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路追风,是一名医学生,今年实习被分配到了大强省第一人民医院,但我不敢再待在这个地方了。
这里有一只恶鬼。
实习生实行两人小组制,我和学神付乘月一组,我不太喜欢他,这孙子太装了。
岗前培训结束,我和付乘月被带到了产科。
带我们遛完山头后,带教老师就去开周例会了,把我俩遗弃在办公室里。
我借口上厕所,出去溜达,走到处置室门口时差点撞上个人。
看清来人手里捧着的东西,我吓得差点尖叫。
真不是我胆小,一个女人穿着白大褂,满手鲜血捧着一个死婴,没有人能不害怕吧。
那死婴浑身青紫,肌底全是青色,深浅不一,没有一丝生气。
我心里除了害怕,还对这位女士表达了由衷的敬意。
她听我声音大了一些,有些尴尬,道歉后问我:“你知道这个放哪里吗?”
我欲哭无泪,心中小人嗷嗷乱叫,刳刳挠墙。
刚进组织,我自然是不懂这些的。
但作为男人也不能失了体面,正要开口,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丢黄色垃圾桶。”
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情味,虽然他解答了我们的疑问,但我心里一点都不想感谢他。
说完他就离开了,后来知道他就是这个科室的负责人。
我尴尬地朝那个女生笑了笑。
她捧着这具没有气息的婴儿尸体,眼角微微泛红,安静了几秒后,让我给她拿个黄色垃圾袋。
女生轻轻地把死婴放在袋子里装好,让我先拿着袋子,在这里等她一小会。
我心里是不愿意的,但是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男人嘛,就是得硬。
尤其是在一个漂亮的女生面前。
我傻傻地杵在处置室垃圾桶的旁边,小臂往前伸着,浑身僵硬,眼睛不敢往袋子看,死死地盯着墙上的“七步洗手”示意图。
在我看到第三十三遍的时候,女生回来了,她的眼睛更红了,很明显,她哭过。
她带来了一个纸盒子,让我把装着死婴的袋子放在里面,然后端着纸盒不说话。
我看着她,有些不忍心,想安慰她两句:“别难过了,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她没忍住掉下眼泪,哽咽道:
“我刚刚去找了孩子妈妈,问她想不想把孩子带回去安葬,她不愿意,说我多管闲事,还让我直接丢掉。”
我望着这纸盒,内心五味杂陈,不知说什么好。
“把它给我吧,我帮你把它葬了。”
不合时宜的声音插进来。
我看着门口的付乘月,听着他不咸不淡的语气,心中隐隐有气,便阴阳怪气道:
“同学,没事,你就交给他吧,他不仅是个学霸,还是个大大的好人呢。”
女生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我想亲自安葬他。”
“好吧。”
付乘月没有坚持,转身便走了。
我反复劝了那女生几遍,并表示自己愿意帮她,哪知道她十分执拗,非要自己去安葬死婴。
死犟死犟的。
这付乘月真的神了,一眼就看穿这姑娘是个倔的。
就看人这方面,我不如他。
临别之前,我看了一眼她的胸牌,她叫吴纤尘。
名字还挺好听,跟她的性格也很符合。
吴纤尘比我和付乘月早来这里两周,已经开始在产房给老师当助手了。
第二天,她没有来,电话也打不通。
直到下午,她的尸体被人在医院后方小树林里发现了。
在和平年代,医院是死人最多的地方。
吴纤尘的死开始确实引起了院方重视,主任几次被叫到院长办公室谈话。
警方也介入了,一无所获。
死亡原因是窒息,没有毒害,没有溺水,颈部也没有任何痕迹。
就像是她自己不愿意呼吸一样。
奇怪的是她仅仅死了不到十个小时,却浑身紫斑,皮肤肌底也全部变成了诡异的青色。
她这副样子跟那个死婴太像了。
【宿舍】
因为是一个小组,我和付乘月被分到了一个宿舍。
“哎,那谁,你说吴纤尘的死会不会和那个死婴有关?”我假装不经意地闲聊。
付大学神并没有看我,眼睛盯着一本解剖书,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这么想?”
我被他这么一问,觉得有些羞愧。
作为一名接受正统唯物主义教育的社会主义青年,我不该有这样怪力乱神的想法。
我挠头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说出来:
“你看啊,这都两个月了,警察也没查出来,监控也显示那晚只有她一个人进了树林,总不能是她自己杀了自己吧?”
付乘月眼中没有一丝波澜,他回了我一个字:“嗯。”
我本来就对他不爽,这个字立刻就点燃了我心中的炸药:
“你这人怎么一点人味都没有?她是个善良的女生,你怎么这么冷血无情?”
“是她自找的。”他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的清冷,一样不近人情。
“我去他妈的狗学神,今天我就打死你这个畜生!”
我被一时的愤怒冲昏了头脑,想把他那张冷脸打成猪头,但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我抬脚要踹他,他迅速侧身,把我的胳膊一旋,拧到了身后。
他用膝盖抵住我的后背,我在地上动弹不得,嘴上骂骂咧咧不停。
没多会,我就感觉整张手臂疼得不行,尤其是手腕,感觉都要断了。
我疼得浑身是汗,也骂得口干舌燥,累了不再说话。
我感觉自己手臂要断掉了,他放开了我,我想打死他,但也实在没力气了,休息了好一会才爬起来。
狼狈又屈辱。
“我给过她机会了。”
他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我觉得莫名其妙,下意识地问他:
“什么叫你给过她机会了?”
“字面上的意思。”
看他淡出鸟来的样子,我渐渐冷静下来,觉得刚才自己一通发火有点过分。
回想起出事的前一天,付乘月确实对吴纤尘说了要帮她处理死婴,但是吴纤尘拒绝了。
所谓好心难劝要死的鬼,虽然他只说了一句,但也确实算得上劝过了。
倒也不算是冷酷无情。
我越想越尴尬,心中有一丝羞愧,于是舔着脸向他道歉,他依旧冷着脸不理我。
轻易放弃不是我的风格,小爷还拿不下你?
两个月的相处,我早就看出来这小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但是又特别怕麻烦,宁愿不吃也不会去排队。
“食堂三楼今天有椒盐排骨,我去买,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