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仰望,追逐着那神舆之上的圣洁神女,追逐着那座灿金色的莲花神舆,直至神舆在绕城一圈后,被重新抬回了神女宫。
神女宫的大门在几个神侍的推动下缓缓关闭,将那震天动地的喧嚣隔绝在外。
温溪瑜走下了神舆,她鬓边的碎发早已被汗液沾湿。
“神女大人。”
诸位神侍对着温溪瑜抬手行礼。
温溪瑜将目光转向了神教中真正的话事人:“长老,我想即刻前往神女洞中修行。”
过不了多久,李道隆便会打进洛安。
她如此大费周章当上神女。若是神女洞被毁了她却还没学会那支悦神之舞,怕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长老没有多想,欣然同意了她这个请求。
这位神女本就是神明大人所钦定的,他们正苦恼要不要将神教中的权柄分给神女一些。
可未曾想这位神女刚上任便一心侍神,不置喙教务,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在一众神侍的恭送下,温溪瑜提着灯走进了这个只有历代神女才能进入的神女洞中。
神女洞并没有温溪瑜想象的那么逼仄,反而是一条笔直进入洞穴深处的小道。
在两侧的石壁上镶嵌着大颗大颗的夜明珠,将这洞穴深处照得比白昼还明亮。
随着温溪瑜深入洞穴腹地,那石壁上也是逐渐开始有了图案。
那是一幅已经有些年岁的壁画。石壁上的龟裂纹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壁画的线条极其简单粗陋,却是画得通俗易懂。
莲花和里面包裹着的火柴小人,从莲花中走出的火柴小人,被一众小人膜拜包围着的火柴小人,以及……
被小人拿着武器指着的火柴小人?
这幅壁画到这便戛然而止。上面画着的显然是神子降生的故事。
可壁画上画的却又和藏经阁典籍中记载的有所不同。比如这幅神子被诸多人围攻的景象,在所有的典籍中都找不出与之相对应的记载。
温溪瑜将这幅壁画深深刻在了脑中,又朝着里面走去。
石壁上还有一些年代较近的壁画,是如同敦煌壁画的那样的彩绘,大致画了一些神明降妖伏魔的故事。
温溪瑜没有停留,朝着向神女洞最深处走去。
在这里,她终于发现了她苦苦寻找的东西。
那是一幅被镌刻在洞穴顶部的巨大壁画,壁画规模宏大,就连跳舞女子身上的璎珞钗环都被匠人细细描绘了下来。
罕见的是,如此精美的壁画,却独独没有将跳舞女子的面容给记录上去。
反而是那女子舞蹈的动作,被纤毫毕现地画了下来。
几乎占据整个洞穴顶部的壁画上,神女身着彩衣在穹顶之上尽情舒展着身姿,变换着舞步与舞姿,圣洁而又肃穆。
在这幅巨大的壁画旁还刻着几个四方四正的上古文字。
’悦神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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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
这座城池虽然不大,却因地势险要,向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凉州城里,平日里无甚人的东市在今天人满为患。人们都争先恐后地涌了过去。
他们都想亲眼看看那些平日里欺压百姓无恶不作的贪官污吏是怎样的下场。
看着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贪官被人死死按到那绞刑架之上,在场的众人不禁都拍手叫好。
“这些个狗贪官,杀得好啊!”
“就是要杀了他们!”
与这些肥头大耳的贪官相对应的,是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百姓。
在几个贪官的头颅滚滚落地之后,又有一批人被押了上来。
人们睁大了眼看清楚那些人的面容后,皆是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这不是,城东神教的长老们嘛?”
“这些人怎么回事,竟然连神教的人都敢杀,他们就不怕神明大人怪罪嘛?”
人们交头接耳的声音愈来愈烈,台上十几个行刑的汉子对视一眼,知道已经到了自家老大所说的时机。
这时,一个虎头燕颔,高大威猛的男人站出来朗声道:“诸位乡亲们,俺也曾经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
他举起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让在场的人们看了个仔细。
“可俺却没料到,正是耕种的季节,这老天爷竟然连一滴雨都未曾落下来过。”男人指着天,声情并茂。
底下的人感同身受,均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粮食颗粒无收,可这朝廷的税,竟是一粒也未曾减过,非但如此,这些狗日的官员们竟然还想把俺们的种粮也抢走。”
他挥了挥拳头,大声怒道:“那可是俺们的命啊!于是俺们不干了,直接带人杀了那狗官,将那官府的粮仓打开,把白花花的粮食发给了一众乡亲们。”
“可这时,神教的那帮神棍们跳了出来,说俺们这么做,一定遭到神明的惩罚。“
“神明?哪里有什么神明,如果真的有神明,为什么祂连一颗雨也不愿为俺们落下。祂为什么不惩罚这些恶人,要惩罚俺们这样本本分分的庄稼人?”
“俺们想起平日里所交的香火税,怒从心起,也将这群神棍杀了个干净。可俺们后来竟然发现……”
那男人故意停顿了一下,人们正听得起劲,不免嚷嚷道:“怎么了,后面怎么了。”
男人故作深沉,痛心疾首:“俺们却发现,那神教中那尊神像后面藏着的粮食,比官府粮仓还要多上十倍。”
………………
城外驻扎着一片军帐
男人走进位于最核心地带的军帐中,抓起桌上的牛皮水壶,就咕隆咕隆的喝了起来。
而大帐中,一个青年则负着手,看着墙上那偌大的舆图。
“成了?”青年问了句。
“道隆,你大哥办事,你还不放心吗?”男人嘿嘿一笑,拍了拍胸脯。
“把官府和神教粮仓中的粮取一部分出来分给百姓,再在城里设立一些施粥点。”
“还有,告诉手下那帮人,你情我愿的我不管,若是胆敢奸 淫 掳 掠妇女者,杀无赦。”
“知道了,道隆,我这就让人吩咐下去。”男人将这青年说的话都默默记在了心中。
青年负着手转过身来,他穿着一袭白衣,面容俊美。
更难得的是,他才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通身气度却是与年纪并不太相衬的沉稳。
那是一种泰山压顶也不会改色的智珠在握。
“让匠人们开始准备云梯和冲车。”李道隆淡淡地道。
“道隆,莫非?”男人眼中闪过些许诧异和激动,还有几分难言的复杂情绪。
“嗯。”
李道隆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指着舆图上用朱笔重重圈起来的圆心。
“再过几日,便可攻打洛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