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封王家家书,虽然内容简短,信息量却很大。
“王兄钧启:
委托已经收到,即将开启挖掘工作。地点定于碧螺县中,预计三日内取得成果。
唯有一事堪忧:碧螺县县长孙翊,性格刚正不阿,拒收贿赂,或于挖掘工作不利,望兄长亲自出面解决。其余官员已被三弟王喜重金收买。
另:挖掘耗资巨大,家族财库已空,还望王兄资助一二,目前短白银二千两。
——二弟王冕敬上”
(碧螺县位于银针城境内,王寻祖上久居于此。)
第二封信的作者是太医院里的吴太医,开头和结尾都被涂抹了一部分。
“具体的研究结果可能还要咨询司天台,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这些糕点绝非旧朝御制,包装上的皇帝字样应该是伪造,或为伪帝用品。
至于先生怀疑的这些糕点是否具有蛊惑人心的效用,我的观点是否定的。我们的实验表明糕点可能有提振精神的作用,也仅此而已。
先生在来信中提到的关于能否量产该类糕点的疑问,我深表不安。
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说,这类糕点都不应该在市面上流通,请先生自重。
此外,特别鸣谢谯周先生、谭熹先生对我们太医院工作的支持”
(吴太医信中提到的“旧朝”是神国大陆上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四象”,三年前被推翻。)
第三封信是所有信件里涂抹最为严重的,有些部分甚至明显被修改过。写信者未知,收信人为谯周。
“我为碧螺县发生的惨案感到震惊,并深感这类事件必然会降临到我们家族身上,但那是必要的牺牲,不必过多感伤。
曾经我以为,只要封建的王朝被推翻,普天之下就会迎来真正的平等,但是我错了。迎来的只有所谓地位上的平等,但欺压与歧视却从未消失。
在这个不平等的世界上,人与人的天赋存在巨大的差异,仅凭天赋就能界定人生三六九等的事情时常发生。
我曾见过一名苦修十几年后下山的道士,出山仅一周就被游荡的夜叉杀死,而这名夜叉的终结者却是一位习法仅三月的少年。努力不足以磨平他们天赋上的差距。
至于街上熙熙攘攘的众生百姓,同样也有天赋不足沦为平庸的情况。
人生下来分三六九等,我绝对无法接受!所幸苍天有眼,让我发现了(以下大段被涂抹掉)
它们表面上被旧朝廷悉数摧毁,实际上保留了很大一部分于碧螺县地底,(以下部分疑似被修改)古神在上!据比在银针城没干一件好事,这件除外。
据比当初散播它们,是为了培养死士。但依记载,普通人使用也会有奇效,那个年代弱者翻身的传奇故事常常发生!
(涂抹)为了共同的理想,决不能再后退!天下大同的梦想将让我们来实现!”
(大量涂抹,并且出现了一些诡异的符号,在最后一行有人用不同的笔迹补上了一句话。)
“吴太医已中计,一切进展顺利。”
(据比是四象朝廷统治末期,在银针城活跃的反叛势力,荼毒生灵近百载,银针城人至今闻之色变。)
最后是一张纸条,王寻的标记显示它的主人是谯周。纸条上密密麻麻地写了数百字,大多数是语无伦次,不知所云的话。
剔除部分精神污染的文字后,剩下的部分比较正常一些。
“你的个蠢货!杀人犯!你做的事情不但罪大恶极,而且没有任何意义!你以为在实现你自己的梦想吗?你是在毁掉它!
凶手!凶手!凶手!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为什么还要逼着替你我买单?
你他妈是在犯罪!你死无葬身之地!我死后冤魂缠你一世!!!
(接下来文字风格大转变,但是字迹却是一样的。)
救救我…求求你…把那个女人从我家里赶走…她已经害死了我的老婆了…至少让我的孩子活下去…
饶了我吧…我没有那种普度苍生的志向…只是想捞一点钱而已…喝药什么的…根本做不到…
哪有什么翻身的机会…你一直以来就是在自我欺骗而已…根本不接受现实…这样会毁了你的…
药…”
纸条的作者似乎在极力维持着自己的理智。也许他失败了,因为这张纸条根本没有写完,最后的结尾是:
“我会喂我的孩子好好吃药的。”
实在不能算是之前文字的结尾。纸条上还有一个鲜红的大字:“一”,同样含义不明。
王寻喜欢读着纸条,猜测谯周后来的结局。他曾经读到过一桩新闻,发生在著名的碧螺县惨案之后:王家祖宅里发现一具死亡多时的尸体,由于损坏严重,无法确定身份。
那个时候王寻已经不在碧螺县了,他从此再没回过祖宅,不知道那里的锦衣卫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死亡多时?仅凭腐烂程度就可以判断吗?
至于所谓的碧螺县惨案,指的是发生在碧螺县王家的一起集体上吊自杀案,发生在十五年前。仅有迁出的王寻父子两人幸免于难。
也许是一起灵异案件,王寻的父亲曾经对他这么说。当然,多年以后,王寻有了自己的看法。
以上信件和纸条被王寻细心保存在床头的祖传秘匣里,他时不时拿出来研读一番。匣子有秘法保护,必要时可自毁。也就是说,只要王寻愿意,他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读过这些信件的人。
一定要成为一名医生,王寻记得自己父亲就这样和自己说过。但是王寻要成为医生的理由和父亲的不一样,绝非出于什么伟光正的目的。
必行之事,何必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