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料,第二天李玉凤就让姜兰联系嘉平,说要见上一面。
当然见面的前提是,不带裴青空一起,只让嘉平一个人去。
姜兰打电话时语气淡淡:“只有我们三个人,她应该是想着和你聊聊母女情,让姐夫不要找他们的麻烦。”
李玉凤的小心思,不需要姜兰说出来,嘉平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她没有拒绝这次见面的请求。
她想知道,李玉凤的嘴里还能说出什么鬼话来。
化妆师化好了妆,嘉平变成了灰扑扑的样子,前往李玉凤约好的餐厅包厢。
聊一些事情的时候,有着饭菜在旁边,能减少很多尴尬。
嘉平刚进包厢,李玉凤便开始招呼:“嘉平来来来,快坐这边,和妈妈坐在一起。”
李玉凤坐在主座上,姜兰坐在了她的左手边,她给嘉平留的位置是她的右手边。
三张椅子之间的距离很近,稍微抬抬手就能触碰到对方。
嘉平无声坐下,等着李玉凤接下来的话题。
“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以前你们还是小姑娘,一眨眼都变成大人了。”
李玉凤的语气很是感慨,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她是真的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好像只是眨眼闭眼了几次,就再也不是曾经年轻的模样了。
“现在大家都忙,咱们娘三个没机会好好聊聊。”李玉凤给嘉平倒了一杯果汁说:“好不容易有机会了,以后再见面的机会也少了。”
姜家人出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以嘉平展现出来的经济实力,姜家一旦出国,她和李玉凤就是此生不复见了。
嘉平不想和李玉凤聊感情,她有些不开心的说:“有什么事还是快点说吧,青哥还在等我回去。”
大家没有感情,没必要聊感情。
李玉凤没有感受到嘉平的不开心,她伸长筷子夹了块鱼肉,放进了嘉平面前的碗里。
“我记得你小时候可喜欢吃鱼了,也不知道你现在还吃不吃,这家的鱼做得一绝,你快尝尝。”李玉凤笑呵呵的劝饭。
鱼肉不是用公筷夹的。
而且嘉平不知道这鱼里面有没有刺。
她是喜欢吃鱼,但是她不喜欢吃这样的鱼。
看着李玉凤脸上的笑容,嘉平抛下了所谓的人设,反手把碗扣在了桌子上。
鱼肉挂着些汤汁掉在桌边,看上去有些恶心。
看到她的反应,李玉凤一愣。
“您大概是不记得,您在我四岁的时候喂我吃鱼,鱼刺卡到我嗓子的事情。”嘉平冷声说道:“我不吃带刺的鱼,您管好自己的就行了。”
李玉凤变得变得有些不自在,她自己给自己打圆场说:“嗐,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记妈妈的仇吧?”
事情发生的时间太久远,那时候姜兰还没有出生。
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实在不知道两人在聊些什么。
嘉平微微笑着,笑意不及眼底:“您可真有意思啊,要不是邻居医生帮忙,我怕是早就死了,这也算是小事?”
在嘉平四岁的时候,李玉凤只顾着化妆出门去跳舞,给孩子的饭,是把上一顿吃剩的鱼尾巴,连热都没有热,拌进了同样冷的饭里面。
鱼刺藏在鱼肉里,还藏在鱼冻里,混淆视线,看不清楚。
年岁还小的嘉平分不出这些东西,她只是正常的吃饭,然后被鱼刺卡住了喉咙。
没有哪个小孩子,能自己处理这种事情。
求救的哭泣声,换来的是李玉凤不耐烦的巴掌。
“哭哭哭,哭什么哭,吃个饭都不好好吃,不想吃就饿着!”李玉凤连缘由都没问,只是一个劲地骂人。
等她骂完了,气消了,花枝招展地离开了住处,连门都没有锁。
无论这是不是她的无意之举,嘉平总算找到机会去邻居家里求救,正巧碰上刚下班的医生邻居,把她送进了医院。
在李玉凤回家后,医生邻居让李玉凤注意些,照看孩子时不要粗心大意,避免嘉平再遇到危险。
当时鱼刺已经扎进喉咙里,不取出来会有生命危险。
要不是送去医院及时,李玉凤回来只能看到自己女儿的尸体。
但李玉凤只觉得邻居烦人,反而怒骂邻居多管闲事。
“扎到鱼刺有好大个事嘛,喝口醋吃两口饭就压下去了,偏偏你要多管闲事。我告诉你啊,钱我是不可能给你的,你要是不管,我也不可能花这个钱的!”
邻居被气得七窍升烟。
“去个医院就十几块钱的事,我付了就当给孩子买糖吃了,不稀罕你还给我。你当家长的这么不在乎孩子死活,以后绝对会有报应的!”
嘉平记性好,之前发生的事情,全都记在了心里。
她把情景复述完,这才问道:“您说,现在算不算是报应来了?”
嘉平清楚,李玉凤一直把她当作讨债鬼来看待。
这么多年过去,回忆起往事,李玉凤不会有任何的愧疚和反思,她只觉得嘉平记仇。
“我都和你说了,多大的事嘛,那个医生就是给他院里冲业绩想让我花钱。”李玉凤隐隐有些不耐烦的说:“你被卡死了吗?这不是没被卡死嘛!”
嘉平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没救了。
李玉凤不知道嘉平心中所想,她只觉得,既然嘉平怨恨她,那么嘉平的心里必然是期待她的母爱的。
于是她垂下眼眸,用手指擦去眼角不存在的泪水,装作一副难过的样子。
“我知道,我这个当妈的不算合格,可是嘉平啊,你知不知道钱很难赚的,那个时候的十几块钱,能买好多东西啊。”
“妈妈没本事,赚不到大钱,妈妈也想带你去医院啊,可是妈妈没有钱啊。”
“你说我那时候一个月才九百块钱,算下来能有几个十几块嘛,妈妈要是有钱的话,早就带你去医院了是吧?”
李玉凤开始假哭,哭那时苏建军的不作为,哭她命苦遇到了坏男人,哭嘉平不体贴她的难处。
她哭她的,嘉平冷眼旁观。
至于姜兰,她捧着手机,当自己不存在。
没有人安慰李玉凤,她的假哭中,渐渐多了些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