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定要承受报应,那也应该在拥有罪孽的前世啊。
今日之事今日毕。
吴纤尘不该受此劫难。
她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声音变得俏皮:
“你不用再为我的事耿耿于怀啦,每个人都有自己要承受的因果。
若你随意插手别人的因果,必然会遭到天谴。
以前,这里曾经来过一名警察。
他杀孽过重,但拒不认罪,因为他觉得,死在他手里的那些人都是罪有因得。
他是人间正道,是这昏暗世道的最后一束光。
没有证据,法律判不了那些人渣的罪,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
但是,你知道吗?
人没有上帝视角,在他生命最后阶段处决的那些人中,有大半都是冤枉的。
得知真相的他直接暴走,用灵魂引爆了自己。
爆炸引起的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三年。
你觉得我可怜,想要帮我,但我不觉得自己可怜,我很喜欢这里。”
我静静地听她把话说完,她如今面目狰狞,心境一如既往,如光风霁月,清明皎洁。
仓烎的意识突然提醒:小子,有东西来了!
我心中顿觉不妙,孤魂山是鬼王的地盘,她自己分身乏术,但可以派手下来杀我。
我担心连累吴纤尘,就找了个借口与她告别。
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眼前出现一个矮小的男人。
那男人穿着黄绿色的日式军服,痩得尖嘴猴腮。
呵!又是个老熟人!
“老八嘎!真是冤家路窄啊,原来你在这儿躲着呢。”
松下老贼猥琐地笑了:“愚蠢的年轻人,今日你就要死在这里了。”
我面上轻松,心里着急呼唤仓烎:【大佬,大佬!您还在吗?】
仓烎:干嘛?
我:【还能干嘛呀,这老八嘎你能对付吧?】
仓烎语气十分不屑,还带着几分揶揄:呦~,我为什么要对付他,他要的是你的命,对我没什么威胁。你死了,我就忽悠那个姓宋的,他的身体可比你的适合我。我觉得他为人正义,应该不会拒绝我的请求。
我:【大佬,不用这么记仇吧。咱都认识这么久了,是有真感情的,一条外来的龙怎可轻易取代我这个狗腿子呢?况且,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万一宋鸣声人面兽心呢?你以往吃了那么多亏,还是谨慎一些更好。】
仓烎沉默了很久,权衡利弊,估计还是觉得我对他来说更加安全。
于是就答应了对付松下老贼。
我对这贼老头可以说是恨之入骨,不论他的背后是谁,他都必须死!
老八嘎歪嘴一笑,一掌向我劈了过来,被仓烎一把握住手腕。
他的身体化为烟雾,想要逃跑,但是被握住的手腕却雾化不了。
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变得有点惊慌,不断地催动全身的力量攻击仓烎。
仓烎不给他反击的机会,手中大放金光,老八嘎全身迅速被散碎的金光包裹。
点点金光像火焰一般,灼烧他的全身,他奋力挣扎,嘴里用他的母语叽里呱啦地骂着一些脏话。
“啊——,卑鄙的小子,我若死了,鬼王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仓烎面无表情:“冷静一些,你早就死了。”
老八嘎眼睛里全身恐惧,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四处蹦跶。
他算计了一百多年,筹谋了一百多年,不成想自己会在这里彻底的死去。
他还有那么多的计划没有完成,帝国的崛起还需要他。
老八嘎的魂魄开始一点一点变成灰色的粉末,刺耳的叫喊声随着这些粉末,一点一点消失了。
撕碎的魂魄可以拼起来,烧成灰的应该就不能了。
这个困扰了我几年的梦魇就这么简单的消失了。
就因为弱小,我、我们为这种东西困扰了这么久。
这杂碎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我们喘不上气,但在仓烎这种强者的面前,他又像蝼蚁一样不堪一击。
假如,一开始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能拥有强大的力量,那我们所承受的苦难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我觉得胃里难受得紧,猛然呕出一口鲜血。
看来,连续的消耗让仓烎也有些吃不消,庞大的力量消耗也开始反噬到我的身体上。
胸口的月照泛起微弱的光,我握住它,自言自语:这点小伤还用不上你。
它像是听懂了我的话,恢复了原状。
宋鸣声那边没了声音,我努力撑起身体向他们打斗的方向过去。
钟婉兮被打得狼狈,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儿。
宋鸣声也受了伤,不过看起来并未伤及根本,他看着狼狈不堪的钟婉兮,有些不忍心:
“钟姑娘,你曾祖父曾为神君坐下第十九神官,其为人光明磊落,为神界安危不惜己身。
你若还有一丝作为钟氏后人的觉悟,就不要再执迷不悟、妄作杀孽。”
钟婉兮粲然一笑:
“哈哈哈,什么狗屁钟氏后人。不做也罢!
你今日不杀我,待我休整完,我还是不会放过他,不会放过你要守护的所有人!”
宋鸣声摇了摇头:“这是最后一次了,下次我不会手下留情。”
说完,他拉起我就要走。
钟婉兮满手是血,奋力挣扎爬向我们:
“你别走!宋鸣声!你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你滚回来——”
眼前明亮的光线让我一时间难以适应,我发现自己躺在景区的石阶上。
安娜正在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见我醒来,她的神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太好了,路先生,您终于死而复生了。”
……
安娜的脸有几分像钟婉兮,她的热情让我有些不自在,我避开她的眼睛:“应该是吃坏了肚子,我昏迷多久了?”
安娜:“快一个小时了。”
一个小时,还好不算长。
因为身体不适,接下来的行程我就不能陪同安娜了。
我们打了出租车回到研究院。
安娜再三确认我不需要就医,然后才离开。
刚到下午,小楼里其他人还没有回来,整个屋子空荡荡的,却让人感觉无比安心。
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头刚碰到抱枕就沉沉地睡去。
最先回来的是付乘月,他立刻就发现了我有些不对劲,想要叫醒我。
我能听见他的声音,但眼皮太重睁不开眼,不能给他任何反馈。
我能感觉到,他往我嘴里喂了个什么东西,有一股烧焦的糊味和蜡烛的味道,应该是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