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平很有自知之明。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说得就是当时的她。
回过头看当初，嘉平自己都觉得，她但凡多折磨别人，少内耗自己，事情发展都不至于那么糟。
姜兰刚提起来的一口气，就被嘉平的这句话打散。
她又低下头，搅着杯中的冰块，讷讷道：“以前我总觉得是你的错，但是那次之后，我才发现，错的不是你。”
错的也不是姜兰。
而是那对打着为孩子好的名义，只顾满足自己控制欲，不负教养责任的父母。
他们不知道把孩子当成单独的个体，哪怕他们再乖，也不会得到父母的更多的爱意。
反而是父母会更多的索求孩子懂事，让乖巧的孩子更加遂父母的心愿。
“我四岁那年，每到周末的时候，幼儿园不上学，爸爸就会给我买一盒青苹果汁。”姜兰语气平静：“爸爸说，他会一直给我买，只是这个一直的期限太短，弟弟一出生，就没有了。”
小小的一盒青苹果汁，是用添加剂和香精勾兑的，买来不需要花费多少钱。
可是姜兰再也没有得到过，来自父亲的明显爱意。
无论她多么乖巧，都回不去四岁前的样子。
关于这个话题，嘉平不想同姜兰卖惨。
在嘉平的记忆里，根本没有父母的偏爱，她的童年中，别说果汁，连一根辣条都没有。
有的只是电视机和书本，锁上的门和关上的窗，以及家长口中需要随手做的家务。
说不上谁更惨，只能说两人都摊上了不靠谱的父母。
“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大概会在晚上的时候，拿菜刀剁了他们。”姜兰用极为冷静的语气，说出了不冷静的话。
嘉平勾起唇角笑了笑：“我不想因为烂人，搭上我的一生。”
就算死，她也要死在自己喜欢的地方，而不是因为烂人去死。
姜兰无奈的轻笑：“这大概就是你和我最大的不同。对了，姐姐知不知道，你离开家的那年，我爸爸的公司被收购，妈妈在工作上犯了大差错，被辞退了。”
嘉平略显疑惑的看向姜兰。
这种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后来妈妈去了一家新开的公司，现在还在那家公司入职。我爸爸则是换了个上司，那个上司和爸爸很投缘，两人经常一起约着出门玩。”姜兰继续说道。
她根本不在意嘉平到底知不知道。
嘉平不由得思索，这些事情和她到底有什么关系。
难道她遗留的情绪，影响了姜家的正常运转？
“没多久，那个上司带着爸爸，投资了一款盈利特别高的理财产品。上司投了几千万，爸爸看有上司托底，背着妈妈把家里所有的存款都投了进去。”
“他还找亲戚朋友借了些钱，不过他不敢让妈妈知道，也就借到了一两万。在他做着发财的美梦时，那款理财产品背后的人，卷着所有的钱跑了。”
“妈妈知道了这件事，和爸爸吵了很多天，投资的事是上司提出来的，可上司亏了几千万，不是故意坑爸爸。”
“这次的投资失败，就像是人生中的一次倒霉事件，据说上司因为挪用公款被关了进去，不到一年时间，爸爸又换了个上司。”
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换做是其他人，嘉平完全没有听下去的欲望。
但眼前的姜兰在流露真情，她只能耐心聆听。
“去年我查找关于那款理财产品的事情，找到了一家小报新闻。新闻上说，因为产品没有名人背书，受骗的人不多。”
“那款理财产品的回报率惊人，无论谁看着，都会觉得是骗局。写稿子的记者搞不清楚，为什么公司老总会被骗几千万。”
“顺着记者提供的人名，我找到了爸爸曾经的上司，他没有进去，而是回到了他的家乡，成为了有名的企业家。”
听到这里，嘉平眼皮一跳。
正常人是不会用几千万的损失，去弄垮别人几十万的资产。
但这事，裴青空干得出来。
毕竟几千万对于他来说只是几天的盈利，可几十万对于普通人来说，那是一辈子的努力。
只要坑到人，对于裴青空来说就不算亏。
姜兰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姐姐要不要猜猜，那个上司是在什么公司里任职。”
“……应该是裴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
被姜兰这样一问，嘉平就确定了整件事是谁的手笔。
姜兰微愣，而后笑着说：“本来我还想和姐姐说，姐夫的手段有些吓人，姐姐日后还是小心一些好。”
现在看来嘉平很清楚裴青空的为人，姜兰完全是白担心了。
嘉平不接这个话题，她只是问道：“后来呢？”
据她对姜兰父母的了解，要是一直穷困着，绝对会想到她这个还能吸血的女儿，也不会让姜兰继续读书。
在他们看来，女孩子读书完全是浪费钱的行为。
“我中考那年，楼下新开了一家彩票店，爸爸在店主的推荐下买了张刮刮乐，中了十万块，到手大概是……七八万？”
“总之中了那么多钱，要是我不接着读书，会让他们很没有面子，然后我继续读书，家里也遗忘了投资失败的事情。”
鉴于之前的事情，对于这刮刮乐的来源，嘉平心中都要打个问号。
因为这也是裴青空能干出来的事。
姜兰接着说：“没多久，那家彩票店就关门了，老板是外地人，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嘉平轻笑着摇头。
不用想了，就是裴青空干的事。
“后来我知道，不止是姜家发生了这种事情，在苏家那边，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
为了让他们受罪，但又不至于想到吸血嘉平，来打扰她平静的生活，裴青空耗费了不少精力，专门处理两家的事情。
嘉平准备回别墅之后，好好问问裴青空，在两人关系一般的时候，他都瞒着她谋划了哪些事情。
不过嘉平注意到了姜兰话中的关键信息，姜兰还打听了苏家的事情。
她思考了片刻，担心这件事和张嘉明有关系，只当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姜兰娇笑着问：“姐姐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苏家发生的事情吗？”
嘉平不想。
但姜兰偏要让嘉平知道。
“因为我是苏嘉宝的女朋友啊，从哪边算，姐姐都是姐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