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虽然不知道齐年北让他们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但是杨思还是安分地去喝茶了,他让齐安泡好一壶茶,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想要给齐年北倒了一杯,齐年北说道:“我不喝茶,我又不着急,更何况我本来就不爱喝茶。”
齐年北平生要么喝酒,要么喝药,要么喝水,很少喝茶,或许是父亲喜欢喝茶,齐年北就没那么喜欢喝茶,除了想在办案上证明自己比父亲强之外,齐年北在任何事情上,都想和自己的父亲不一样。
人在年少时大多数是如此的,有些事情不管自己做得对不对,也不管自己懂不懂,都是会觉得一些事情是如自己所说的那般的。
可是他究竟读过多少书,见识过多少人,就感觉自己遇到的世道和人是他所见识到的那般,齐年北在一些事情或许有自己的能力,但是他还是当初的那个少年,还是当年那个和父亲打赌,直到现在还不肯原谅对方的家伙。
齐年北看着还在喝茶的杨思,齐年北有些无奈,但是杨思不说话,齐年北也只能干等着,只是等到齐年北喝到第四杯茶的时候,韬光养晦的齐年北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齐年北看着他的脸说道:“杨大人,咱们要不还是先说说计划,我当然是可以继续等下去的,但是杨大人日理万机,每天要忙的事情有很多,我觉得杨大人应该等不到那时候的,杨大人觉得呢?”
杨思终于放下了茶碗,但是还是有些忐忑地说道:“齐大人,我觉得你还是有些对他们有些仁慈,你应该做的事情,就是用那些雷霆手段去解决这些问题。
而不是现在选择的事情,你现在做的事情说好听一些叫做仁慈,说难听一些就叫做像是一个女人。
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其实应该说得上是一种最下策的事情,而且是属于那种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计策,你原本做的事情都很不错,为什么要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最后关头,去选用这种最下等的办法。
原本以为您是那种急功近利的人,我甚至还有过要劝您能不能不要太着急的想法,但是没想到您居然在事情最紧要的关头不着急了,您知道您的选择意味着什么吗?
我们现在有很多的机会,而且是那种相当简单,并且能够很快解决问题的办法,您为什么还要选择那样一条道路呢?”
“您虽然找回了自己的方寸,但是您还是有一些不正常的想法。
您当然觉得解决这种案子很简单,对于您这种人来说,这些案子算不上什么,因为您觉得只要能够解决这些案子,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可以的,对于我来说,那些民众的命或许就不是命,但是我觉得不一样,既然是民众,他们每个人就都有选择活下去的动力。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知止而后能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
你难不成忘了这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您怕不是忘了什么是亲民,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其实不就是为了民众解决问题吗?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觉得只要能够快速地解决这件事情,那么对于余杭县的人来说,或者是对于整个江南东道的人来说,都是没有问题的?
我觉得好像不是你们这么说的,你们所说的事情是不对的。
就算是你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对的,但是你的事情还是不对的,哪怕到最后,你的事情也能够解决这些问题,但是你这么做的话,对于余杭县的人来说,会有多大的影响,你知道吗?
只要是这里的事情解决,你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不用在这种远离长安的地方待着了,可是这些百姓呢?
先不说他们会不会杀人,就算是以后留下来的影响都是不好的,首先后面的官员会用重刑以惩治这里的人,他们会觉得这里的事情不单单是那些余杭县的官员留下来的问题,他们会迁怒于百姓,甚至于他们会觉得那些百姓所做的事情就是附逆之罪,当然,你们可以事后接着调查,可是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治标不治本,到头来所有的事情都是没有任何改变的,十几年后还会有更大的错误。
而且我们现在能够做的,只能够铲除余杭县的所有人,你觉得依照着他们的规矩,你可能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一些真相,但是你觉得他们可能会告诉你们所有事情吗?
不可能的,想要从他们的口中得知所有消息,其实不亚于痴人说梦。
与其只是让他们伤筋动骨,以后慢慢成长,我宁愿用尽全力,也要将他们斩草除根,这些人一天还在这里,那么这里就一天是不安全的。
更何况我还查到了一些事情,一些让你意想不到的恐怖内幕,但是你要保证你知道这些事情之后,不会生气,我才会告诉你这些事情,不然你休想从我这里得知任何事情,我是不可能告诉你其中的秘密的。
所以你好好想想,想清楚我再和你说这些事情。”
杨思不假思索地说道:“您说吧,什么事情我都能接受的。”
齐年北愿意相信他,于是直接说道:“那我可就说了,只是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我明白,既然是不愿意和其他人说的,就绝对是说明这件事情的重要,所以我不会告诉别人,就算是失态,也只是这里,从出了这里之后,我就从没听过这些话。”
齐年北说道:“你经常参加考核的事情,对吧?”
杨思说道:“最近这几次的考核我都有参加,只不过我人微言轻,所以一直都只是负责一些县城的调查,并没有负责过州府的调查,不知道大人问这些做什么?”
齐年北说道:“那你清楚不清楚,正常县城的人口销户和户籍调换占几成?”
杨思的记性还是很不错的,他想了想,就说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大部分县城的销户是每年每百人中有三人。
至于户籍调换的,大概是每年,每百人当中有一人。
当然,这是那种普通的县城,边关的话,每年每百人中会有十人销户,每百人当中会有十二人户籍调换。
但是这只限于边境的那几个州,而且还得是那种比较偏僻的县城,大部分都是前面那些。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余杭县的销户大概是每百人中有两人,户籍调换是每百人中有一人。
您问这些做什么,这些数据或许会有偏差,但是我觉得还不至于严重到出现太大的失误吧。
要是您觉得不对劲,我可以安排余杭县的官员去重新核实,而且我也可以安排内卫去查证这件事情,保证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
齐年北摇摇头,“这件事情不是有一些问题,而是很有问题。
你让那些余杭县的人能查到什么呢?
虽然余杭县的记录,甚至于整个江南东道的记录都很不错,但是你知道我从其他地方调查来的内容是什么样子吗?
几乎全国每个地方每年都会有江南东道的人去,这些数据是没有记录在那些户籍上的。
不是他们都不负责任,而是像是这种几乎只有一个人调动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没有太大的记录的必要的。
更不要说是大多数都在调过去之后的没几年就销户这种情况,对于这些事情,不要说是他们不在意,就连朝廷那边都是没有人太过于在意的。
但是这些就这么消失的江南东道的人,大概有近千人,那些人都死在了其他地方,或许这样看起来没有什么,但是这是极为恐怖的事情。
因为这几件事情放到整个大吴来说,其实没有多大的影响,因为对于皇帝和朝中诸臣来说,每年全国多死个一千人不是问题,只有一个地方死这么多人才是问题。
所以没有人发现这些,甚至于他们连留下来的证据都没有多少,原本留存下来的东西就不多,更不要说是那种已经销户的。
所以现如今的证据很少,要不是因为内卫能够动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恐怕连这些事情都查不到,你应该知道这些人的手段到底有多么恐怖。”
杨思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发现,他突然站起身子,然后在书房内绕起圈子,看着他的样子,齐年北没有说话,他当时在看到这些内容的时候,就算是有很大的心理预期,都被这些内容气到差点拔刀去砍了那些余杭县的官员。
杨思一边走着,嗓子一边发出来一些低吼,就像是一只野兽一样,在走了十几圈之后,这位以儒雅著称的中年男人才重新坐了下来,他开口道:“难不成就没有别的证据吗?”
齐年北无奈地摇了摇头,“要是真有那么多的证据被发现,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次,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死去。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既然是我在办这件案子,就说明这件案子很是复杂。
我现在正在托人寻找,看能不能找到一两个幸存的人。
至于余杭县这边的户籍,你可以查查和周围的县城有没有交织,这里没有问题,其他地方一定会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