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羽不过四个小时,就已经到了。
司机开得很快,他到章时迎家楼下的时候,竟然有些担心该怎么说。
“喂,我到楼下了,可以上去吗?”他打通电话,耐心询问。
章时迎同意后,他上楼见了章女士。
章女士显得很高兴,虽然什么都没问,她心里认定了,这就是自己的女婿。
章时迎没有解释什么,她高兴就是最好的。
回S市的路上,司机开着车,章时迎与母亲坐在后面,李一羽坐在前面。
章女士有些忍不住问:“小李家是s市的吗?”
李一羽回头看了眼章时迎的眼色,赶忙回答:“对,我们家一直在S市住着阿姨,我和迎迎也是在s市认识的。”
章时迎心里很乱,可是听到章女士与李一羽说话,心里有一点点平复。
“哦,那你是做什么的啊?”她的想法很纯粹,想给女儿把把关。
章时迎自然清楚她的想法,要是平时,章时迎肯定会打断,八字没一撇的事情,打听多了人家说不定也烦。
可现在,她恨不得章女士能把李一羽问个底朝天。
如果她能一直问、一直问就好了。
“我是做贸易业务的,就是买卖东西挣点钱。家里都是干这个的,我算是子承父业吧。”他尽可能说的通俗易懂。
这时候他很清楚,眼前的阿姨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想让女儿有个好去处。
章时迎发了消息给李一羽。“医生的事情怎么样了?”
她的心从来都没有安静下来,就像是一个地雷已经踩中了,还妄想没有伤亡的精准排雷。
李一羽回头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回了个消息:“你放心,S市最有名的几个专家我都联系好了,明天会诊,你放心,没问题的。还有几个肝癌治疗方面的顶尖专家在美国一时回不来,他们明天线上一起参加。”
章时迎侧过头,小心地看着屏幕,生怕章女士看到了信息内容。
心中多了份幻想,s市的专家肯定能治好的,没问题的。
这时候章女士又问:“你和我们迎迎认识多久了啊?”
这可把李一羽为难住了,怎么说呢。
章时迎笑着望向章女士。“妈,你看你把人家问的害羞了。我们认识五年了,本来就说过段时带他回来见你嘞。你不是老催我老催我嘛,这下见到真人了,不催了吧。”
她说着俏皮的话,车里欢声笑语,似乎把生病的事情都忘记了。
可他们都没有忘记去s市的缘由,用轻松的话掩盖内心的沉重罢了。
第二日一早,章时迎陪同章女士来医院。
这是最顶尖的私人医院,李一羽已经在医院门口等着了。
他带着她们来到一间很大的诊疗室。
房间里的设备更像是会议室,就是桌椅还有视频设备。
甚至还有人提前布置房间,水也是刚刚倒好的。
再进入一个房间,布满各类检查仪器,这才是真正的检查室。
“还是再做一次检查吧,很快,然后专家这边会诊。”院长亲自陪同,主任医师耐心解答。
章时迎看得出来,他们确实很重视这次会诊,可心里更是难受。
让医生如此重视的原因就是两个,一个是李一羽打招呼了,而且还亲自过来了。还有一个就是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
章时迎想来,应该是两方面原因都有吧。
“可以,没问题,麻烦您了。”章时迎客气地和院长及主任道谢。
他们却一副受宠若惊地样子,急忙说都是应该的。
从检查到出结果,再到专家会诊,一共不到一个小时。
章时迎说:“妈,我先送你回去,估计时间还长呢,等完了我再慢慢回去。”
她面带笑容,可是有难以言明的紧张。
“迎迎,妈不傻,你不让妈听,妈也听你的。我不回去,就在这里等你。你个傻娃娃,妈这个身体没得必要再看喽。”章女士笑着,慈祥又和蔼。
章时迎急忙说:“妈,你胡说啥呢,不会的,肯定没问题。”
可最后进去听专家会诊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带章女士进去。
几个医护人员陪着章女士聊天,她也就放心地进去听结果了。
先让顶尖医疗团队看看诊断结果,分析一下治疗的可能。
“各项指标来看,现在癌细胞已经扩散全身了,治疗的可能微乎其微。”
这种结果是她接受不了的,崩溃在一点点腐蚀她的心脏,自那次痛哭后,她再也没有掉过眼泪,只是心痛得无法自拔。
“现在不是有那种靶向治疗嘛,有没有可能?”章时迎查了很多资料,她也知道,这种治疗不适合,可还是抱有一丝幻想。
“章小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真的没有可能了。现在国内外最顶尖的技术,也只是暂时控制,但是章女士的情况已经全部扩散。说的难听一些,就是最顶尖的控制,效果也很不理想。”
还有几个国外连线的专家,给出的建议都是一致的——建议保守治疗。
说白了,就是这个情况治疗与不治疗,区别不大。
那还不如就别治了,少受些罪。
章时迎早有预料,她也知道,再顶尖的团队治疗也没用,癌细胞已经全身扩散了。
就是幻想,幻想会不会有奇迹。
“你让我静一静,我等会儿和我妈回去,你先去忙你的。”她不想任何人此刻在她身边。
难过与崩溃席卷了她的全部,几乎是没有办法站立。
“好,我把司机留给你。这几天自己别开车了。”李一羽明白她的心情。
还是忍不住叮嘱,他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她。
想来想去,也就是让她别开车,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章时迎冷静了一会儿后,洗了把脸。又认真地涂了口红和粉底,她不想章女士看到她这么狼狈。
出门后,章时迎带着章女士回家。
“以前只在电视上看到过s市,这次真见到了,大城市就是好。”章女士一路上真心感叹。
母女俩默契地不提生病的事情。
章时迎笑着说:“看吧,说了多少次了,大城市好,就是不来。”她心里反复回味医生的话,“保守治疗最多不超过三个月。章女士的情况,最多不超过半年,患者现在情况很不乐观。”
只有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她什么都做不了。
“迎迎,听妈的,你再找找,你不是记得小时候走丢的地方长啥子样吗。你小的时候还总是跟我讲,怎么就找不到了。”
“妈,我都说了,那时候脑子摔了,含含糊糊的,那些可能是我想象出来的,要不然咋的警察也没有找到嘞。再说了,就算是真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都变了,找不到了。”
章时迎决定保守这个秘密。
那时候她很小,嚷嚷着要回家,章女士带她报警了,警察对比了本市报失踪的很多孩子,就是没有她。这事儿就没了下文,但她总给章女士形容,她的家长什么样子。
很多年后她顺着那块项链,找到了多年前生活过的地方。那里变化确实大,她大概找到了自己家的位置。费了很大力气,找到了过去的家,可是然后呢?人家过的那么幸福,她又去横插一脚做什么呢。
“唉,要是找到就好了,我也就安心了。”章女士默默念叨。
章时迎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丢了下来,赶快偷偷擦掉。
没有人会像你一样爱我了,章时迎内心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