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我就被门铃声吵醒了,但醒来后感觉精力充沛,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具身体是重新长出来的。
我开门看见一位大叔站在门口,十一月底了,他穿着薄款深灰色羊绒外套,两鬓有些花白了,是一位气质儒雅的英俊男人。
只是看长相,我便知道他是付乘月的亲戚。
因为长得实在太像了,只不过付乘月气质冷清,一副谁也不愿意搭理的样子,他要是有这样的气质,能把人迷的找不到北。
他的样子有些局促,像是有什么心事,但还是礼貌地向我说明了来意:
“你好,我叫付瑾瑜,是,是来找付乘月的,请问他在吗?”
“在的叔叔,你先进来,我去叫他。”
我招呼付叔叔进来坐,然后去敲付乘月的房间门,敲了半天门没有反应,正想开门看看,顾棪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说付乘月一个小时前去实验楼了,估计也快回来了。
顾棪和付瑾瑜握了手,互相自我介绍一番。
付瑾瑜对顾棪如此年轻就当了博导感到有些惊讶,但也认真地感谢他对付乘月的培养。
我很难想象付乘月为何跟自己的父母关系不好,甚至有些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气质形象俱佳,我也想不出他能够对自己的孩子弃之不顾。
顾棪和他攀谈几句,询问道他的来意。
他沉默了。
这个沉默的样子像极了付乘月,只是付瑾瑜眼神中似乎带着愧疚。
顾棪自然也是看出来了:“顾先生,昨夜众星拱月,一派和谐安定,你心中所求之事,已然成真,不必烦忧。”
付瑾瑜一脸惊讶,但表情明显放松了不少。
看来他是有事相求才来寻付乘月的。
顾棪说的应该是没问题的,为了让付瑾瑜安心,我给顾棪好一顿夸,说他修为术法都是一等一的。
付瑾瑜这才放下心来,虔诚地向顾棪道谢,他眼中的真诚不似作伪,但顾棪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
“既然所求之事已经解决,那您还等他吗?”
这个问题显然是付瑾瑜始料未及的,从正常角度来看,顾棪这个问法对一个父亲来说也有点过分。
即使他此次前来的目的确实是因为有事,不是单纯地来看儿子,但就这么赤裸裸地暴露出来肯定还是觉得很难堪。
不过,顾大少爷的毒舌属性我是了解的,他只说自己想说的,并不会顾及任何人的面子。
付瑾瑜尴尬了一下,没有指责顾棪给他带来的难堪,并表示要等付乘月回来。
“那您就继续等吧,我还有些事情处理,就不在这里陪着您了。”
“好,您请便吧,顾教授。”
付瑾瑜目送顾棪上了楼才重新坐下来,我为了缓解尴尬便和他说起我们平时在研究所的一些小事。
他听得很认真,像每一个关心自己孩子的父亲一样。
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时,付瑾瑜就站了起来,付乘月走进来看见他表情很平淡,就像看见一个陌生人一样。
他直接走过来,坐在沙发上,付瑾瑜见他这个样子也没说什么,也跟着坐了下来。
父子俩面对面,气氛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好在付乘月先开了口。
“您怎么来N市了?”
付瑾瑜没想到付乘月会先开口,“你蓝阿姨……她到了临产期了,年纪大了,在K市我不放心,还是把她带来这里。”
付乘月:“她好吗?”
付瑾瑜面露难色:“这几天身子重,有些昏昏沉沉的,有时候还会说些胡话,不过现在应该没事了,我,我本来想来找你帮忙看看的,没想到……”
糊涂啊,叔,你干脆说‘我是来看你’的不就行了吗?
一定要这么犟吗?付乘月这拧巴的性格跟您真是一模一样啊!
“我过得很好。”
付乘月打断付瑾瑜的话,付瑾瑜看着他,明白自己该走了,他冲我道了一声谢,离开了小楼。
我简单做了午饭,肖堔在学校比较远,中午没有回来。
我看着顾棪觉得有点不对劲。
“教授,你是不是又变小了,怎么跟刚才不一样呢?”
“赌局消耗的能量太大,这个样子更方便恢复。”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直接问付乘月:“你消耗也不小,要不要变成原型吧,我现在胆子大了,不会害怕的。”
我可没忘了在第七局这货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人类这句话,而且根据结果来看,他说的居然是真的。
付乘月倒也没有藏着,把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清楚。
付乘月是付九铃捡来的,并不是付瑾瑜所生。
那年十二月,玉溪村就下起了大雪,整整三天三夜。
雪停后,付九铃出门,发现长青观门前放着一个婴儿,那婴儿只用薄薄的一层棉服包裹着,浑身冰凉。
长长的山道上,一个脚印也没有。
也就是说,这个婴儿至少被丢在道观门口几个小时了,没有被冻死,真是不可思议,也许应该说根本就不可能。
这也是付乘月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人类的原因。
老人发现除了这一个诡异的现象,付乘月并没有任何异常。
他一人在村中孤独,又不愿意跟着儿子去城里生活,于是决心收养这个孩子。
雪停后,儿子带着媳妇一起来看他。
儿媳不知是什么原因不能生育,见到这婴儿实在喜欢,央求着付九铃把孩子交给她抚养。
付九铃想着孩子到了城里能接受更好的教育,比跟着他这个糟老头子强,于是便答应了。
小夫妻俩一直十分疼爱付乘月,什么都给他最好的。
有一日付瑾瑜的妻子带着小乘月去广场玩,她坐在一边看着孩子,觉得十分幸福。
小乘月特别乖,跟寻常调皮的小男孩都不一样,就算是不爱吃的东西,只要是爸妈给的也会少吃一些。
学习也从来都不让两口子费心,对待人也像丈夫一样温文尔雅、谦逊有礼。
一个邻居和她坐在一起聊着天。
邻居看着小乘月和自己的孩子一起玩,虽然都是同样的年纪,小乘月干干净净的,举止也很得体,跟自己泥猴子一样还动不动就大叫的儿子很不一样。
听说成绩也很好,从来都是第一。
怎么人家就能这么好命?自己不能生,却抱回来个这么好的孩子。
邻居心中有些妒忌,但也明白这就是命,只是她越是看着小乘月的脸越是觉得这孩子怎么长得越来越像付瑾瑜了呢?
简直就像是亲生的一样。
亲生的?
邻居被自己的发现吓了一跳,忽然想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她故意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
“以前还小没看出来,现在越看越觉得你家这孩子长得还真像你家那位,说是亲生的也有人信啊!”
邻居这么一说,付瑾瑜的妻子表面上陪笑了两句,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
晚上回去,她帮小乘月洗脸,仔仔细细地看,确实像邻居说的,太像了。
她心里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然后立刻就否定了自己。
她偷偷将小乘月的头发和丈夫的头发收好,交给自己一位好友做亲子鉴定。
只要结果出来,就能打破这个荒谬的想法了。
在等待的这一段时间,她心神不宁,连丈夫也看出来了,反复询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