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庭花闭上卧室门后,双手很是紧张地抓着门把手,像是里面关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可是,我刚才听到了轻微的轮椅滚地声。
我母亲之前坐过轮椅,所以,我对轮椅与地面砖的摩擦声很熟。
如果那个人坐轮椅,应该就是全家福上这个断了腿的男人了。
“外面有人?”卧室里的苍老声音再次传了出来。
“你别管……”司庭花攥着门把手,很是激动地说。
“哼……”里面的人冷冷地哼了一声后,以更冷更狠的口吻,逼问了声:“是男人?”
“不是……”司庭花攥着门把手说。
“你最近很不正常啊。”里面的男人说。
“你别说话了行吗?”司庭花仿佛很担心里面的男人问话,以我从未见过的慌张眼神,盯着门板说。
“我让你找的新保姆找来了吗?”里面的人问:“外面是不是你找来的保姆啊?不让我见见?”
“不是!新保姆明天就过来!这是我朋友,不是保姆!”
“明天、明天!你永远都是明天!!”里面的人忽然暴躁起来,大声呵斥道:“你这么有钱,花点儿钱给我找个年轻保姆有那么难吗?啊!?”
“你别吵了行吗?”司庭花激动地说。
“庭花……你要听话懂吗?嗯?听话……”
司庭花听到那威胁口味浓重的话语之后,眼神当即就跟散开了似的,慢慢松开了门把手。
“你最近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里面的人又问。
可是,我不确定那个人到底是司庭花什么人。
转头看向墙上的全家福,感觉那个人年龄上像是司庭花的父亲,长相上也有相同之处。
可是,司庭花真的还有父亲吗?
一个父亲会用这样的口吻对待自己的女儿?
如果说是司庭花找个这么大年龄的男人,倒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
毕竟,司庭花之前嫁给费城向时,也是少女嫁老头啊。
“我走了……”司庭花说着,当即快步闪离卧室门口。
拿上包之后,拉着我的胳膊就往外走。
走出门口,按上电梯,进了电梯后,脸上的无奈又多了几分。
“那个男人是谁?”我问。
“不该问的别问。”
“就我们现在的关系,我——”
“——你问了我也不会说,说了也不会是真的,你还问?”
“呵……”我冷笑一声,当即不再问。
她听到我的冷笑,当即转头看着我,“笑什么?”
“一个人的口味,真是很难改变啊……之前是费城向,现在又是这个老男人。”我直接刺激道。
她听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愤怒。
反而是多了几分低落,没有解释,也没有了言语。
——
我们两人来到地下车库后,司庭花便开上车载着我离开。
南城街道两侧的树,已经发了芽。
嫩绿的颜色,让人觉得心情都会舒朗很多……
旁边一言不发的司庭花,心事浓重,漫无目的地开着车。
“去哪儿?”我问。
“你说……”
“我又不是南城人。”
“我也不是南城人。”她说。
“你对南城,绝对比我熟……”我说。
她听后,在前方一个调头,便往回走。
路边的风景实在是有些太过熟悉,因为我曾经住过的那个小宾馆就在前方。
我感觉她不可能去那个小宾馆,因为实在是太破、太小了。
可是,距离小旅馆越来越近的时候,我便感觉她的目的地似乎就是那里。
要知道……
那个地方我住了很长时间,
里面还放着我很多的东西没有取走。
当时坐牢之后,便没有再去管那个小旅馆。好在东西都不是很重要的东西,现在改头换面之后,那些东西也都用不上了。
司庭花之前虽然去过很多次,但是,不可能在我“死”后,继续去那个地方吧?
“吱”的一声刹车,她将车停在那个小旅馆门前。
我看着眼前破旧的旅馆招牌,故作不知情的模样,勾出道冷笑说:“这?档次有些低啊……”
“安全……”她说。
“好。”我轻声一笑,当即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我先行一步走进宾馆,可是,她如同小老鼠一般迅速从我旁边窜过去,冲着老板说:“还是那个房间。”
我轻轻皱眉,“常客?”
“VIP。”她说着,摸过房卡,转身便走。
老板娘似是已经跟司庭花很熟了,看她拿着房卡离开后,转头便继续看柜台里头电脑上的连续剧。
“走啊……”她转身催促我说。
——
上了楼。
看到她那娇小的身影在熟悉的楼梯里时,我似乎回到了曾经的岁月。
那时候,她会在大半夜跑来这里,你侬我侬之间,诉说着自己的计划,同时,也描绘着我俩的未来。
可是,未曾想,一切竟然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她后来的很多改变,都让我难以理解,甚至说,难以想象。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会是一个要钱不要情的人。
不,准确说,是要钱又要我命的女人……
“嘀嘀”两声,门开了。
房间里的味道,异常熟悉。
我在这里住的时间,实在是太长太长。
从跟费雪摊牌离开家之后,便住在了这里。
可以说,这里就是我当初复仇的根据地……
窗台旁边的角落里,还放着我那黑色的行李箱。
这么多年,竟然没有被丢弃?
司庭花走到窗台处,拉开窗户,摸过窗台上的烟,直接点了一根。
我看到那烟盒,又看向窗台烟灰缸里的烟头,都是一个型号。
看到那满满一烟灰缸的烟头,便知道司庭花可能经常来这里抽烟。
“怎么会想到这个地方?”我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心里忽然就有种恍如隔日的感觉。
窗外的街道,
街道两边的树木,
那些熟悉的门头房……
此刻,是下午。
若是换了晚上,我那种恍若昨日的感觉或许会更浓。
因为曾经的我,就如同此刻的司庭花一般,就是这样落寞的姿态站在窗台前,一根又一根的抽着烟,一点一点地计划着未来的报复计划。
只是,最后的最后,却一败涂地。
“我问你话呢……”我指了指窗台上的烟灰缸,又插了一句,“这个地方,你经常来?”
“嗯……”她轻轻应声。
“来跟情人约会?”我又问。
“我只有你一个情人。”她很是干脆利落地说。
“我眼睛不瞎……”我指着一边没有拉紧拉链的行李箱,“那是个男人的行李箱吧?”
“那人已经死了。”司庭花抽着烟,很是淡漠地看着窗外说:“厉南应该跟你提起过那个男人。”
原来如此……
那会儿还想着她为何要带着我来到这里,原来是想要解释。
她知道厉南肯定会跟我讲她的坏话,讲到她坏话的时候,自然会讲到曾经的韩飞。
所以,她便带着我来到这里解释曾经的一切。
“韩飞?”我问。
“厉南怎么跟你说的?”司庭花问。
“这还用厉南说嘛?我可是看过你跟韩飞的报道,报道上说韩飞强奸了你,并逼迫着你生下了两个孩子……我看到你家的全家福。上面那两个小孩,应该就是韩飞的孩子吧?”我问。
她听后,轻轻将烟蒂插进烟灰缸里,表情淡漠,像是根本没有听见我的话似的。
正当我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她忽然说:“他没强奸我,是我害了他。”
“为什么要害他?”我问。
“很复杂……”她长长吁了口气之后,又掏出一根烟来点上,将火机放到窗台上后,看着窗外熙攘的车流,说:“真的很复杂。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复杂。厉南只是一个自作聪明的人而已,他…并不知情。”
“我可以做那个知情人吗?”我靠到窗台,摸过她的烟,叼了一根在嘴上。
她见我迟迟没有点烟,便拿过火机给我点上。
放下火机后,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睛说:“我能信得过你吗?”
“除了我之外,你还可以信谁?”我说着,伸手就要触摸她的脸。
她抬手挡住后,冷眸凝视着我说:“从现在开始,你要是再敢碰我,我真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