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漂浮在污水之上,看上去像是一具尸体,但实际上,我还没有死,我还有丁点的气息和微弱的意识,我能够听到关常江说的话。
关常江话音落下后,马上就有人把我从水牢里捞了出来。将我放在地面后,所有人都不自觉远离了我,因为我的形象,太不堪,我和淹死的人一模一样,全身浮肿,肉烂衣破,惨不忍睹。更主要的是,我身上的味道非常重,充满了浓重的恶臭,特别熏人,大家都站得远远的。
关常江立在一边,目光盯着我,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失望,他皱了皱眉,说道:“怎么就这样死了,太差劲了吧!”
对于关常江来说,我还是死得太快太便宜了,他本以为我可以坚持两天的,两天过后,他要继续让我品尝死亡的滋味,可他没想到,我竟然没支撑两天,就已经死了。这让关常江很失望。
关常江说完话,另一人接着说道:“那还要他给少爷陪葬吗?”
关常江厉声道:“要,当然要,用水把他冲干净,然后再装进棺材!”
没一会儿,一股巨大的水柱,往我身上不停冲刷,冲了我的身子,又冲我的脚,最后,当水柱冲到我头脸上的时候,我的人顿时就被呛到了,我忍不住就咳嗽了一声。
一声咳嗽,把关常江和贴身跟随他的四个大圆满强者都吓了一跳,不过,他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一瞬的惊吓过后,他们就飞快恢复了镇定,随即,其中一个暗劲大圆满强者出声道:“王星辰,他竟然还没有死!”
关常江见我没死,眼都亮了,他立即振奋道:“我就说这小子不会这么轻易死了的,我查过他,命很贱,也很硬,江东都被他搞得乌烟瘴气了,但这一次,他落在我手中,就算他有九条命,我也要他死完!”
说完,关常江就走到了我身边,对我问道:“王星辰,你怎么样了,还能说话吗?”
我能听到关常江的声音,我的意识也还存在,只是,我没办法回答他,我太虚弱了,虚弱得连眼皮都睁不开,嘴也张不开,喉咙更发不出声音。
关常江稍微查看了下我,知道我已经病入膏肓,但一息尚存,命还在,他叫了我几声,见我没什么反应,他又对我继续开口道:“王星辰,我知道你还有口气,我希望你给我听清楚,我准备让你给我儿子陪葬,我要你在地狱里,跟他道歉,向他忏悔,你下到地狱,就好好的做他的仆人吧!”
古代习俗中,常有殉葬这一说,可在现代这个社会中,陪葬是几乎不存在的,法律上也不允许,但关常江,竟让我给他儿子陪葬,让我死都要向关博文忏悔。
我要是能动,我真想掐死关常江这个变态狂!
关常江在我耳边,对我叮嘱了一番后,就命人把我抬进了棺材!
与关博文华丽的棺材相比,我所躺的棺材,就要简陋很多了,我是关常江的杀子仇人,他当然不会给我好棺材,我被放进了棺材以后,有人就往棺材里面扔了一堆陪葬品进来,接着,关常江大喊了一声:“盖棺!”
关常江的中气十足,他心中的愤和恨,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一定的发泄,他要的最终结果,就是将我活埋,让我一点一点死去,让我在黄泉上,给关博文为奴为仆!
盖棺以后,棺材被钉上,随即,关常江还弄了一张符,贴在我的棺材上,关常江骨子里有种迷信思想,他这样做,就是要锁定住我的鬼魂,让我永世不得超生,这是他对我的诅咒,也是他极致的报复。
这一天,关博文正式出殡,作为关家大少爷,关博文出殡的仪式非常隆重,队伍浩浩荡荡,蔚为壮观,轰动全城。
关常江不怕张扬,他就是要让自己的儿子,死了都要有皇帝般的待遇,他要风风光光将关博文下葬。
关家的墓地,就在关家庄园附近的山上,这整座山,都被关家承包了下来,并取名为关家山。
凡是关家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埋葬在关家山。关博文自然也是要葬在这里,关家的送葬队伍,从关家庄园出发,到关家山上,原本只需要十来分钟的路程,但是,这支队伍,却特意绕着中州走了一大圈,最后才返回到了关家山来下葬。
在关家上下的一片哭声中,关博文的棺材,在山头上的一块风水宝地,风光下葬了。关博文的葬礼,真的堪比古代皇亲国戚的葬礼,威风无比,人死后有他这么风光,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在关博文下葬一小时后,关家的出殡队伍,全部回归到了关家庄园。这时,关常江又领着人,抬着我的棺材,悄悄地赶往了关家山。
关博文的坟墓,高端大气,犹如一栋欧式房屋,挺立在山头之上,他的坟墓旁边,挖了个坑,这个坑,就是我的葬身之地。
关常江命人,将我葬在了这个坑当中,我成了关博文的陪衬,也是他的陪葬,他的葬礼,隆重气派,而我的下葬,悄无声息,悲催无比。
当然,直到被放入了坑中,我还没有死,我躺在棺材中,还有一口气,我清清楚楚知道了关常江的行为,他毫不留情,将我活埋。
我不甘啊,真的不甘心以这种方式死去,可是,我又这么无力,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撑着一口气,似乎就是见证自己怎么死的,我听到了土壤覆盖到棺材上的声音,一堆一堆的土砸在我所躺的棺材上,这声音让我绝望,将我吞噬。
等到土壤把棺木全部填平了,我仿佛就彻底与外界隔绝了,我再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我的世界,一片黑暗,我的心,也死了,我的大脑,陷入了无边的混沌。
关常江站立在关博文的墓碑之前,他亲眼看着我的小坟包落成,然后,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再看向了关博文的墓碑,一字一字,沉声说道:“孩子,对你的死,我很遗憾,我真想用我的命,去换你的平安,只可惜,老天爷还是选择了把你带走,不过,我已经帮你报仇了,杀害你的凶手王星辰,已经被我活埋了,他是你的陪葬品,是你永生的仆人,你在地狱,就是他的主人,你想怎么折磨他就怎么折磨,你想怎么报仇就怎么报仇,为父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说这话的时候,关常江通红的双眼中,滴落出了沉重的泪水。他的心,也处在极度悲伤中。
在我被活埋之前,关常江还有一股恨意支撑,他还能通过折磨我,而寻到一丝快感,但现在,我已经被活埋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儿子的仇也得报了,关常江剩下的,也就是伤心了,因为,无论他做什么,都换不回儿子的命,他的儿子,永远离开了他,这是不争的事实。关常江,痛不欲生。
过了许久,关常江才定下了情绪,然后带人离开了。
空空的山头上,只留下了迎风而立的关博文高大坟墓,以及旁边,我的小小坟包。
我在坟包里面,一点一点稀释着生命,我在走向死亡,却是走得很慢很慢。我的劣质棺材,虽然被封闭,却没达到严丝合缝的地步,还能有空气钻入,不过,棺材埋到土里以后,空气就越来越稀薄了,但我的呼吸本身就很微弱,所以我还是凭借这稀薄的空气,留存着最后一点性命。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有人一刀果决了我,让我彻底死透。
然而,事实却是这样残忍,我在这黑暗的棺材中,明明要死了,却似乎总残余一丝生命,这丝丝的生命,让我浑浑噩噩有了一丝的意识,让我感受到了逼近死亡的无限痛苦,我现在最期盼的事,就是死,可这,都成了奢望。
死亡,仿佛永远离我只有一步之遥。要死不死的感觉,是我所尝过的最痛苦的感觉。我真的很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陷入无尽绝望的我,突然间,听到了一点响动,这轻微的响动,让我模糊的意识,猛然有了一丝震动,我恍惚间,有了点清醒,但这清醒的力度不够,我依旧感觉自己处在虚无之境中,那微微的响动,我也当成了幻觉。
可渐渐地,这声响越来越清晰了,我慢慢听出了,这是棺材外,有人铲土的声音。刚一意识到这点,我的大脑瞬间狠受刺激,我的意识再次清醒了好几分,现在,我可以断定了,是有人在不断地铲出我棺材上面的土壤,那一下一下的铲动声,传入了棺材里,也震进了我的心中,我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心跳,伴随着这响动,也一下一下地搏动了起来。
我在最绝望的深渊,感受到了飘渺的希望,有人在铲土,这绝不是关家人所为,关常江刚把我埋葬,让我给关博文陪葬,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又把我挖出来。所以,铲土的,必是另有其人,说不定,就是救我的人。但,这也不太可能啊,关常江活埋我,这事不能为外人知,他铁定做得很隐秘,不会露出蛛丝马迹,那么,谁会知道我被活埋,又有谁知道我还活着?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棺材盖,砰地一下,被人掀开了,外面的阳光,直直射进了棺材里面。阳光,大幅度刺激着我的眼睛,让我的眼皮动了动,我凭借着心底的希望,拼尽了全部的力,撑开了我沉重的眼皮。
当我睁眼后,一张男人的脸,顿时映入了我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