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叩天向来是草原部落的大事,对于信奉天神的草原人来说,祭祀向来都是是容不得半点闪失。
自从乌格勒宣布要举办祭祀叩问婚期的那一刻起,乌谷浑部落上下就开始为这次至关重要的祭祀筹备相关事宜。
宰杀好的猪牛羊三牲被摆放在祭坛上,在一众乌谷浑族人狂热眼神的注视下,萨满巫祝戴着金色面具一步一步走上了祭祀高台。
萨满巫祝头戴七彩羽毛发冠,身披黑色鸟羽织就的披风,轻敲着手中的萨满鼓,他站在祭祀台上舞动,还吟唱着悠扬玄妙的萨满祭词。
萨满巫祝在草原向来被看做是人与神的媒介,拥有着与天沟通的职能。
温溪瑜作为远道而来的贵客,未来的阏氏,在这次祭祀仪式上破例与乌格勒大汗与大阏氏共居主位。
乌格勒的目光频频站在身旁不远处的温溪瑜,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痴醉。
今天的温溪瑜已经换上了一身草原服饰。
虽然她穿着与乌谷浑部落的族人们如出一辙的草原长袍,但因那一身雪肤反而在人群中被衬得更加光彩夺目了起来。
大阏氏自看到温溪瑜那一刻起,脸上的笑便僵了一瞬。
温溪瑜身上的这套草原服饰,是她派人送去的,这也是大汗的授意。
可她分明让人送去了一套料子华贵,但颜色却素极了的缥色草原长袍。
可今日穿得艳丽的她才发现,温溪瑜的容色并不是衣服颜色的鲜艳亦或是淡雅便能压住的。
她若是穿着颜色鲜艳活泼的衣服,便如同艳色无边的雍容牡丹。
若似今天这般穿得素净些,便像极了一朵雪肌玉骨的海棠。淡妆浓抹总相宜,并不会折她半分姿容。
“大阏氏的眼光果然不错,为长乐帝姬挑选的衣裙与她很是相衬。”乌格勒看着温溪瑜连连夸赞道。
乌格勒的这番夸奖反而像一记冰凉的耳光抽在了大阏氏脸上。
大阏氏虽心中嫉恨极了,但也只能佯装笑脸应和着夸了几句。
大约一炷香时辰后,萨满巫祝将萨满鼓举到了天上,这标志着本次叩天仪式的结束。
他举着萨满鼓,恭敬地弓着身子一步一步退下了祭台。
乌格勒知道占卜有了结果,他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迫不及待地问:“巫祝大人,天神可给出了答案?”
而金色面具之下的巫祝却是颇为纠结。
天神告诉他。三日后便是宜举行大婚的吉日。
而那位活阎王却告诉他,十日后才应当是大汗与大燕帝姬举行大婚的吉日。
他偷偷卜算过十日后,那非但不是什么吉日,还会有血光之灾。
巫祝想起了昨天夜里贴在他颈上的冰凉刀刃,和那句:
“如果我明天听不到我想听到的答案,我就送你去见天神。”
巫祝的唇哆嗦了一下:“十日后,天神告诉我。吉日就在十日后。”
“十日后?”乌格勒依旧不死心地问,“只有十日后才是吉日吗?近几天都不适宜大婚吗?”
巫祝摇了摇头,坚定道:“天神告诉我,只有十日后。”
“那好吧……”乌格勒怅然若失,一颗诱人的果子摆在面前却不能吃,这简直是对他身心的双重折磨。
可哪怕是身为乌谷浑部落的他,也断然不敢对天神的命令阳奉阴违。
“大汗,正好后日便是举办逐鹿宴的日子,也能让远道而来的长乐帝姬看看我草原儿郎的英勇。”大阏氏出言宽慰乌格勒道。
温溪瑜晚些时日嫁到乌谷浑部落,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乌格勒只好点了头。
逐鹿宴是草原各部族一年一次欢聚在一起的日子。
逐鹿,取自’逐鹿中原’的意思。而今年的’逐鹿宴’,正好应由乌谷浑部落承办。
见乌格勒点了头,萨满巫祝才松了一口气。
而他能清楚的感知到人群中让他如芒刺在背的那道杀气腾腾的视线才算终于消失了。
乌格勒遗憾的看了温溪瑜一眼,清了清嗓子:”既然如此,便先准备后日逐鹿宴的相关事宜。”
温溪瑜对多久与乌格勒成婚并不在意,反而是越晚越好。
她冲乌格勒福了福身子:”既然已经定下了婚期。那本宫便先回帐中去了。”
待回到帐中后,温溪瑜对着几个婢女开口道:“本宫想歇会儿。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都退下吧。”
随着婢女们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温溪瑜阖眼,揉了揉眉心:“出来吧。”
阿勒苏从帐中的屏风后走了出来:“瑜儿怎知是我?”
他走到温溪瑜身后,为她放柔了力道按压起了太阳穴。
“在这乌谷浑部落中,除了你还有谁敢这么偷偷摸摸到我帐中来。”温溪瑜没好气道。
“瑜儿,我想你了。”阿勒苏昨天除了去萨满巫祝的帐中’做了会客’,还在帐中通宵达旦的忙碌了一宿。
刚刚看到温溪瑜站在乌格勒身边,而乌格勒那个老东西赤裸裸的看着他的瑜儿的样子,他心里是又气又恼。
“阿勒苏,十日后,我和乌格勒大汗就要大婚了。”温溪瑜声音放柔道。
“嗯……”温溪瑜只听到上首那道男声顷刻间变得低沉暗哑起来。
“瑜儿,你真的想嫁给乌格勒吗?”
阿勒苏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在得到温溪瑜确切的答案前,他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和亲,结的是两国秦晋之好,哪里有什么愿不愿的呢。”温溪瑜轻笑一声,慵懒地睁开了眼。
“阿勒苏,待我嫁给了乌格勒大汗,照草原部落的规矩,你就得唤我一声额吉了。“
“我们的关系便是被世俗所不容的……”
温溪瑜没有往下继续说下去,而是停住了。
阿勒苏的心尖儿都跟着颤了起来,偏偏温溪瑜说的这番话皆是事实,他根本无法反驳。
他垂眸,犹豫着要不要将那件事告诉温溪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