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多了,今天谢谢你。”大概十分钟后,章时迎的理智慢慢回笼,她想一个人静静。
李一羽怎么也不肯走,这种时候他要是放任她一个人胡思乱想,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可说什么好呢。
“其实我也查过你,你知道的吧。但是很多事情我知道的就是简短的几个字,你能讲一讲阿姨的故事吗?”李一羽沉思良久说道。
章时迎很落寞,车速很慢,可是她的心跳却越来越快,那是一段无法与别人共情的往事,太过黑暗了。
“那是我和我母亲最黑暗的阶段,我以为是我自己的秘密,原来大家都知道了啊。我还记得我三年级的时候,生病住院了,我老妈才刚从医院出院我又住进去了。我很担心,她会不会不要我了,太难了,家里真的没有一点钱了。其实那时候她把我丢下,我也不会有怨言的,我理解她的难处。”章时迎回忆起过去,那么落寞。
“可是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钱,给我看病还给我买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我出院后不久,就经常看到一个叔叔来家里。起初我以为她要改嫁了,也挺正常的,一个女人在农村生活太难了,可我不敢问她,我怕她丢下我。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叔叔有老婆有孩子,他的孩子就是我同学。”
章时迎落泪了,她特别不想回忆起那段岁月,那时候她和老妈破碎成渣子,然后在很多年后一点点拼接成一个完整的人。
“又过了几年,那个叔叔没有再来。又来了个叔叔,都是那样,背着人来,偷偷摸摸的。很多人都知道这些事儿,对我们指指点点的,可我的生活确实是有了保障,可是吃饱穿暖,安安心心上学。没有人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我的妈妈,张家更是没有一点点资格。”
李一羽大概知道她母亲过去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了,可听到章时迎亲口说出这些过往,才知道那段往事是多么不容易。
“所以,我可以拼命,我可以不要脸,可以没有自尊,就一个想法,我一定要让我妈妈过上好日子,不再颠沛流离,不再为了生活出卖自己。命运就是那么讽刺,我终于拥有了别人一辈子无法得到的财富,我妈妈却永远的离开了。而张家在我披荆斩棘后,才缓缓来到我身边,说要认下我这个丢失的血亲,太可笑了。”
章时迎一个人说着,命运对她总是过于苛责,在什么都做不了的年龄忍受着命运的暴击,在拥有了很多后命运甚至都开始优待她了,这份优待她承受不起。
李一羽想要安慰,却发现安慰的话过于单薄,远远不能让她放下那段沉痛的过往。
他能做的就是听着,做一个安静的听众,等待她发泄心中的怨恨。她此刻不需要别人说什么,只需要聆听即可。
张晨旭回到房间的时候。
父亲张宇阴沉着脸,半天没有开口。
母亲郑闵望着张晨雯久久叹气,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失落,就是那么看着。
张晨旭进来的时候,也没有解释,一桌子菜一筷子也没有动。
“晨旭,你带雯雯先回去,我和你妈等会儿再回。”张宇没有沉浸在悲伤中的资格,张晨雯这么任性无理,他们难逃其咎。
张晨雯也不说话,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她想不明白了,突然出来的姐姐凭什么抢了她所有的风头。她才是这个家的小公主,一个家里怎么能有两个公主啊。
在他们离开后。
张宇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妻子再也忍不住了,哭声苍凉又悲伤。待妻子情绪稳定一些,他才说:“闵闵,我们可能真的做错了,从雯雯来家里开始,咱们就把对女儿所有的偏爱都给予了她。她平时跋扈一些,张扬一些,我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咱们的想法出奇的一致,我们渴望自己的女儿也被人当公主一样对待,所以对别人的女儿也很偏爱。”
郑闵打断他的话,“宇哥,你说的我都懂,是我错了,我不愿意告诉雯雯真相,不想让她知道她是我们领养的,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是真的,不能因为找到了亲生女儿就不要她了。可是,我没想到,她竟然容不下迎迎,我也是自私的,我想偏爱的一直都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郑闵一直没有告诉张晨雯真相,是不想让她伤心。只是说,章时迎是她姐姐,她曾经被坏人弄丢了。
可既然张晨雯不愿意接受,那就告诉她真相吧。
张晨旭一直在客厅待着,什么也不做,就在沙发上坐着,等待父母归来。
“爸、妈,你们回来了。”张晨旭说,“雯雯已经睡下了。”
“晨旭,你是知道的,雯雯对迎迎的态度必须解决,我告诉她真相。至于迎迎那边,你多观察,总有咱们能帮上忙的,时间久了,或许迎迎的态度也会松动。”
张晨旭有些伤感,“这么直接说,雯雯能受得住吗?”
“晨旭,你是我儿子,当年迎迎的事情你也是很清楚的,你内疚或者愧疚都没用,只有摆明态度,在行动上欢迎她回家,才是你应该做的。”
张晨旭答应了,大晚上的,他怎么也没办法平静,就去常去的酒吧喝两杯。
更巧合的是,他在这里遇到了借酒消愁的李想。
李想与张晨旭很不对付,经常是冷嘲热讽的。可今天李想什么也不想说,看到他就跟空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