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珽后头往身后看去，庆幸着来者不是敌人，至少，看起来不像敌人。
伊子华站在自己的身后。
“虚竹命令我来帮你。”伊子华道。
杨珽无言地点点头，这个时候能有个靠谱的队友真是太好了。
王昇重重地靠在了椅子上，闭上了双眼：“我想…这位是来自大理寺的朋友吧？”
“不是朋友。”伊子华冷冰冰地回应道。
“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杨珽连忙问伊子华。
伊子华微微有些吃惊：“外面？”看上去他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什么还没有发生。
倒也正常，因为太医院里的长明灯才刚刚熄灭，怪物们可能才刚刚苏醒。
杨珽急忙解释道：“外面有危险！太医院里潜伏很多敌人！”
伊子华皱了皱眉头，他身上带着一种老兵独有的沉着与阴郁，与这份特质相悖的是，他喜欢在短时间内做出选择。
“外面的怪物？你对它们…有多了解？”
杨珽回想起了那天在太医院里游荡的夜叉。如果王昇真的这几年间都在持之以恒地收集魔物的话，今晚的敌人绝对会更强。
“我想…要依赖外面的锦衣卫的话…很难吧…”杨珽迟疑地说。不过伊子华在场的话，应该还是能应付得了的。
但是伊子华接下来的话出乎杨珽的预料：“你…有自信对付它们吗？”
让我去对付它们？杨珽有些讶异。
“我来看住…他。”伊子华转向王昇，似乎在读后者的表情。
说着，他甚至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令牌给杨珽：“用它，命令我的人。”
“不是…这样换班有什么意义吗…”
“我们两个总得有一个出去和魔物战斗，”伊子华这次口齿很清晰，“谁去都一样。”
王昇替伊子华补充了下半句话：“但这是你的家，杨先生。”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很难不令人联想到这两个人是串通一气的。但不知为何，杨珽总感觉伊子华这个人可以无条件仰仗。
“你得在重要的人面前出出风头。”伊子华的嘴角翘了翘，随后拿剑指向王昇：“闭嘴。”
他甚至没有拔剑出鞘，冰冷的目光与透着杀意的嗓音已经足够作为武器了。
重要的人…他是在说李雏鸾？杨珽看着伊子华，不得不说这个家伙确实很了解自己，比起在这里毫无意义地守着王昇，他更愿意出去施展一番，但是…
伊子华无言地站在那里。杨珽思考片刻，决定相信他。
他没有理由与王昇结盟，而且他冷傲阴戾的气质也绝不可能被模仿。不是假货，且绝对值得被信赖：
有的人脸上就写着靠谱二字，你不用和他过多接触就能明白这一点。
杨珽转身，走进外界的黑暗。
夜晚很清凉，杨珽甚至能感觉到一阵微风拂面而来，一切都很平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乎也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路上走着几个锦衣卫。由于夜色过于阴沉，他们手中都紧握着火把。杨珽拿着令牌招呼他们：“你们，都过来一下！”
锦衣卫们露出怀疑的神色，但是在看到令牌后还是围了过来。杨珽朝他们概述了一下太医院当下的危机，要求他们恪尽职守。
“此外，你们现在赶紧派人去太医院门口的安保处，要求他们马上尝试重新点亮长明灯。”
“明白！”锦衣卫们异口同声道。
某种意义上，杨珽认为自己一个人就能解决全部的敌人。他并不希望这些锦衣卫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只要没有伤亡的情况发生。
暂时先让我一个人过去看看情况吧
杨珽看向去病房区的路，绿色花雕们无言地伫立在道路的尽头。从第一次见到它们开始，杨珽就觉得它们是有生命的存在。
但不知道王昇用了什么方法，没有人觉察道这些生命的邪恶之处。魔物带有的气息被什么东西掩盖了，所有人都觉得它们只是很平常的装饰品。
杨珽迅速地靠近它们，不作任何防备。也远远地召唤几道天雷劈死它们并不是良策，因为有的魔物天生就是以雷霆的力量为食。
而且，绿色人偶们安静得太过可怕，它们不应该在黑暗中如此安分。
要想弄清这一切，只能靠近它们。靠近，再靠近一点…嗅到了清新的花朵香气，看到了簇簇在夜色中枯萎黯淡的小花。
一尊绿色人偶现在就站在杨珽的面前。
它头上有一道细微的裂痕，从中淌出绿色的黏液，在如此沉重的夜色中，除了杨珽可能不会有第二个人注意到这一点。
杨珽从衣兜里掏出一张试纸，小心翼翼地去触碰花雕头上的黏液，刮了一点下来。
粘稠的浓液在试纸上流淌着，看上去有点像重感冒患者的鼻涕，只是其中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黄色的细小颗粒，令这些液体的恶心程度翻倍了。
“菌母…吗？”杨珽在脑内检索着这些液体可能的来源，最有可能是菌母们的排泄物。那些怪物消化植物时排出黄色颗粒，消化血肉时则排出红色颗粒。
有些无良的医生似乎会以此为材料炼制药剂，宣称有延年益寿的效果，但愿没有人会上他们的当。
杨珽敲了敲花雕，后者晃了晃，流出更多的粘稠液，没有怪物应声而出，这应该只是个空壳。
那么…
杨珽把目光转向其余数尊花雕，它们姿态各异，有如群魔乱舞。于是杨珽一咬牙，扬起一只手，插入其中一尊花雕的腹内。
只有湿湿滑滑的感觉。虽然里面并没有敌人，但是徒手抚摸排泄物让人感觉更加糟糕，杨珽用力想抽出手，突然感觉手边碰到了塑料袋一样的东西。
他顺手把小塑料袋也取了出来。
“这是…”
装巨髓液的袋子？
袋子已经空了。如果这尊花雕里曾经存在过菌母的话，那么这些巨髓液无疑已经全部被吸收，这也是王昇的计划吗？
原本菌母并不是十分棘手的对手，它们本是一种寄生生物，喜欢寄生在其他品种的魔物身上，吸干脑髓，控制其行动。
它们既不会主动对人类发起攻击，也不具备过硬的实力。
只是和巨髓液混合过的菌母…此前所有服用过巨髓液的患者在某种能力上都有巨大提升，菌母很有可能也变强了。
从排泄物的量上也能看出，按正常排泄量来算，这里至少存在过数百只菌母，然而三只以上的菌母就会互相吞噬，无法共存。
杨珽把目光移向地上，才发现竟然有数道绿色的黏液蜿蜒地向前延伸，深入夜色。
它们消失在了病房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