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娇在被子里捂了一刻钟,即便是再不情愿还是慢吞吞地起来穿衣洗漱。
虽然没有现代都市朝九晚五的打卡制度,可好歹每个月还领着几块钱的工资,不好去的太晚。她还指望攒点钱买一台心仪已久的录音机呢。
穿着军绿色的长袄子来到矿上,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哟,娇娇来啦!”
矿上的工人大都是村子里的人,见到她拿钥匙开门,纷纷围了上来。
陈娇娇回了个笑容,进了铺子以后,将老旧的窗户门板取下,露出里面的货架。
这个年代,没有透明的玻璃展示柜,商品都是放在木头货架上。肥料米面之类的重物,则堆放在里屋的地上。
“拿包烟。”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上前说道。
陈娇娇裹了裹身上的袄子,问道:“叔,要哪种?”
“叶子烟。”他答道。
相比起纸烟,叶子烟更便宜。
八几年,个体户还在启蒙阶段,经济上虽然比搞集体的时候宽裕不少,但像纸烟这种东西还是挺奢侈的,一般人消费不起。
陈娇娇转身去货架上拿了几匹烟叶过来,问够不够。
男人挑了两匹,丢下两毛钱在了柜台上。
陈娇娇拉开抽屉,将沾满了煤灰的纸币放了进去。
到了吃饭的点,来买东西的人更多。买盐的,买草纸的,打酒的,络绎不绝。当然,还有大姑娘小媳妇都喜欢的花衣裳。
原本供销社是不卖衣服的。陈娇娇穿来了之后,好说歹说才让书记点了头,这才让供销社的商品种类丰富了起来。
八十年代初,国家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国营供销社转为私人承包。原先的北翼供销社改名,成了裕丰商店。
承包这个商店的,就是陈娇娇的父亲陈大军。
提起陈大军,平罗村的村民都要感叹一声“老好人”。可惜,他空有一腔热血,却不善经营之道。开商店本来就是薄利多销,但因为都是乡里乡亲的,抹不开面子,今天这个赊账,明天那个要去个零头,久而久之钱没赚到反而倒贴进去不少。
为此,陈大军可没少挨老婆骂。
可他人老实憨厚,不以为意,仍旧苦苦支撑。后来在一次进货的途中,出了事故,人没了,一车货也掉进了江里,落了个人财两空。
陈娇娇穿过来的时候,陈大军刚下葬不久。她妈赵雪晴受不了有人天天上门催债,卷包袱跑路了,留下陈娇娇一个人独自面对。
回忆到这里,陈娇娇脑海里闪过两个大大的字——窝草!
别人穿越不是有金手指就是大富大贵,偏她不走运,穿到这么个破落户。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见窗户被人扣响。
“你是陈大军的闺女?”
陈娇娇缓缓抬起头打量对方,警惕地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我是隔壁村的。你爹去年从我们那里收了一批包谷,说是年后结清余款。今儿个都十八了,什么时候能兑现?”来人操着一口方言说道。
陈娇娇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得,又一个来要债的!
“叔,这事,我没听我爹提过......”陈娇娇为难地开口。她穿来的时候陈大军就已经不在了,根本无法求证。
“怎么,你是想赖账?”来人一听这话,立马就火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娇娇忙摆着手说道。“我只是陈述事实。我爹的事,我确实不清楚......”
“就知道不靠谱!”来人气呼呼地嚷嚷起来。“好在当时我留了个心眼儿,让他立了字据。”
说着,他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