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内,灯火通明,李君彻命人将奏折搬到寢宫批阅,守着宋长歌。
宋长歌睫毛轻颤,胸口强烈起伏,额头青筋冒起。
“不,别走…阿钰…”
梦中,他又回到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他提着李的头策马疾驰来到华东客栈,叛军已经被拿下。
迎面走来一位少年将军,他让自己随他去城郊破庙里,说皇上替他找到了弟弟的尸体。
而他的弟弟,最后的亲人躺在破庙里的棺材中,还没有下葬。
“宋公子,皇上让我们帮忙下葬。”
“替我谢过皇上,不过还是火化吧。”
“阿珏,看,这是李君江的头颅,哥哥帮你报仇了。”宋长歌看着棺材里冰冷的尸体泪流满面。
最后在其他人的帮助将弟弟火化,李君江的头被丢下悬崖喂了野狗。
他来到海边,将弟弟的骨灰撒在海中,实现弟弟的航海梦。
“哥哥,…”
海风在耳边呼啸,隐约听到弟弟在叫他,突然自己坠入大海,一阵窒息感,耳边都宋钰喊他的声音。
“哥哥,哥哥…”
“阿钰!”
宋长歌猛然惊醒,大口大口的呼吸,泪水从眼角划过。
又梦到从小相依为命的弟弟了。
宋长歌缓缓睁开眼睛,入眼是明黄色的床幔,头痛欲裂。
“这是哪里?”宋长歌声音沙哑。
“宋公子,您终于醒啦。”小宫女惊喜说道。
“长歌,怎么样?”李君彻听到宋长歌的呢喃就一个箭步冲到床边。
看着富丽堂皇的宫殿和小宫女,宋长歌脑袋还在迷糊思考中,而见到李君彻直接吓得惊醒。
“参观皇上。”宋长歌挣扎着起身行礼,被李君彻一把按下。
你身上还有伤,躺下。”李君彻语气不容反驳。
“谢皇上…”宋长歌低头警惕的看着李君彻,弱弱说道。
“我在京郊捡到了你,你了毒,太医已经给你解毒,再服后三日药就好。”李君彻柔声说道。
他对他说我,不说我。
“多谢皇上的救命之恩。”
“长歌帮我这么大的忙,救你是应该的。”
“皇上,我们是合作共赢,扯平了的。”宋长歌卑躬说道。
“是吗?但我觉得在我们联手的那一刻,我们永远扯不平。”李君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眸里有说不出的星光。
宋长歌闻言精神一下子紧绷,双手紧紧捏住被子,咽了咽喉,强装镇定的说:
“那皇上想怎么样,我什么都没有,是要我当护卫吗?”
“不,我让你当我的皇后。”李君彻看得出宋长歌的紧张,声音尽量再温柔些说道。
宋长歌一怔,看着居高临下盯着他的男人,随即很快回过神来:
“为什么是我?”
李君彻坐到床边:“因为我爱你。”
宋长歌感到前所未有荒谬感和深深的恐惧感,年轻的帝王就坐在他旁边。
威压太大,宋长歌不自觉的往后缩。
宫内静得可怕。
最终宋长歌受不住这凝固的气氛,试探性的开口:
“皇上是不是觉得爱随意说出口就是爱?”
李君彻顿了顿,柔声谈说道:“长歌,我知道现在对你冲击很大,不过,时间会证明我对你的情意。”
“好了,你先用膳,我该去上朝了。”
等李君彻走后,宋长歌暂时放了口气。
“娘娘,我叫晚秋,以后您就是晚秋的主子啦。”晚秋兴冲冲的说道。
“不要叫我娘娘。”宋长歌皱了皱眉。
“好,那奴卑先叫您宋公子吧。”晚秋顺着自家主子说道。
“宋公子,先用膳吧,您身体还没有恢复,待会还要喝药呢!”
晚秋把宋长歌扶起来靠在床头,宋长歌拿着碗的手有点抖。
“娘娘,啊!宋公子”
“让奴卑喂你吃吧。”晚秋担心说道。
“不用。”宋长歌淡淡的说道。
他确实很饿,三两下就把粥喝完了。
宋长歌环顾四周,确定这是未央宫了,是皇上的寝宫。
又自己检查了下身体,虽然毒解了,但身体还是虚得厉害,看来逃出宫得从长计议了。
晚秋端来煎好的药:宋公子,该喝药了。”
“好”宋长歌淡淡回应。
喝了药宋长歌便想睡了,但一想到睡的是李君彻的床就有些膈应了。
宋长歌掀开被子想要下床,晚秋连忙阻止:“宋公子,您还没恢复呢!”
“躺太久了,我想活动活动。”宋长歌淡淡回应。
宋长歌双脚落地,缓缓站了起来,还是有些头重脚轻。
沈长歌缓慢走了一圈,发现未央宫内的东西没什么变化,唯一变的是沐房的屏风换了。
这时李君彻也回来了,苏南刚要出声被制止了。
“参…。”晚秋刚要行礼,李君彻抬手噤声,知道宋长歌在沐房后便挥手让人下去。
李君彻轻声来到旁边的沐房,只见沈长歌披着墨发,只穿一件着里衣呆呆的看着架子上的藏青色的衣服。
这是他在上次那场大战中,换宫女服饰时换下来的衣服。
宋长歌愣愣的看着衣服,内心无比复杂,忍上手上摸了摸,破损的地方已经补好了。
不过,补得好丑,宫内的绣娘不可能有这手艺。
看来这事变得有些棘手了,原本还以为李君彻是开玩笑的。
宋长歌反应还有些迟钝,还没有发现李君彻的靠近。
直到李君彻把墨色外袍披在他身上。
宋长歌一下意识的肘击,被李君彻轻松的接过这一招。
看见是李君彻微微怔愣了一下,随后被他自带的威压惊住。
皇上恕罪!”宋长歌惊得冷汗都下来了,脸色又白了几分。
李君彻放开宋长歌,拢了挠外袍说道:“早晨会有些寒冷。”
“先去床上躺着吧,刚喝这药会犯困。”说着拉起宋长歌略微粗糙的手。
“皇上,万万不可,那是龙床。”宋长歌慌忙说道。
他才不要睡龙床咧!
“因为你是我的皇后,所以只有你能睡龙床。”李君彻柔声说道,隐晦的表示后宫只有他一人,不过宋长歌没有意会到。
“皇上,你是认真的吗?”宋长歌终于忍不住把手抽了出来,紧张说道。
“长歌,叫我名字。”李君彻见状露出黯然伤神的神色。
“不可!”
宋长歌直呼完蛋!他根本不知道皇上叫什么名字!
众皇子都是君字辈的,名字的第二个字都是君,而且皇子这么多!
宋长歌认识李君彻的时候他已经是皇上了,谁敢直呼皇上的名讳啊!所以宋长歌便一直叫皇上,皇上就是李君彻的名字一般。
而且就算有听说过,也忘掉了。
“那联命令你叫我的名字。”李君彻不依不饶的说道。
宋长歌此时正经历头脑风暴,把所有知道的皇子的名字想了一遍,最终想到比较熟悉的字。
低头缓缓的,不太确定的,试探着问道:
“李君…彻?”
宋长歌声音很小,还带着颤声,李君彻只当是宋长歌害怕。
柔声说道:“叫君彻。”
宋长歌如释重负,幸好猜对了。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回应:
“君…彻。”
宋长歌有种诡异的感觉。
外边晚秋和苏南轻声嘀咕着。
“苏公公,我们娘娘和皇上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大概两年前吧,当时前太子余孽叛乱,而娘娘受威胁刺杀皇上,后来娘娘和皇上合作成功拿下太子余孽…”
“那当时皇上已经喜欢上娘娘了,那为什么不把娘娘留下?”
“娘娘当时还有一些事需要做。”
“那苏公公,你觉得我们娘娘会得到什么位份啊。”
“我认为是皇后。”
“这么高啊!”
“那你看还有谁能让皇上如此重视的?后宫都被清空了。”
…
一连喝了三天药,宋长歌身体完全恢复了。
第四天,宋长歌借口呼吸新鲜空气,第一次走出夫央宫,晚秋在后边紧紧跟着。
晚秋察觉周围有影卫松了口气,要是自家娘娘要逃出宫,她可打不过自家娘娘。
晚秋也示意影卫赶紧去通知皇上,
御花园内,各色名花含苞怒放,鸟语花香。
宋长歌自然也察觉到影卫,以他的实力,只要计划制订得够完美,就可以逃出皇宫。
宋长歌与弟弟宋钰自小拜在邻国的一个小门派学武功,可宋钰自小体弱,武功只学了个皮毛,而宋长歌勤学苦练,各师叔也把毕生所学教给他,可始终是小门派,在宋长歌带着宋钰去历练时惨遭灭门,整个门派仅存两人,而现在仅存一人。
而后面宋钰死后的两年,宋长歌一直进行着缜密的计划,成功刺杀灭门仇人,而他后续也被追杀。宋长歌逃到崇国就中了毒,醒来就在皇宫了。
宋长歌凭着记忆逛着御花园,记得这好像有条密道,又或许是他记错了,这几年他的记忆力减退很多。
李君彻下朝后就朝御花园赶,他前天才知道宋长歌这么难找的原因,原来他一直在逃亡。
“长歌。”
“参见皇上。”宋长歌依旧面无表情。
自古帝王多薄情,他信了李君彻的嘴才怪呢!
“长歌,我带你去个地方。”李君彻向宋长歌伸出手,温笑道。
“皇上,牵手就不必了。”宋长歌感觉压力倍增,硬着头皮说道。
面对李君彻的话,宋长歌总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两人来到一处宫殿,门牌匾上“凤栖宫”这三个大金字让宋长歌不由得瑟缩。
就是名面上的意思,这是皇后的寝宫。
李君彻柔声说:“以后这就是长歌的寝宫,不过这也不会常住,就在未央宫一直住下吧。”
“皇上,我不是你的妃子。”宋长歌紧绷的看着眼前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仿佛这是一座巨大的牢笼。
“长歌当然不是我的妃子,我没有妃子,只有皇后!”
李君彻眸光黯淡,内心的疯狂翻起云涌,猛的抓住宋长歌的手,他再也受不了宋长歌这几日的冷漠。
宋长歌也是一惊,连忙挣脱出手,但没有用。
“皇上,你…”
“宋长歌!”李君彻低吼道。
宋长歌被这来自帝王的威压镇住,停止了动作,冷静下来。
可不能把这疯子惹怒了,不然一辈子都别想出皇宫了。
两人相互对望,李君彻看出宋长歌眼底的恐惧,心中扎针似的疼。
不,他的长歌不能怕他,只能爱他!
宋长歌的手腕被攥得生疼,可他不敢发出声音。
这时李君彻也强行冷静了下来,松开了手,看到手腕上通红的印子极度懊悔。
“长歌,对不起,弄疼你了。”李君彻又轻轻拿起被攥红的手,语气卑微讨好。
宋长歌只觉得他是真的惹上了个超级大的麻烦,这么多美人不要,偏偏要他这个粗糙的哥儿,这狗皇帝莫不是有病!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先稳住这疯皇帝再说:皇上,我有点困了,想休息。”
“好,先回末央宫吧。”
…
宋长歌躺在龙床上,闭眼等李君彻走后才彻底放松,开始想逃跑计划。
最初的方案就是先顺从,让其放松警惕,再趁其不备溜之大吉。
想着想着便慢慢进入梦乡,他身体刚恢复,这会儿确实困了。
夜幕降临,月明星稀。
太和殿内,李君彻处理完奏折后揉了揉眉心,又有个老家伙进谏让他纳妃。
去未央宫看望一下宋长歌,宋长歌还是很局促,让他很不舒服。
叹了口气又回到了太和殿,这几日他都是睡书房。