报,要求允许他讨伐汴梁。
田令孜得了朱全忠(朱温)珠宝好处,说:“朱全忠(朱温)乃是忠臣。再说,倘若朱全忠(朱温)是大奸大恶之人,招到朝廷,留在身边,岂不是更危险?不如留在汴梁,让他于秦宗权互相攻打,朝廷坐收渔翁之利。而且他离长安较远,不至于波及我们。这个王铎,一定是得了李克用好处,因此说朱全忠(朱温)坏话,或者他是离朱全忠(朱温)太近,怕吃亏。不如把他调到远些的义昌节度使。”
于是朝廷下诏,任命王铎为义昌节度使。义昌军即沧州地,在渤海之滨,与汴、许相去千里,中间隔了成德军、魏博军、义成军、天平军等。
田令孜又将王铎的言语,派人告知朱全忠(朱温)。
朱全忠(朱温)大怒:“不想王铎这老汉竟然想图谋于俺!气死俺也!不杀你难消俺恨!”
胡真说:“王铎将要去沧州上任,他去沧州,必然经过魏州。听说魏博节度使乐彦祯,有一个儿子叫乐从训,乃是一个花花公子,不如派人结交与他,让他谋害王铎性命。”朱全忠(朱温)大喜,乃派人携带厚礼,前往魏州。
王铎既受命,即携带家眷、部属,浩浩荡荡,启程赴沧州上任。他本是高门大户,出身官宦之家,不知江湖险恶,所带侍妾仆从,不下三百人,更有许多箱金银细软,古董珍玩,都是惹人眼目,不加掩饰。
王铎一行,浩浩荡荡,途径魏州,魏博节度使乐彦祯,年纪已老,遂命其子乐从训,出迎王铎,以尽地主之礼。
不料乐从训早已收了朱全忠(朱温)好处,加上他少年好色,瞧着王铎侍妾,全都是珠围翠绕,玉貌花容,不由得垂涎三尺。在安排王铎入住驿馆后,他却想了一计,令亲兵换下军装,扮成强盗,自己做了强盗头目,乘夜杀至驿馆中,明火执杖,破门直入。
王铎被惊醒好梦,披衣出望,凑巧遇着乐从训,被兜头一刀,刀起头落,当场身亡。
乐从训又将王铎的仆从尽行杀死,只留着几十个娇娇滴滴的妹子,左手搂住一个,右手抱住一个,三人相拥而出,其余随亲兵自行掠取,或抱或背,回寝取乐去了。
魏博节度使乐彦桢舐犊情深,当然将此事代为隐瞒,谎说是王铎上任途中遇到了强盗,上奏朝廷,同时又将王铎等人的遗体收敛入棺,送归王铎家中。
乐从训派人报知朱全忠(朱温),朱全忠(朱温)闻听大喜,再次厚礼相谢。
唐僖宗李儇(李俨)接报,正要下诏责问,忽然鄂岳道又传来坏消息。
鄂岳道,曾设武昌节度使,后降级为鄂岳观察使,驻地鄂州,下辖岳州、黄州、安州、申州、蕲州,共六州。
其中,鄂州、岳州位于江南,另外四州位于江北。
中和元年,公元881年,十二月,朝廷将宰相裴澈贬为鄂岳道观察使。去年七月,又将裴澈升为同平章事。
现在,鄂州刺史崔绍去世。此时,路审中寓居黄州,立即招募三千士兵,占据鄂州,上表朝廷请求任命。
路审中原来是崔彦真的部将,从前曾经被任命为杭州刺史,但是他畏惧董昌,未能到任。见第六、第二十三回。
鄂州牙将杜洪,有样学样,驱逐岳州刺史,自己取而代之,上奏朝廷,请求任命。
此时僖宗皇帝正安排回都长安,还有何心查问,乐得糊涂过去,即任命路审中为鄂州刺史,杜洪为岳州刺史。
正好,大礼派使者来唐朝迎接和亲的公主。前面说过,唐僖宗李儇(李俨)曾经答应与大礼和亲,于是就随便封了一位皇族女子为安化长公主,派她去嫁给大礼国王。待公主出嫁后,立即安排还都长安。
却说上次朱全忠(朱温)火烧上源驿,却被李克用走脱,惊得魂不附体,自言这祸惹得不小。忽闻军人来报:“陇西郡王李克用人马,都上徐州去了。”方始心安。
现在又遭到秦宗权的入侵,同时面对两个强敌。
却说朱珍对朱全忠(朱温)道:“哥哥与李克用结下仇隙,势不两立,倘奏准朝廷,合兵讨罪,秦宗权趁机再来进犯,如何是好?”
朱全忠(朱温)说:“正虑此事,贤弟有何良策?”
朱珍道:“目今现有十年粮草,可立招军旗号,招募天下英雄好汉,事成则成就霸业,事不成,纵有晋兵来敌,蔡军来攻,何惧之有?”
朱全忠(朱温)说:“所见有理。”即日立起招军旗号,果然旬日之间,四方之士,云集蚁聚,招军一万余人。时有黄巢旧将,乃丁会、柳彦随、郭言、孙从益、华温琪、郭景祥等,共领本部人马两万来降。朱全忠(朱温)大喜,全部收留重用,令设宴相待。
酒至数巡,朱全忠(朱温)对胡真、葛从周等道:“今俺招军买马,积草屯粮,欲报李克用夺带之仇,列位有何妙策?”
胡真说:“大帅兵马虽多,然则宣武军一贯拉垮,战斗力不强。一到打仗,士兵不肯拼命,大将望风而逃。”
朱全忠(朱温)问道:“然则如何?”
胡真道:“须当严明军纪。大小将领的全家老小,都必须住在汴梁城内,作为人质。士兵全部面上刺字,注明归属。大将临阵脱逃,斩其全家老小。大将战死,其部下士兵活着的,则全部诛杀!这就叫‘拔队斩’。对于战死者,厚加体恤,让他家属生计无忧。如此,必然三军用命,势不可挡!”
朱全忠(朱温)大喜,道:“通美兄,真是俺的张良、韩信啊!”
葛从周道:“大人志在复仇,今陇西郡王李克用受封天下都招讨,各镇军马,俱听他调用,兼且他是王位,其势甚大,今大人只一节度使之职,威权不等,也须得个王位才好。”
朱全忠(朱温)说:“你说的甚好,只是怎么样才办得到?”
葛从周道:“此事甚易,当今皇帝只宠一宦官,姓田名令孜,朝廷政务,咸听田令孜处分,大人何不备齐珍宝,修一封书哀告他?他见我言辞恳切,更有奇珍异宝为礼,必然荐用,得个王位。可差柳彦随与我上成都去,及早图之,此事必谐。”
朱全忠(朱温)欣然从之,即将玉带二条,宝珠八颗,另珍宝奇玩无数,黄金三千两,命葛从周、柳彦随二将,星夜径上成都。
二人来到田令孜府前,将礼单递给守门军士:“烦乞报与老爷知道,说有故人相访。”
军士报入府内,田令孜道:“唤他进来!”
二人入见道:“大人别来无恙?”
田令孜问道:“二足下何人也?”
二人道:“我二人乃葛从周、柳彦随也。几年前在长安曾经拜见,大人这是贵人多忘事呢。”
田令孜大惊,道:“难怪觉得面熟呢。黄巢已败,你二人今居何处?怎敢来成都?”
葛从周说:“我二人现在汴梁,在宣武节度使朱全忠(朱温)部下,充一都尉,今大人乃朝廷柱石之臣,不胜仰望,特差我等前来问安,奉书在此。”
田令孜接书,拆开视之。书道:
宣武节度使朱全忠顿首百拜,致书于十军阿父、大唐再造功臣田大人阁下。公公名扬天下,声传海外。身披紫服,已列金瓯之高姓;头戴玉冠,必刻金鼎之勋名。听闻相公阁下,肤若凝脂,有沉鱼落雁之容;声似黄鹂,有闭花羞月之貌,诚国家之栋梁,万民之期望,当代之股肱,宦史之岱岳也。全忠忝居宣武节度使之位,调理军民,职小而权微;号令汴梁,将顽而卒惰。特修此书,聊贡珍玩,敬驰献于台端,幸得悦乎阁下。更乞公公推荐拔擢,得比肩于太原李氏,幸施恩于陈留,颁赏于汴水。仰祝公公福如东海波浪宽,寿比南山松柏广。下官全忠再拜!
田令孜看罢大喜,随即收下金宝等物,且道:“我有主意,来日便奏,虽不得加封王位,必有赏赐。”商议已定,随令葛从周、柳彦随在自己私宅安歇。
次日,天色微明,唐僖宗李儇(李俨)升殿,田令孜早朝礼毕,出班奏道:“前者黄巢叛乱,皆赖朱全忠(朱温)调取各镇诸侯,尽行剿灭,各镇诸侯俱受封爵,惟有汴梁朱全忠(朱温)有大功勋,陛下何不升彼王爵,使将士感德,上下归心,实安社稷之一计也。”
帝问:“朱全忠(朱温)本是草贼,光复之功,也没有他参与。朕尚欲贬斥之,岂可升他官职?”
田令孜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何必计较功绩,既不升他王爵,只赐侯爵,遥兼同平章事,开府仪同三司亦可。”
帝道:“看干妈之面,便赏检校司徒,封沛郡侯,遥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罢了。”
田令孜又说:“朱全忠(朱温)尚有父母亲属,也要一并加封才好。”
唐僖宗说:“干妈,这些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田令孜拜谢,领旨出朝,到府即命二人速回汴梁城复命。
朱全忠(朱温)安排香案,迎接圣旨,宣读旨意云:
“奉天承运,皇帝诏道:朕自即位以来,天下晏然。冒失樱锋,既用人于扰攘之际,分封锡爵,当报功于太平之时。迩者,黄巢作乱,骚动干戈,今幸殄除,实有赖尔宣武节度使朱朱全忠(朱温)。今特封汝为检校司徒、沛郡侯,遥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开府仪同三司,仍守汴梁,于戏!务使宗社奠安,边烽永息。宜体朕意,尔惟钦哉!”
宣罢旨意,朱全忠(朱温)山呼谢恩礼毕,两手加额,不胜之喜道:“我今得受侯爵,大有威权,皆你二人之功。”
另有一道圣旨,朱全忠(朱温)母王氏,得封晋国太夫人。朱全忠(朱温)妻张氏得封魏国夫人。长兄朱全昱亦得封官。还有刘崇母子,都因朱全忠(朱温)代请恩赐,田令孜一一照准。
朱全忠(朱温)大喜,恰好,妾归瑶溪怀胎十月,诞下一子,朱全忠(朱温)以母姓为名,给他起名为朱友珪。当即安排宴席庆祝。
朱全忠(朱温)双手捧酒杯,向母亲敬酒,道:“孩儿敬晋国太夫人!”
朱母愣了一下。什么晋国太夫人?哦,原来是自己。
朱全忠(朱温)又对母亲道:“朱五经一生辛苦,一间宅子都没留下来,今俺贵为侯爵、节度使,又荣登宰相高位,总算是显亲扬名,光宗耀祖,不辱先人了!”言毕,呵呵大笑,露出骄盈之态。
朱母见他得意扬扬,却有些忍耐不住,便随口答应道:“你能至此,好算为先人争光;但你的所作所为,恐怕未必能比得上先人呢。”
朱全忠(朱温)惊问何故,朱母王氏哭着说:“其他事就不说了,阿二与你同行,均随黄巢为盗,他独自战死蛮荒,尸骨尚未还乡,二孤儿尚在刘家,寄人篱下,无依无靠,每天稀饭咸菜充饥。还有你妹妹一家,也窘迫得很。你幸得富贵,却未想到他们,你怎能心安呢?你真的问心无愧吗?”
朱全忠(朱温)涕泣谢罪,立即派人往广州,取回二哥朱存的棺椁,在家乡砀山,寻觅了一处风水宝地,风光大葬。朱全忠(朱温)又派人去往刘家,对刘崇、朱全昱各赠黄金千两。并将长兄朱全昱一家,二哥朱存遗孀及二子朱友宁、朱友伦,以及外甥袁象先等,统统接到汴梁,节度使府内安置住下。
朱友宁、朱友伦二子时已十五、六岁矣,两儿性情顽劣,皆喜舞刀弄枪,颇似朱存、朱全忠(朱温)幼时,又与朱友裕一起长大,三兄弟颇为友善。朱全忠(朱温)遂令张氏养如亲子。
只是那幼子朱友珪,越看越觉得像符存,朱全忠(朱温)颇为不喜。只因瑶溪善于媚惑,也不计较。
朱全昱到了汴梁,见过母弟。朱全忠(朱温)早已上表朝廷,封朱全昱官职。不过朱全昱生性淡泊,不愿为官,遂携家眷荣归午沟里,大起甲第,光耀门楣。其三子,长名友谅,次名友能,又次名友诲,皆年已二旬,就留在汴梁,跟随三叔,追逐前程。
朱全忠(朱温)为诸子、侄儿、外甥请了文武教习,令其日夜学文习武不提。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