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皇太子殿下谕令,罪臣温昶罪孽深重,枉顾天恩,特赐温昶及其家眷自尽,以示天恩。”
温溪瑜挥挥手,岁寒从怀里拿出了萧寅礼的手谕,宣告了温家的结局。
”谨遵太子令,恭送太子妃娘娘。”
在一众恭送声中,温溪瑜一身镐素,带着两个丫鬟施施然离开了刑部大牢。
”隆冬岁寒,我想去祭拜母亲了。”如今温家已经倾覆,她占据顾文曦女儿的身子,于情于理都应去祭拜一番。
在郊外的一处荒山上,温溪瑜终于见到了顾文曦的坟墓。
温溪瑜耐心细致地拔下一根又一根杂草,岁寒和隆冬也陪着她一起。
待清理完坟墓后,温溪瑜点燃香烛纸火,一阵风过,香烛上的火苗仿佛有了灵性般跳动起来。
或许这是一位母亲对她从未谋面的女儿最后的眷念。
温溪瑜主仆几人恭恭敬敬地磕了头。
烬漫天。似霜似雪,温溪瑜仰起一张小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和原主一样,从小就失去了母亲,在这一刻,异界的两个灵魂有了共同之处。
”小姐,您不要太过伤怀,夫人见了您现在的模样,九泉之下也会欣慰无比的。”岁寒和隆冬劝道。
”我没有伤怀。”温溪瑜伸手接住那燃得如飞雪的烬,”沉冤昭雪,今天是个喜庆日子,回府吧。”
萧寅礼本想派人去宣了手谕监刑即可,但耐不住温溪瑜的苦苦哀求。
瑜儿想送自己的至亲最后一程,萧寅礼又怎能狠下心来不答应呢。
可如今萧寅礼却是后悔了。瑜儿久久未归,他未免担心起来。
就连手中的书卷都不如往日有滋味了。
萧寅礼望眼欲穿,才等到了归府的温溪瑜。
”瑜儿。”萧寅礼见温溪瑜一身镐素,又嗅到了她身上的香火气,便猜到了什么。
他心疼至极,一把将温溪瑜揽进了怀里。
”殿下……”温溪瑜嗅着萧寅礼身上的松柏香气。
”瑜儿,孤已经请了旨,明日追封你母亲为一品诰命夫人的诏书便会下来。”
”还有,孤在虎贲军中为你选了两个会武的女侍卫。”萧寅礼松开温溪瑜,拍了拍手,”惊鸿,掠影,来见见你们的新主子。”
两个面容相似,英气逼人的女子从萧寅礼身后的一干随从中走了出来。
”奴婢惊鸿(掠影)见过太子妃娘娘。”
温溪瑜见这两个女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殿下都这么说了,但本宫还是要问一句,你们可自愿跟着我?”
两名女子对视一眼,齐声道:”奴婢自愿追随太子妃娘娘,愿为娘娘效死。”
”本宫自不会亏待了你们的。”温溪瑜接着望向了萧寅礼,”殿下待瑜儿情深义重,瑜儿不知何以为报。”
萧寅礼牵起温溪瑜的手:”瑜儿待在孤的身边,平安快乐,岁岁年年,便是对孤的报答。”
萧寅礼与温溪瑜共进午饭后,好一阵耳鬓厮磨,才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萧寅礼最近颇为忙碌。府上的幕僚进进出出,书房里长时间灯火通明,昼夜不息。
有时温溪瑜也会煲一些滋补的汤药送去,萧寅礼每每都将食盒放在自己目光所及之处。
每每萧寅礼想念温溪瑜的时候,他便会温柔地看一眼那个她亲手提来的食盒,直至里面的汤都冷却了,他都舍不得喝掉。
府内的幕僚们皆是心照不宣地知道了这位太子妃娘娘在殿下心中的地位,言语之间都是颇为尊敬。
府内因为太子要亲手赐死岳家,太子妃地位不稳的流言也是不攻自破。
第二日,传旨的太监带着追封顾文曦为魏国夫人的圣旨果然如同萧寅礼所说那般到了府中。
随之而来的,还有太后娘娘的懿旨。
”仰承皇太后慈谕,宣太子妃温氏入寿康宫觐见。”
太后?
温溪瑜神色微滞,眉头轻蹙。
传闻中这位太后娘娘一心礼佛,早已不问世事,如今竟特意在萧寅礼上早朝之际突然召她入宫。
恐怕是祸非福……
温溪瑜抚了抚小腹,眸光憧憬。如今距那日宫宴后的鱼水之欢已经一月有余。
实在不行,这个孩子未必不是一张护身符。
萧氏皇族本就子嗣单薄,她不信,太后乃至皇帝对她腹中这个嫡长孙能够视而不见。
温溪瑜穿好朝服,便带着岁寒隆冬惊鸿掠影四人一同入宫。
算起来,这已经是她第四次入宫了。
太后本就存了敲打温溪瑜的心思,自然不会赐下软轿。温溪瑜只能隔着引路的宫人走向了寿康宫。
差不多半个多时辰,温溪瑜等人才到了寿康宫门口。
”太子妃娘娘,请。太后娘娘在里面等着你。”
等了多时,太后身边的女官才现了身。
”谢过嬷嬷。”
温溪瑜不骄不躁的态度让奉命行事的女官连连点头。
只是……
想到太后,女官叹了口气。她跟着太后多年,还从未见太后如此动怒过。
太子妃今日恐怕是要吃一些苦头了。
温溪瑜走入寿康宫内,只见门边立着两尊半人高的仙鹤青铜香炉,几缕请烟从香炉中飘出,整个寿康宫白雾氤氲,恍若仙境。
而寿康宫主位上已经坐了一人。
她穿着件素色宫装,除手上捻着串上等翡翠车成的手钏,身上再无多余装饰。
她鬓边已经有了些许白发,正转动着手中手钏,闭目养神。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温溪瑜行礼,柔声恭顺道。
太后娘娘像是睡着了一般,阖着眼并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手中的手钏任然在滚动着。
温溪瑜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良久没有起身。
她深知这是太后给自己的下马威。片刻,只能又恭声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似刚刚梦醒一般,神色淡淡:”免礼罢,上茶赐座。”
温溪瑜因长期保持一个姿势,身体已经有些麻了。
但她克制住了,稍整衣袍,步伐轻缓,目不斜视地走向了太后赐下的座位。
哪怕是最严格的礼教嬷嬷都挑不出她的错处。
只可惜太后是铁了心要找茬的,怎会因温溪瑜礼数周全就轻轻放过。
待温溪瑜落了座,只听见一声呵斥自高堂之上传来。
”温氏,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