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年北点头答应,他也不傻,要是在这里见识到什么不该见的东西,他以后良心不安或者有别的想法都是好的,皇帝不愿意被人知道的事情,他可就危险了。
在长安城中,尤其是这座宫墙之内,每年死掉的人就不计其数。皇帝的秘密不仅仅是他自己的秘密,也是国家的秘密。宫中那些不能够流传出去的秘闻,放到世上就是惊世骇俗的。
而且更不要说现如今皇帝的后宫是大吴历代后宫中,最为混乱的一代。
太上皇的后宫中也有很多乱事,当年也出现过祸乱后宫的女子,因此太上皇在民间的风评,是极差的。
可是当今皇帝在政治上的手段和他在后宫之事的处理上,是相差很多的。但是皇帝对于后宫的管理和太上皇对于后宫的管理,是属于两种极端,太上皇是从来不管理后宫,皇帝是恨不得整个后宫都在他的手中,他对于后宫的掌控达到一种病态,但是同时,他对于后宫之内的一些事情,也是没有过多的约束。
要是把后宫那些事情告诉给民间的百姓,说不准这天底下会有多少人被咱们这位皇帝陛下给吓到,皇帝后宫的嫔妃明面上只有不到百人,但是每年被皇帝暗地里杀掉的妃嫔,恐怕都有十数人,这些人就像是沉寂在沙子里的灰尘一样,如果没有人去寻找,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世人的眼中。
齐年北跟在宋衡身后,宋衡的身前是老太监易真,易真脸上带着笑容为宋衡带路,三个人身后跟着数百人,其中有宫女,还有很多侍卫。
皇帝今天遇刺,让这座原本应该十分寂静的皇宫内,显得热闹起来,就像是过年一样,可是对于这些侍卫来说,则是危险中夹杂着恐惧,皇帝遇刺对于皇帝身边的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和考验,但凡是平日里手脚不干净的人,都会被这次牵连出去。
而且就算皇帝想要清洗那些宫中的势力,想来也是不会有太多的问题,再有权势的王公贵胄,朝中大臣,都不会对皇帝遇刺这种事情指手画脚。
就算是再脾气温顺的皇帝,也会被刺杀弄得大发脾气,除非是那种真正的圣君,才会在被人刺杀的时候,保持该有的大度,这还局限于对方是不是出于某种正义的举动,要是完全是谋逆的话,那就没有任何的余地,只要纵容一次谋逆,那么整座天下就都是谋逆的土地,皇帝的位置就是形同虚设。
何况大吴这位以仁德著称的皇帝,本来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他只是对于百姓要有些耐心,对于大臣们多一些包容,和他脾气不好,没有半点冲突的地方,总不能所有好说话的人,都是所谓的脾气好吧。
皇帝在殿内翻书,见人许久都没有过来,于是只能够和屋内这个许家的晚辈说上几句话。
“攸之,你说内卫还有必要存在于世上吗?朕觉得没什么必要了吧,连这种事情都查不出来。”
皇帝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可是对于许攸之来说,如坠冰窟,他们这些内卫的大统领,最好是死在内卫还在的时候,内卫不在的话,他们不然死后会被鞭尸,死前都会被人清算。
许攸之听完后,直接就跪在地上,要是有半点犹豫,他都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
皇帝说的话可不是和他开玩笑,皇帝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不假,但是皇帝和内卫的话,很少是会有玩笑话的。
这里说是晚辈和长辈之间的谈笑,但是许攸之也不会因为皇帝说他是晚辈而放下自己心中的担心。
皇帝手底下处理过的晚辈可不在少数,或许只会记载皇帝的夺门之变和皇帝对于前太子的处置,但是很少会有人知道前太子的子嗣已经被皇帝处死了。
许攸之的父亲和前太子的关系很不错,不然他这样的身份也不会委身于内卫当中,内卫威风八面不假,可放不上台面,与其在内卫当中作威作福,不如像是宋衡这样,乐得自在逍遥。
许攸之犹豫良久,才说出来一句话,“陛下所觉的内卫办事不力,臣回去之后,一定会对内卫严加管教,让内卫上下绝对不会在有任何轻视之意。”
皇帝冷笑道:“但愿你和内卫不会让朕失望,这次的事情,姑且算你们没犯大错,但是下次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够好自为之。”
齐年北和宋衡很快就到了皇帝的寝宫中,齐年北不是很着急,但是易真很着急,他能够装作一时间的淡定,但是他不可能每时每刻都保持着镇定,皇帝这次遇刺,他身为宫中的太监首领之一,或多或少都是有些责任,何况是现在这种案件毫无进展的前提下。
皇帝没有对这件事情做出什么评断,同样也没有对陈妃有什么责罚,虽然僵尸就是出现在陈妃的宫中,虽然僵尸是来源苗人,陈妃也是苗人。
皇帝只是让侍卫看管好陈妃的寝宫,不让人随意进出,是软禁,可同样也是一种保护。
易真把两个人带到门口,自己就带着那些侍卫离开了。皇帝并没有让他们这些人进去的说法,只是告诉他把人带过来就行,易真自然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见到皇帝就不见到皇帝,见到皇帝的话,说不准随便说一句话,就可能惹怒到皇帝。
宋衡推门进去,齐年北跟在他的身后缓缓进入,随后关上大殿的门。
宋衡走到皇帝的龙榻不远处,直接跪在地上说道:“臣宋衡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年北也是跟着宋衡的动作照做,“罪臣齐年北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们两个起来吧。又不是什么大事,私底下的见面,用不着这么多繁文缛节,朕在朝堂上见过太多人行礼。”
“臣谢过陛下,不知陛下今日急切找臣而来是为何事。臣还在调查张奇峰一案。”
皇帝站起身,声音有些疲惫,“朕今日在陈妃的宫中遇刺了,凶手正是你们一直在调查的那个张奇峰。
只是朕想要派人抓住他的时候,他居然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凭空消失在皇宫之中,朕已经下令封锁皇宫,可是查遍皇宫各处,也就是没有得到任何答案,所以朕才会让你回来督查此事。”
“消失了?怎么可能的事情,这里可是皇宫,换做是其他地方,还会有消失的可能,可是这里不应该会有这种可能的。”宋衡有些神情怪异地说道。
他以为皇帝身边的人至少能够抓住张奇峰,却不曾想皇帝的人居然连张奇峰都没有找到,那么他和齐年北的一些猜测都成了问题,甚至齐年北和他说好的一些谋划都成了浮云。
皇帝见宋衡有些失态,连忙咳嗽一声,示意他注意分寸,“齐年北,你觉得这件事情怎么样?”
“臣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情,这说明陛下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找到藏在身边的逆党,那些逆党狼子野心,平日里对陛下恭敬不假,可是暗地里对陛下却是阳奉阴违。
平日里陛下无法觉察,但是这次却可以通过这种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所以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情,隐藏在陛下身边的阴霾就此退去,陛下所面对到的是一时的困顿,但是长久看来,是百利无一害的。”
皇帝对齐年北的话来了兴趣,脸上带着笑容,“你这说法是很清奇,但是朕并不觉得你说法有什么可取之处,你要不要给朕解释一下。
说得好朕有赏赐给你,说得不好也没问题,反正就是一些不上场面的话。”
齐年北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客气,但是他已经猜测到了大致的位置,也没有和皇帝客套两句,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觉得张奇峰应该还在陈妃娘娘的寝宫之中,我猜测到在哪里,但是在进入到陈妃娘娘的寝宫之前,我还是不能说在哪里,陛下身边的人中要是有谁的耳目,说不准会提前告知对方,我们的计划就会泡汤了。”
皇帝重新躺回床榻上,“你说的不错,确实会有这样的担心,朕身边的人自然也是可以怀疑的。
只是你能够保证你的推断准确性高吗?”
“臣相信自己能够做好这件事情,就看陛下愿不愿意相信我。”齐年北毫不避讳地说道。
他的这两句话让宋衡没什么多余的反应,宋衡已经习惯他不合时宜的张狂,但是让身处在皇帝身边战战兢兢的许攸之心神荡漾,他在书上看到过一个道理,初生牛犊不怕虎。可在生活中见识到这种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皇帝玩味地笑着,但是却是很自然地说道:“那朕就答应你,只是你应该知道,有些话说出口,是需要为他负责任的,而不是随便说说。”
齐年北点点头,“臣愿意在陛下面前立下军令状,此事不成,提头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