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溪瑜仰起头,与李道隆对视一瞬,然后侧头移开了目光。
“臣妾又怎敢怪罪陛下。”
她虽依旧是那副宁静淡然的模样,李道隆又怎会听不出她声音中的愠怒。
他自知理亏,压着声音问:“我为我先前的所作所为向你道歉。”
“我该怎么做才能取得你的原谅,你大可以向我提条件。”
温溪瑜瞟了他一眼:“你送给我的那只猫被人弄伤了,我要你抓住伤害珍珠的凶手,任我处置。”
是时候借着李道隆的手除掉这个作妖的恶毒女配崔静徽了。
李道隆见温溪瑜神色稍有缓和,满口答应道:“好,我立刻派人去查此事。”
温溪瑜见他答应得爽快,强调了一句:“无论是何人,你都需要交给我处置,哪怕我要杀了她,你也不能有任何怨言。”
李道隆郑重承诺道:“无论何人,无论他身后有何势力,我都将他抓来交给你,要打要杀,任你发落。”
温溪瑜知道李道隆是言出必行之人,此番得到了他的承诺,此事已是板上钉钉。
“我相信您。”她仰头看向李道隆,唇角微勾。
李道隆如蒙大赦,心头这才松了口气:“我立刻派人去查。”
不知为何,他看到温溪瑜面露不快,心中竟也有些说不出来的酸涩滋味。
他径直走到船头,与那撑船的艄公低语了几句。
说到一半时,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凉意。
艄公频频点头,用纸笔一一记下,然后吹响挂在脖子上的木哨唤来信鸽,将这封信绑了上去,再将其放飞。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按照金吾卫的速度,相信不出三天便会有结果。”
李道隆回到船舱,为温溪瑜解释着。
温溪瑜见状应了声好。
与此同时,庆朝边境 官道
李周天的麾下刚经历了一场战斗,此刻正在原地休整待命。
明珠像往常一样用怀铅将要说的话写在了素木片上,提起裙摆将木片和早已准备好的水囊递到了李周天面前。
李周天挠了挠头,看着眼前这个不会说话的少女,接过她手中的木片和水囊。
他此刻也的确是有些渴了,拧开水囊的盖子就咕噜噜的灌了起来。
明珠穿着身粉色钗裙,圆脸杏眼,面容虽称不上绝美,却也满是娇憨可人之态。
“谢谢你,明小姐。”
见李周天喝完水囊中的水后向她道谢,她低头抿唇一笑,有些羞涩。
“不客气,是我要谢谢你才对。”(手语)
李周天见眼前的少女正值妙龄,却偏偏有口不能言,不免联想到家中那几位义妹,心中对这位明小姐顿生了几分怜惜。
他低头向手中的木片上看去。
他虽是个武将,年少时也跟着李道隆一起念过些书,识得几个字。因此明珠一般写在木片上的字,他都认识。
木片上是一手颇为娟秀的簪花小楷:
李将军,先前多谢您击退了山匪,救了大家。
李周天看着上面那行小字嘿嘿一笑。
他将木片和水囊一并还给了明珠,拍了拍胸脯大大咧咧道:
“明小姐放心,你是我庆朝未来的皇后,我的弟媳。我李周天就算豁出一条命来,也会护你周全。”
明珠本接过木片和水囊的手在空中顿了顿。
庆朝未来的皇后?
她有些沮丧地垂下眼眸,心情瞬间低落下来。
她本就无意嫁给素未谋面皇帝,也不想永生永世被囚在那方深宫之中。
奈何这后位是起义军起事前她父亲就去向陛下求来的。
那时的陛下不过一介白身,手无寸铁,没有任何助力。而她父亲明先生虽然家境贫寒,却已经是名动一方的谋士了。
陛下在那时得到她父亲明先生的投诚,正如同雪中送炭,这才答应了她父亲的条件。
哪怕陛下如今没有下达封她为后的旨意,哪怕身为当事人的她心头不愿,此番也只能进京面圣。
明珠虽然说不了话,却生了颗玲珑剔透的心。
她知道这桩婚事已经不似先前起事时承诺的那般简单。
明家此番有着从龙之功,父亲明先生官至宰相高位。
朝中不少一起打过天下的臣子俨然已经将父亲奉为了朝廷新贵派系的党首,与前朝被陛下重新启用的官员抗衡。
而这桩婚事的本质已经演变成了以自家父亲为代表的朝廷新贵和陛下这位新帝的利益结合。
明珠将水囊递给一旁的婢女,她轻叹一声,见四下无人,将藏在衣袖中的薄木片拿了出来。
她拿出放在袖笼中的袖铅,用笔细细画完这幅她还未完成的画。
薄木片上的人形轮廓已经有了大概,那是个身骑八尺大马,身躯英伟的男人。
明珠细细地给这还未绘上面貌的画添上了具体的硬朗眉目。
不过寥寥几笔,一个策马奔腾,英气勃勃的硬汉将军形象便跃然于木片之上。
明珠颇为满意地看着手中新鲜出炉的木片,然后将它贴到了胸口处,唇角上扬。
半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将木片小心翼翼地收进了随身携带的荷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